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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8:24:37 作者: 公子於歌
    他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一天不找到黑子,他就在外面呆一天,兩天找不到,他就呆兩天。也不一定要一直躲下去,等個十天半個月,凌志剛的怒氣平復了一點,他再露面承認錯誤。

    可是他這錯誤犯的,有點大,凌志剛可是把黑子當成了兒子在養,這下好,他把人兒子弄丟了。

    剛才那老大斧說,黑子是條蠻名貴的狗,這樣的狗要是在外頭跑,就像一個美女流落街頭,難免不會被心懷不軌的人惦記上。所幸黑子那體型凶神惡煞,一般人不敢輕易招惹。鐘鳴不敢閒著,繼續天南地北地找,眼看著中午都要過去了,還是沒有一點黑子的影子。他把手機又打開,結果一連串的未接來電提示就冒了出來,全是凌志剛的,冒到最後,終於來了一條他媽打給他的。

    鐘鳴趕緊給他媽回了一個電話,電話卻不是他媽媽接的,而是一個陌生男人接的,鐘鳴心裡頭咯噔一下,首先冒出的念頭就是難道凌志剛派人把他媽媽綁架了要威脅他?他清了一下嗓子,就聽對方問:「你是……」

    「我是鐘鳴,怎麼不是我媽媽接電話,你是……」

    「是患都的兒子啊,你好,我是軍醫院的李大夫,你來醫院一趟吧,你母親住院了……」

    鐘鳴掛了電話撒腿就跑,直接攔了一輛計程車就往軍醫院趕,誰知道剛上了計程車手機就又響了,他趕緊放到耳邊,就聽男人的聲音嚴肅而犀利,吼道:「鐘鳴!」

    他居然哆嗦了一下,隨即聲音就亂了,說:「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是剛才軍醫院的人給我打電話,說我媽媽住院了,什麼事能不能以後再說,謝謝你……不是,對……對不起……」

    他有點語無倫次,直接就把電話給掛了。車子的行駛過程當中,他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影子,好像是黑子,他趕緊趴到車子的窗戶跟兒上,可是只看到步行街上熙熙攘攘的人,還有蒼白無神的太陽光。

    到了醫院之後,鐘鳴根本就不知道該往哪兒去,他高分低能的缺點立馬全都顯露了出來,最後還是一個護士叫住了他,問:「小伙子你有什麼事?」

    「我來找人,我媽媽住院了,醫院通知我過來……」

    「患者叫什麼名字?」

    「李淑芬。」

    「你跟我來,我幫你查查。」那護士小姐很熱心,幫他查了他媽媽所在的病房,他連電梯也顧不得等,直接爬樓梯跑了上去。跑到病房門口,他就看見鍾媽媽躺在病床上,身邊站著的,卻是一個他意想不到的人。

    是凌志剛。

    鐘鳴怔怔的:「你來了。」

    鐘鳴走進去,有點丈二摸不著頭腦。可他還是先看了看他媽媽,鍾媽媽一直在昏睡著,他輕輕叫了一聲,眼圈就紅了,可是有凌志剛在,他也不肯流露更多的感情,而是抬起頭來,問:「你怎麼在這兒?」

    「我回到家見你不在,就給你打了個電話,可是你一直關機,我就往你們家打了一個,結果你家的鄰居就告訴我,說她跟你媽媽在醫院呢,叫我通知你。你那個鄰居已經走了,她要去接她孫子放學,我說了你馬上就來,她就走了。你怎麼回事,手機怎麼關了?」

    鐘鳴「哦」了一聲,看來凌志剛似乎還沒有發現黑子失蹤的事情。他不打算在病房裡告訴凌志剛這件事,可是黑子對男人來說那麼中藥,他覺得一直這樣瞞著,也實在有些過分,猶豫了再三,還是把凌志剛叫了出去:「我跟你說個事,你聽了不要生氣。」

    凌志剛點點頭:「你講。」

    「我把黑子弄丟了……在人民公園裡頭。」

    男人臉上的笑容立即就凝結了,鐘鳴低下頭,說:「我找了好久,一直沒有找到,對不起。」

    男人轉身急匆匆就往電梯那兒走,走了幾步忽然又回過頭來,臉色卻難看的厲害,停頓了一會兒,說:「照顧啊好你母親,黑子的事你先別管。」

    鐘鳴除了擔心他母親的病,就是擔心凌志剛會怎麼處置他。他去問了醫生,醫生說他沐沐是老毛病犯了。鐘鳴說:「不應該啊,我媽一直按時服藥,上次來醫院時醫生說製藥按時吃藥都不會有事。」

    「服藥了麼?那不可能,病人要是一直吃藥各項指標不會那麼高,你問問病人,是不是沒有按時吃。」

    鐘鳴心裡頭微微一動,就回到了病房裡面。鍾媽媽打了點滴之後已經醒過來了,鐘鳴進門就問:「你這幾天是不是沒吃藥?」

    看見鍾媽媽支支吾吾的樣子,鐘鳴一下子就炸開鍋了,吼道:「你怎麼這樣,我不跟你說過了麼,要按時吃藥,按時吃藥,你怎麼就是不聽的呢。你這是要幹嘛啊,不想活了?」

    鐘鳴把手裡的醫療單子往病床上一扔扭頭就走,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心裡一酸,轉身又返了回來。鍾媽媽靠在枕頭上,說:「我也沒想到會這樣,我覺得我前幾天身體挺好的,那藥又貴,我想著吃完了先停幾天看看情況,誰知道……」

    「我怎麼跟你說的,是錢重要還是健康重要?摸在,老想著貴不貴的問題,咱們家那點錢你老攢著幹什麼,我告訴你,你不用留著給我結婚買房子,我這輩子都不結婚,不買房子,也不生孩子。」

    鍾媽媽笑了出來,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拽了過來:「行,我以後都聽你的,行了吧。」

    鐘鳴心裡頭難受的厲害,睜開他媽媽的手,說:「你每次都這麼說,上次也這麼說。我現在都不敢相信你的話了。你再這樣,住院的就是我了,被你虎出心臟病來了。」

    鍾媽媽的病是老毛病,掛了點滴身體就好轉了,只是得按時按點吃藥,不能勞累。鐘鳴把她接回家,在家裡頭守了一夜,這一夜他翻來覆去也不能入眠,從前凌志剛要包養他,他心裡也沒有像現在這樣輾轉反側,原來恐懼和憤怒都不如不安來的折磨人。撐到半夜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了,給凌志剛發了一個簡訊,問黑子找到了沒有。

    可是他一直等到眼睛酸澀,也沒有收到凌志剛的簡訊或者電話,他就知道事情已經朝著越來越壞的情勢發展。黑子是凌志剛的心肝寶貝,它要是出了什麼事,不知道凌志剛會怎麼樣懲罰他。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鐘鳴決定不再逃避。他給鍾媽媽做好早飯,又看著她吃了藥:「這個一天吃三次,一次兩片,這個一次一片,一天吃一次就行了。」

    他把藥安排好密保成了一包一包的:「要是再有不舒服,就立即去醫院,要不然就給我打電話。

    鍾媽媽還有些心疼,邊喝藥還邊說:「就這麼幾小片就好幾十塊,這藥也太貴了。」

    鐘鳴回頭看了鍾媽媽一眼,鍾媽媽立即就不作聲了,說:「你放心我這回一定按時吃。」

    「你想想,你不吃藥能省幾個錢?一趟醫院就全沒了,你也不想想到底哪個才划算?……早飯我已經做好了,你待會自己吃。」

    鍾媽媽看他要出門,就問:「你不吃了早飯再走?」

    「我不了,我學校還有事,得上課。」

    「今天好像要下雪,你穿厚點,把帽子和圍巾都戴上。」

    鐘鳴就把自己圍了個嚴嚴實實,只露出黑溜溜的眼睛和白皙的臉龐。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又跑了回來,拿起鍾媽媽的手機鼓到了一會兒,說:「以後再打我帶你話,就不用一個號碼一個號碼的按了,也不用在聯繫人裡頭找,我設置了單鍵撥號,你直接按一號鍵,就是我的電話,知道了?」

    他說著就給鍾媽媽演示了一遍,鍾媽媽笑著點點頭,催促他說:「我知道了,這不是還有鄰居你張大媽她們麼,你放心去上課吧,別再遲到了。」

    鐘鳴上前抱了抱鍾媽媽,就跑了出去。他給學校請了一個假,坐車直奔人民公園。他把人民公園裡里外外找了一遍,有去步行街那兒找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一點黑子的影子。中午的時候下雪了,他在路邊的飯館裡吃了一碗麵,回學校寫了幾個尋物啟事。在貼尋物啟事的時候,一個路過的老大爺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他見過一條大黑狗:「那狗老咬人,被附近小區的保安給逮走了。」

    鐘鳴聽了趕緊往那位老大爺所指的小區跑,那小區的保安打量了他一眼,說:「那條狗瘋了,被我們同事用電棍打死了,咬了好幾個人呢。屍體還在垃圾堆那兒仍著呢。」

    鐘鳴慌裡慌張地跑到堆垃圾的地方,看見黑子半拉身子都 被垃圾給埋住了,露出的爪子上沾著殘羹剩飯,唯有那黑色的皮毛依然光滑油亮。鐘鳴又靠近看了一眼,黑子的頭上已經血肉模糊。

    這群凶神惡煞的保安看起來絲毫沒有心軟。他踩著地上的積雪在旁邊蹲了下來,雪花落在他的兩肩上,黑子落到這個地步,他竟然說不出的傷心,酸酸的,有點想哭。

    提前哭一哭,為黑子也為自己,凌志剛一定輕饒不了他。

    他是沒有地方可以跑的,而且如果想凌志剛對他從輕發落的話,他還得早點「投案自首」,以爭取「從輕發落」。

    於是他站了起來,踩著積雪往回走,走到凌志剛的住處的時候,他站在窗口,投過玻璃往裡面看,玻璃上有些母模糊,他站在風雪裡面,看見客廳里一片光明,雪花落滿了他的肩頭,他卻一直不敢進去。他想了想,跑到小區外頭買了一些創傷藥,他想他的下場無非也就兩種,要麼被男人揍的鼻青臉腫,要麼被男人□□泄憤,無論哪一種結果他都需要一點創傷藥。

    他把圍巾拉下來,把帽子也摘掉,頂著一頭的雪花敲了敲門。

    等待的時刻很煎熬,對黑子的愧疚慢慢變成了對凌志剛的恐懼,他又冷,哆嗦著吸了一口氣,門就開了。

    男人衣衫鬆散,插著兜注視著他,見他站在門外不肯動彈,就深處右手:「進來……」

    「我……」鐘鳴欲言又止,掂著手裡裝著創傷藥的塑膠袋,縮著手腳。就在這個時候,客廳里忽然呼起了一聲狗吠,一個黑子一把撲了過來,沖的他踉踉蹌蹌,手裡的塑膠袋也掉在了地上。

    「黑子!」男人嚴厲地叫了一聲,黑子立即縮了回來,站在門口哈著氣,像是哈巴狗等著主人回來。

    鐘鳴覺得自己心裡頭猛地鬆了一口氣,像是劫後餘生,差一點哭出來,又想罵娘,這個不知道人間疾苦的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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