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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8:24:37 作者: 公子於歌
鐘鳴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做賊心虛了,雖然他本人坦蕩,可是下意識里還是一哆嗦,倏地從沈俊的自行車上跳了下來。沈俊一時沒反應過來,車子踉踉蹌蹌,差一點撞到身邊的護欄上去。沈俊這人到底不錯,第一反應就是關心地回過頭問:「你沒事吧,怎麼忽然下來了?」
「哦……我到地方了,還差幾步路我走回去就行了,不早了,你趕緊回家吧……」這麼說跟攆人似的,他看了凌志剛一眼,又看了看沈俊。沈俊騎著車子說:「你跟我客氣什麼,這不是還沒到小區門口的麼。」
「真不用送了,麻煩你了,真是謝謝你。」
「那行……你這麼見外。」沈俊轉過彎,說:「那你早點回去休息,咱們有空再見。」
「嗯,拜拜。」
沈俊剛走了沒多遠,鐘鳴就立馬撒腿跑到了凌志剛身邊,男人比他想像的要平靜很多,只是往沈俊的身影上望了一眼,問:「同學?」
沈俊剛走了沒多遠,鐘鳴就立馬撒腿跑到了凌志剛身邊,男人比他想像的要平靜很多,只是往沈俊的身影上望了一眼,問:「同學?」
「嗯,這麼晚沒車了,他就順便送我回來。」
「看來你同學不是順路送你,而是專程來送你。」凌志剛看著沈俊往相反的方向騎車離去,又問:「謝人家了麼?」
「啊?哦,謝了……其實也不用謝,大家都是朋友。你怎麼出來了,接我的?」他說著也不等男人回答,就笑著彎腰摸了摸黑子的頭:「黑子真貼心啊,知道跟著你爹出來接我。」
「它一個畜生懂什麼,是我要出來接你。」男人難得用了那麼難聽的詞兒來形容他的寶貝狗:「今晚上玩瘋了吧,我打那麼多電話都沒聽見?」
鐘鳴笑了笑,背上竟然隱隱出了一層薄汗。他跟著凌志剛進了小區,快走到家門口的時候,手機忽然又響了一下,他拿出來一看,是沈俊的簡訊,問他到家了沒有。
鐘鳴沒敢回,又放回了兜裡面。男人看過來,還沒問呢,他就自己說:「10086發的,催我交話費。」
男人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掏鑰匙開了門,門開了,黑子率先跑了進去,凌志剛卻站在原地,扭頭問:「鐘鳴,你喜歡男人麼?」
鐘鳴「啊」一聲,心裡頭砰砰直跳。
「不管你喜歡不喜歡,我都會是你的男人,也只會是我,明白麼?」
鐘鳴訕訕地笑了一聲:「怎麼這麼嚴肅,跟捉女干似的……」
男人忽然抓住他的衣領,一把將他甩進了房間裡面。「他媽的你以為老子是瞎子,還同學,你看你坐人家車後頭騷成什麼樣了,就差張腿讓人操了!」
如果說鐘鳴這輩子除了對凌志剛之外還曾有過那麼一點想要「出軌」的小粉紅的話,那麼著唯一的一次還沒發芽呢,就被凌志剛連根拔起了。
凌志剛因為身經百戰的原因,在這一方面嗅覺特別敏銳,鐘鳴但凡有那麼一點異樣他就察覺出來了。混了那麼多年叱吒風雲的人物,當然不允許自己戴綠帽子,連點綠色兒都不能見。鐘鳴被甩到牆上,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落荒而逃:「你……你什麼意思……」
「剛給你一點好臉色你就上天了,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身份了?嗯?我昨天才說要交往,你今兒就滿身騷氣去勾引人了?」男人說著上千又拽住他的衣領往臥室拖:「脫光衣服,爬床上去。」
鐘鳴當然不肯,可是又掙不開男人的挾制,只能靠一張嘴講道理:「你先給我說明白,我怎麼了我,不就是沒接你電話麼,我是真麼聽見,我當時在體育館看演唱會……剛才……剛才送我那個,真是我同學,就是不是我們學校的,是舞台劇碰見的,是我新交的朋友。」
「老子不傻,你那是友情還是發騷老子分得出來,把衣裳脫了!不給你點教訓嘗嘗你都不知道你是誰了,脫了!」
這才是脫去文明那層外衣之後,最真實的凌志剛。
一直躺在床上不動彈的鐘鳴忽然彈了起來,照著凌志剛就是一陣拳打腳踢。他就那麼抓了一下,男人卻破相了,被他抓破了臉。他趁著男人捂臉的時候,抓起凌志剛的外套就朝外頭跑,赤著腳,下身什麼都沒有穿,打開房門就跑了出去,渾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灰色的大衣。凌志剛趕緊套上褲子,撈起床上的襯衫就追了出來。等到他追出來的時候,鐘鳴已經不見人影了,已經是深夜,小區里一片寂靜,只有保安室裡頭亮著一點點黃色的光。凌志剛跑過去,發現那個保安居然在桌子上打瞌睡,他敲了敲玻璃,問:「剛才見人跑出去麼?」
「見了,見了!」那保安趕緊站了起來,說:「好像有人跑出去了,我就看了一眼,沒太在意。」
「把視頻調出來!」
那保安原本看見凌志剛那張被抓花的臉還有點反應不過來,被凌志剛渾身的氣勢震了一下,趕緊把大門口的視頻調出來,結果就看見鐘鳴裹著一件外套出門往右邊跑了。
凌志剛趕緊跑出小區,朝右邊轉彎去找,他們這一帶向來安靜,路上沒有幾個人,商店幾乎都關門了。寒冷讓他一直沸騰的思緒也沉靜下來,他一直走到人民公園裡頭,臉上被鐘鳴抓的還火辣辣的疼,他伸手摸了摸臉上的抓痕,手指頭觸到了一點血:「鐘鳴,你出來!」
他往裡走了幾步,就聽見隱隱約約的啜泣聲。他又走了幾步,轉過幾株很大的松樹,就看見鐘鳴坐在一個長椅上面。
「你還敢跑,你能往哪兒跑?」
鐘鳴抬起頭,淚流滿面的,看了他一眼,就又掉眼淚,說:「我這輩子算是完了,都要被你毀了。我怎麼這麼倒霉。」
凌志剛抿著嘴唇,沉默了一會兒,在他身邊坐了下來。鐘鳴抽噎了一會兒,說:「你滾。」
「你跟張江和我能不管,因為我知道他沒有這個膽兒,但是別的人,不准。」
「我沒有……」
「我自己看得出來。」男人打斷了他:「鐘鳴,你喜歡男人,只是你自己沒有發現。正常性向的男孩子不會有你那些反應,我跟你親熱的時候,我逗弄你的時候,我都能感覺到,所以我看見你跟送你回來那個沈俊在一塊才會懷疑,我擔心你會喜歡上他,即便你自己可能都還沒有意識到。」
鐘鳴看著他,似乎根本就不會相信他的話。凌志剛抹了一把臉,看見鐘鳴瑟瑟發抖地裹著外套,心裡頭一軟,說:「我對別人不這樣,這是第一次。」
這樣曖昧,目光深情,好像是在變相對他表白,告訴他他對他跟對別人是不一樣的。這樣的凌志剛,跟剛才的瘋狂判若兩人。
他如海水般溫柔遼闊,如火焰般炙熱瘋狂。
「回去吧,你這樣凍病了還是自己受,要是別人看見你這麼光溜劉剛的就穿件外套,會怎麼想?」
鐘鳴抹了抹眼淚,沒有說話。
「沒穿鞋就往外跑……」男人責備著往他腳上看了一眼,這一帶雪水很多,又髒,濺的鐘鳴小腿上都是泥水。
「上來,我背你回去。」
「我不用你背!」鐘鳴說著就站了起來,就朝前頭走。男人拉住他,看了他一眼,鐘鳴忽然喊了出來:「我死都不讓你背。」
男人也沒說話,彎腰把自己腳上的鞋脫了下來,擺在他跟前:「抬腳。」
鐘鳴抿著嘴巴,將腳抬了起來。男人幫他穿上鞋,大了好幾號的皮鞋,穿在鐘鳴的腳上。他看了看凌志剛赤著的雙腳,沒有說話,似乎隱隱有一種很複雜的情緒,報復的快感,還有沒有完全消退的驚惶和悲傷。
男人往上捋了捋自己的褲腿,說:「走吧,你不冷我都冷了。」
他也只是穿了一件白襯衫而已,又赤著腳。
鐘鳴就趿拉著鞋往回走,寂靜的街道上,昏黃的路燈照著,一個沒有鞋子,一個穿著卻不合腳。
「你喜歡那個沈俊什麼?」
「我不喜歡他。」
「那有好感吧?你對他哪裡有好感,因為長相?」
鐘鳴冷笑一聲,不說話。
「你別以為這一回我追你出來就是服軟了,下次讓我逮住你想三心二意,我還不放過你。」
「……」
「聽見沒有?」
「……」
凌志剛就拉住鐘鳴的胳膊,看著他,「鐘鳴,我是真覺得挺喜歡你,越接觸越喜歡。咱們兩個都認真一點,你別鬧騰,我也改改脾氣,咱們兩個試一試吧。」
鐘鳴不說話,仰頭看著凌志剛被他抓花的一張臉,有兩三道抓痕露出的血痕已經凝固了,他那麼英武硬朗的男人,配著那幾道抓痕,看著有一點頹廢和荒唐。鐘鳴忽然覺得很解氣,趿拉著那雙皮鞋繼續往前走。
「鐘鳴!」
凌志剛站在原地,陰沉沉抹了一把臉,赤著腳又追了上去。
大冬天的,兩個人都在外頭凍了一場,不過鐘鳴第二天神清氣慡,凌志剛卻生病了。
是的,凌志剛生病了,病的還不輕,一直發高燒。
鐘鳴一開始也不知道,因為周一要上課,他定了鬧鐘,鬧鈴響的時候他一個激靈爬了起來,趕緊把鬧鐘關上,然後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凌志剛,發現凌志剛竟然還在熟睡。昨天晚上回來之後凌志剛自己上了藥貼了創可貼,臉上貼了那麼四五道,看著滑稽異常,鐘鳴忍不住笑了出來,輕聲叫:「凌志剛?」
凌志剛眉頭沒反應,明顯還在睡夢裡。
這是個反常現象,因為要是平時凌志剛大多臉色不大好看,有時候他睡得熟鬧鈴響了也沒聽見,被吵醒的男人還會踹他一腳叫他起床,或者直接占他的便宜。他揉了揉眼睛,悄悄爬了起來,洗刷完之後打算出門去給凌志剛買早餐。可是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擾豫了,想起昨夜的事情,他覺得自己今天應該可以趁著凌志剛對他有負罪心理的時候囂張一把,於是他又折了回來,推開臥室的門說:「我今天不給你買早點了,你起來自己出去吃,我先走了啊。」
可是凌志剛睡在床上一動不動。
鐘鳴以為他沒聽見,就提高聲音又說了一遍,可是凌志剛依然不為所動,鐘鳴就察覺出不對勁來了,趕緊跑到床前,試著叫了一聲:「凌志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