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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8:24:04 作者: 廣式煲仔飯
男孩清了清嗓子,赧然說:「那個……我叫衛秧,秧苗的秧。」
「啊?」這回倒是敬原難得錯了神,心道這也著實是巧了。
衛秧以為他沒聽清,拉過敬原的手把自己名字一筆一划寫下來,道:「記住了啊,大哥哥。我會努力的——為我自己努力。真有那麼一天,我能夠再出去,你還教我唱歌可以嗎?」
「好。」
「……謝謝你,哥哥,」他又說,極其不好意思地,「你很會說話啊。這些情理,我從來沒聽說過。」
敬原拍了拍他的手,示意自己接下了,笑道:「我哪有這麼通透——都是另一個人曾經告訴我的。他當時說話的語氣——真讓我覺得飛雪地里冰都能給融了……」
那是他們去了福利院的一檔節目,面對天生的聾啞人,在音樂上才華橫溢的歌手比任何身份的看客更能體會那種空空蕩蕩的痛苦。
敬原含著金湯匙長大,來了「極光」,方才開始真正的生活。為了掙曝光度五個人去野雞活動站過台,大紅大紫後也窺見過光怪陸離的亂象。
他自然便也是痛苦的,正如識得了月亮的背面,為他人正經歷著而他無能為力的苦難深受其累,可連痛楚,在為名利奔波的人看來都是惺惺作態。
他會一直記得那天衛澄來到自己身邊說出的這些話。衛澄說他很好,值得這一切,而敬原的好,未來也會付出給同樣值得的人。
他是那麼真誠,熾烈,卻又無私,純淨,他口中的「那個人」,聽上去竟然和衛澄毫無關聯似的。
後來,敬原開始做公益,他把光帶給別人,當然只是傳遞,他不會傻到燃燒自己,將心血耗費給不值當的人事。
而他也想告訴衛澄,衛澄本身就是光。堅強。善良。讓敬原尊重並敬佩他跌打滾爬之後的身披星辰,卻也無數次想穿越時空,去擁抱當年在鏡頭夠不著的角落勤奮練習的,在街頭抱著吉他自彈自唱的,甚至更久遠以前,那個痛失雙親後,連私家車都畏懼去坐的小小少年。
敬原揚了揚嘴角。
只是他這一腔情思頗有幾分少兒不宜,見衛秧懵懵懂懂的,心道小澄哥哥我可給你揀了個便宜弟弟,輕輕推了推發呆的小孩,說:「趕緊吃吧,菜全涼了。」
羊腸山路彎彎繞。
敬原覺得他離開衛澄快一個世紀那麼久了。
第一天的拍攝要在吃完晚飯後才算正式收尾。
晚上這一頓在衛秧家吃的,路崎嶇陡峭,過崖時敬原都覺得心驚肉跳了,衛秧在前頭唱歌,他的歌聲確實清亮,氣息很足,調子起來,那種力量仿佛可以破開山壁千仞。
走到半途敬原回首,見巒上燈影沉浮,星星點點,狀似螢火。雖然微弱,足夠照夜。
他們晚上吃的是柴火飯,敬原在動手做事方面不跟生人擺架子,自告奮勇去燒火,嗆了個黑臉,被小尾巴衛秧無情地恥笑一通,敷了一臉冷水才沖乾淨,搓著手到山坡上去。
山里條件艱苦,他一顛進來手機信號就基本告廢,將將來得及報個平安,敬原呼著熱氣,手機舉得老高,走來過去,終於接受到了一點微弱的反饋。
[衛澄:想你的事想得頭都禿了
衛澄:你還真給買過防脫洗髮水?有用嗎,我也去訂一箱?]
敬原:?[目瞪狗呆.jpg]
我才走半天,你至於想我想得都開始掉頭髮了麼!不要啊哥,你可是個愛豆?!
他又不甘心地把手機晃了晃,跟裡面進了水得甩乾淨似的,也猜到是網差得信息沒能接受全,不過由於腦補的「小澄哥哥對鏡梳妝邊梳邊脫髮,擇著毛衣上落下的髮絲,淒涼得宛如燭光里的媽媽」的畫面過於鮮活,打字問道:
敬原:你的頭髮怎麼了?
同一時間,滬市。
氣鼓鼓地自己刷掉全部碗的衛澄正在給橘日天洗澡——儘管日天已經是一隻成了精的噬元獸,水的威力對它仍然不容小覷——聽見手機的震動音,他見是敬原的消息,連手上的泡沫都顧不上沖就準備給人回復。
界面上顯示如下:
[衛澄:那個,小原,你看微博了嗎?
衛澄:見笑啊……話說為了這個方姐還半真半假地跟我抱怨最近為了搞公關鴨梨山大,說她,呃那什麼
衛澄:想你的事想得頭都禿了
衛澄:你還真給買過防脫洗髮水?有用嗎,我也去訂一箱?
敬原:你的頭髮怎麼了?]
答、答非所問啊這是!
他這主旨可不是旁敲側擊叫敬原去聽那首歌麼?怎麼回得這麼驢唇不對馬嘴……難道是嫌難聽?不對不對,他敢!所以莫非是——害、臊?
行吧,管他三七二十一呢,敵不動我不動。
[衛澄:啊?我沒怎麼,我說的方姐。真辛苦呢,我不是覺得元旦送的護膚品有點太微薄了嘛,想過年之前再送別的,洗髮水也是我開玩笑而已,具體等你回來合計?
敬原:嗯。我網差沒看見前面的
衛澄:我想也是= =
衛澄:怎麼樣?那邊還習慣嗎?吃晚飯沒?]
看到對方關切的話語,敬原把手機貼在心口,笑了一下。
[敬原:吃了,當地一戶人家的盛情款待
敬原:這家人也養了一隻橘貓,比小橘苗條多了,而且真的會抓老鼠,人送外號「警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