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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8:23:20 作者: 深入不淺出
    宿承聿小朋友覺得自己很倒霉,事實上他的確倒霉,並且他還不知道他倒霉的日子還在後頭。

    宿承聿是齊魯世家名門之後,宿家現在當家人宿硯唯一的孩子,並且以後也不可能會有兄弟姐妹。因為他父親是顆痴情種子,而母親再不能生育。宿硯的妻子在懷胎三十六周快到預產期時,突逢人為意外,差點流產。

    外力導致宿承聿成了早產兒,因為在母體沒有發育完整,器官功能和適應能力相較於足月的嬰兒差很多,所幸生理和智力都沒問題。由於身體虛弱抵抗力低下,一直沒去過學校,宿硯為他請了幾個專業的家教,輪流到家裡來教他。

    教德語的老師是宿承聿最喜歡的,笑起來眼睛是彎的,很好看。教繪畫的男老師扎著辮子,下巴留著鬍子,最多三十歲的人,宿承聿總調皮的叫他爺爺。

    最害怕的是體能鍛鍊的老師,他也有鬍子,也愛笑,但宿承聿會刻板的叫他邢老師,像是含著尊敬更多的卻是疏離。因為邢老師只在父親在場的時候對他笑的真誠,在宿承聿面前,笑容從來只是提一下嘴角,眼睛一點弧度沒有。

    還有一位教英語的女老師,每次來家裡身上都很香,穿著裙子,臉上畫的很漂亮,後來被宿硯態度堅決的辭退了。對此,宿承聿喜聞樂見。

    因為那個女老師香水味刺鼻,因為她的裙子太短,她眼睛上濃密卷翹的睫毛要掉不掉的掛在眼皮上面,因為她總愛問他關於父親的事情,甚至當著宿承聿的面偷偷動他母親的東西。

    雖然她自以為高明,表現的很隱晦,但宿承聿又不傻,宿硯更不是傻的。大人總對孝子不以為意,然而孝子並不是真的好糊弄,他們純粹敏感,更能分辨出別人真情假意。

    宿承聿不足月就著急忙慌的從娘胎里趕出來,在保溫箱裡住了一個多月,卻在該著急的時候晚了一步。

    宿硯怕兒子長期不跟同齡人交流影,響心理發展的健全。也會請一些年齡相當的孩子到家裡玩,說是孩童間的玩耍,更像是孝受家長叮囑,來哄宿承聿開心的。

    能有資格來陪宿承聿玩的,都不是平頭百姓家的子弟。都是自小受家庭薰陶,很會望風希指,刻意迎合宿承聿的喜好。在去之前都會家裡千叮萬囑,要讓著宿家小少爺。宿承聿完全沒有跟小朋友玩耍的輕鬆自在,長久以往不樂意跟他們接觸。

    宿硯的上班場所基本是挪在醫院裡,坐在他妻子床頭處理公司要務,幫妻子翻翻身,擦擦身子,自言自語的握著愛人的手,說些生活中有關他們兒子的事情。

    剛好那天陳家的爺爺來家裡找宿硯,輪到宿承聿不用上課休息日子,一個人在房間裡低著頭認真摺紙。兒童小書桌上放著折好的兔子,手裡正在折一艘小船。小手白嫩,手指細長,折東西的時候很專注,每一道摺痕都要用手反覆壓幾遍。

    陳家非法所得的財產全部上繳,產品受影響全部滯銷,股票暴跌。陳家企業資金鍊中斷,眼看著要破產。正處在風口浪尖的陳家,往日稱兄道弟的生意夥伴全都閉門不見。

    幫忙是人情,不幫是本分。陳家眼看要垮台,不需要陳家承他們的人情,便都冷眼旁觀。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冷漠也真實,自家門前雪都掃不清,誰還管他人瓦上霜重不重。

    牆倒眾人推,這種時候沒有落井下石已經算是人道的,更不要說指望別人伸出援手了。

    沒辦法,陳祁生的父親陳嘉赫只能求到宿家來,他跟宿家已經過世的老爺子有些交情。無奈兒子除了鑽營些蠅頭小利就是酒肉聲色,沒有維持住這份交情,聯絡日漸淡薄。

    所以陳嘉赫的拜訪顯得很突兀,他也是為了家族捨出這張老臉不要了。他提前跟宿硯電話聯繫過說過要來,宿硯跟家裡保鏢打過招呼,所以直接開門把他們迎進來。

    不管是天塌下來的大事,宿硯都每天雷打不動的去醫院,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陳嘉赫他們來時,宿硯還沒回來,在沙發上落座,家裡的傭人給他們沏茶。

    茶葉和茶具一看就是宿硯因為他們來提前準備好的,並不會讓人覺得怠慢。傭人說句「請您稍等」,便識趣的退到一旁。

    他們家那麼大的事基本上是人盡皆知,而宿家從保鏢到傭人,接待他們全都是態度恭敬沒有異色。可以說一個家庭的修養,從在他們家做事的人身上就可以看出來。

    往往惡主出刁奴。

    宿承聿知道家裡來人了,放下手裡折了一半的紙,整理整理衣服,把隨意敞著的外衣扣子扣上,穿上正式的鞋子下樓。

    衣著端正是對別人的尊重,宿硯即使覺得兒子身體虛,但這些基本教養還是一個不拉的親自交他了。宿承聿下樓站的端正的叫人,「爺爺好,哥哥好」。

    雖然陳安佑比他大一輪還多,跟他父親差不多大,論輩分還是應當叫哥哥的,宿承聿在心裡思量了一下,張口喊道。童音脆生生的,偏偏喊人的時候帶著尊敬認真。

    禮貌的打完招呼邊坐在邊上的沙發上,坐的筆直,兩手放在腿面上。如果陳嘉赫他們說話,他便字句清晰的回答,懂事明禮,大方得體。

    父親不在家,由兒子招待客人,不會讓客人感覺受到冷落。這根年齡無關,孩子的表現顯示的是父母的教育和家庭的涵養。

    一把年齡的老爺爺對宿硯態度放的很低,言語裡大概的意思就是希望宿硯能拉他們陳家一把,他真的走投無路,不然陳家真的完了。

    宿承聿記得以前見過這位爺爺,就在去年,那是他雖然滿頭白髮但是看起來精神矍鑠,而不像現在,手裡拄著拐棍,佝僂著背,請求父親施以援手。

    挺了一輩子的脊樑,在兒子身上彎了。看起來有些可憐可悲,一步踏錯就是真正的窮途末路。

    旁邊陳安佑一直攙扶著他,雖然也是求人辦事,但是身上有種不卑不亢的意味。或許是年輕人到底舍不下尊嚴,比不得親手打下江山的陳家老爺子,那是他的心血,崩塌的話他比所有人都不甘。又因為他還年輕,以後的門路還多著。

    他們談事的時候,宿承聿回房間繼續低頭折他完成一半的紙。事後宿硯與他討論這件事,問他的想法。

    他今年才八歲,宿硯從不把他當做不懂事的孝,有公司里的事都會跟他說上幾句。他可能聽不懂,想到的處理問題的辦法也很稚嫩,完全是不能採用的。

    宿硯有意培養他處理問題的思路,不在意他想到的結果,鍛鍊他思考的過程。從他現在性格什麼還沒有定型,如果有太過偏激的想法還可以有機會矯正。

    鬼使神差的,宿承聿聽到父親感嘆那個不幸的小女孩時,提出想要看一看。宿硯對孩子總是格外愛護,看到比他兒子還小的孩子出於水深火熱,推己及人的感到於心不忍。

    宿承聿看到餘生的照片,面無表情,眼睛烏黑卻沒有看鏡頭,蓬頭垢面的。並沒有想很多,宿承聿拿著照片對宿硯說道,「爸爸,我們把她接回家好嗎,我想和她玩」。

    宿硯本就打算給餘生找個好去處,書房裡放的有她的照片和資料。他想給餘生找個條件好的福利院,再經常去看她。並沒有把她接回家的意思,他有一個兒子需要照顧,還有妻子在醫院躺著,可能會對孩子照顧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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