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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8:22:19 作者: 牛角弓
    元赫和石決明把元哲一家送到樓下,元赫抱抱二哥,再抱抱二嫂,在他們耳邊小聲說了句,「謝謝哥,謝謝二嫂。」

    寧璐在他肩上輕輕拍了一把,笑嗔一句,「跟我還客氣?」轉頭衝著石決明一笑,招招手說:「你過來,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元赫頓時緊張,「二嫂……」

    寧璐白了他一眼,拉住石決明的手腕往前走了幾步,估摸著兄弟倆聽不見了,這才停下來,笑著說:「我這人是個直脾氣,你別見怪。」

    石決明忙說:「不會。寧姐你說。」

    寧璐歪著頭端詳他,「你這孩子挺對我脾氣的。我給你留個私人手機號,以後如果有什麼麻煩,元家的男人不方便出面的,你儘管找我。」

    石決明頓時感動了,「寧姐……」

    寧璐讓他存好號碼,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大哥大嫂都是很明事理的人,脾氣呢,也好相處。你以後就知道了。老三既然肯讓咱們見面,這就是已經定下來的意思了。我們以後也不把你當外人,你呢,也別跟我們見外。」

    石決明靦腆的笑笑,「謝謝寧姐。」

    寧璐被他的反應逗笑,「我跟你說,元家這兄弟幾個都是好男人,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言你壓根就別信。」

    石決明點點頭,「嗯。」

    寧璐忍了半天沒忍住,伸手在他臉上捏了一把,「好乖。」

    石決明,「……」

    這是把他當成元小貝了嗎?

    元赫一直留意這邊的動靜,看到這個動作不滿地喊了一聲,「二嫂!」

    元哲也護食似的叫喚,「璐璐!」

    元小貝不明所以,跳著腳跟風似的喊,「媽媽!」

    石決明,「……」

    遺傳的力量果然不可小覷吶,皺眉的表情都如出一轍。

    寧璐笑著做了個投降的手勢,「唉喲,元家這些小心眼的男人喲……」

    石決明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一刻的感覺溫暖而奇妙,眼前的這幾個人竟然真的給了他一種類似於……石遠志的感覺。

    家人的感覺。

    寧璐挽著石決明的胳膊往回走,一邊走一邊伸出手指點了點元赫,「還以為你能出息點兒呢,也是個醋罈子!」

    元赫滿不在乎,「我是跟二哥學的。」

    元哲則對醋罈子這個稱呼表示不滿,「愛護媳婦兒,要時刻關心她的安全。這怎麼能叫醋罈子呢?」明明就是十項全能好老公,妥妥要發獎章的那一種。

    元赫則鄙夷地看著他,心想明明挨掐的是我媳婦兒,到底是誰不安全吶?!

    一家三口開車先走了,元赫低頭看看石決明,石決明還出神的看著車子開走的方向,過了一會兒才轉頭與他對視,「你的哥哥嫂嫂都很好。」

    元赫笑著把手搭到他肩上,見fèng插針的拍馬屁,「主要還是你可愛啊,要是換成賀思遠,你看他們搭理不搭理?」

    石決明笑了,「別總拿別人開玩笑。」

    元赫哼了一聲,看不上就是看不上,哪怕當著他的面也還是這態度。

    石決明搖搖頭,拿他沒辦法。其實想想,元赫會有這樣的態度也正常,元赫自己的經歷、黃螺島的梅格酒店和市區的兩家高級餐廳,這些產業相比較世家大族的生意雖然不算什麼,背後也少不了他兩位哥哥的幫襯,但他自己的能力卻也不容小覷。

    有才華的人都看不起不學無術之輩。同理,有能力的人也不怎麼看得上混吃等死的類型。在元赫的眼裡,賀思遠還不如混吃等死的類型呢,他是一邊混吃等死,一邊禍害有才能的人,比如關郁,比如他自己的老爹。

    至於他已經改過自新,元赫表示不屑:一把年紀了才明白事理有什麼可得意的?

    石決明說不過他,也就不再提這個話題。總歸是別人家的事,多說無益。他現在的目標是把自己的日子過好。

    其他的……都不重要。

    在三天後的小組討論會上,石決明的手繪稿被陳攀單獨拿出來表揚了一番。陳攀自己是非常偏愛手繪的,他認為大腦里閃過的靈感只有拿著筆在繪圖紙上才能夠得到百分之九十的再現,如果隔著機器,那最多只有百分之六十。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陳攀只有在工作快結束的時候,才會把所有的設計稿掃進電腦進行最後一步加工。

    石決明對陳攀的誇獎感覺有些複雜,他之所以更習慣手繪,原因只有一個,在他喜歡上這個專業的最初,家裡根本沒有條件讓他買電腦,軟體繪圖都是進了大學之後才學起來的。但一支筆一張紙卻是可以輕易得到的東西。

    原因就這麼簡單。

    那時候黃一被他爸爸送去少年宮學畫畫,黃一跟著老師學,他就跟著黃一學。美術課本也借回家翻來覆去地看。有時候黃一也會帶著石決明的作業去給老師檢查,然後把老師的意見反饋給石決明。

    石決明的繪畫基礎就是這麼來的。

    物質生活的匱乏確實會讓人失去很多機會,但它同時也能讓人收穫另外的禮物。所以石決明從來不覺得自己的生活需要同情。

    石決明在陳攀開始作會議總結的時候稍稍走了一會兒神,黃一前幾天培訓回來了,本來說好了要去他家聚餐,結果小兩口又因為房子的事情掐起來了,這幾天一直在冷戰。原定的聚會只能推後。

    在這件事上,石決明多少是有些同情黃一的,都是剛上班沒多久的小年輕,能有多少積蓄?有父母資助買個二手房已經挺不容易的了,別說年輕人,所有年齡層的都算上,隨隨便便就能買得起豪宅的人又能有多少?江虹平時也並不是很看重物質的類型,不知為什麼,在房子的問題上這麼固執。

    或者是女性對於築巢的天性使然?

    石決明想到自己以前從沒跟女人有過來往,以後……大概也沒這機會了。也就是說,他這輩子很可能都不會有黃一這樣的煩惱。

    石決明心裡略有些囧。不過找個元赫這樣的男人似乎也沒什麼不好,他不會嫌自己沒時間陪他約會,不會嫌自己掙得少沒有房,隔三差五跑到「海上家園」來蹭住的時候也沒有對這個小頂層表示過嫌棄。包括兩隻愛流口水的毛糰子,每次過來的時候都是興高采烈的。

    正想的出神,就聽手機叮咚一響,石遠志發了一條簡訊進來:我晚上回家吃飯。

    石決明意外了一下。雖然海上家園距離法學院並不太遠,但平時石小弟都是周末回來,這冷不丁的想要回家……

    石決明納悶了一下,也沒多想,問了一句:想吃什麼?

    石小弟回道:油炸賤人、紅燒人渣。

    石決明,「……」

    石決明不知道這個時間他是不是在上課,也不敢打電話,忙又回簡訊問道:怎麼啦?被老師批評啦?還是有同學欺負啦?

    石小弟淡定回覆:沒事兒,回家再細說。

    石決明捏著手機暗想:不會真是失戀了吧?

    第66章 他們的家

    石遠志還沒走到食堂門口,就被人給攔住了。

    攔住他的人是石皓然,一段時間沒見,石皓然似乎瘦了點兒,臉色不大好,眼底下還淤著淡淡的烏青----學校里有一位教法理學的教授據說常年失眠,面相就是這樣:蒼白、憔悴、眼神都有點兒飄,總是一副馬上就要昏過去的表情。

    「身體不好?」石遠志擔心地看著他,「是病了嗎?」

    石皓然搖搖頭,臉上的笑容略微有些勉強,「有時間嗎?請你吃飯。」停頓了一下,補充說:「我生日。」

    石遠志埋怨他,「你怎麼不早說呀,我都沒給你準備禮物。」

    石皓然拉住他的胳膊,「走吧。」

    石遠志順著他的手勁兒往前走,一邊埋怨他說:「你可真行,說走就走,連個電話都沒有。對了,你手機怎麼回事兒?一直打不通。」

    石皓然輕描淡寫地說:「那個手機丟了,重新換了一個。等下告訴你新號。」

    兩個人走出校門,石遠志剛想建議他找個近一點的地方,就被他不由分說拽上了計程車。石遠志覺得人家既然是過生日,找個好一點的地方也無可厚非,便閉上嘴不吭聲了。

    計程車一路前行,把兩個年輕人放在了一家粵菜館的門外。

    石皓然拉著他往裡走,一邊介紹說:「這家粵菜館的味道還算地道,比觀景廣場那邊的那家粵菜酒樓好多了。」

    石遠志也不知道正宗的粵菜應該是什麼樣兒,他在吃東西方面並不挑,有飯有肉就ok。前些天元赫帶著他們兄弟吃過一家據說也是粵菜的館子,當時元赫還說那道湯做的好,石遠志吃著也就那樣,沒覺得有什麼不得了。

    兩個人落了座,石遠志沒來過這家店,點菜的任務就都交給了石皓然。石遠志左右看了看,覺得這家菜館的生意還不錯,樓下的散座基本都坐滿了,想來石皓然之前也有訂座吧。他看看鄰桌的小碟小碗,覺得南方人吃起飯來真是秀氣,盤子裡的青菜都一根一根碼的整整齊齊。

    鄰桌的男人抬起頭看了看他,這人戴著深茶色的大眼鏡,石遠志看不清他的臉,但看了一眼之後心裡卻生出一絲莫名的感覺,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石皓然幫他倒茶,說那天跟他們兄弟倆吃飯,結果家裡有事,急匆匆就走了,也沒跟他打招呼,這次吃飯也算是賠罪。又拐彎抹角的打聽石決明有沒有跟他說什麼。

    石遠志莫名其妙,「說什麼?就說你有事先走了啊。」

    石皓然覺得石遠志的哥哥真是把他保護的很好,心裡不由得有些羨慕,「我要是也有個哥哥就好了,就像你家大哥那樣的。」

    「我哥當然好了。」石遠志頓時得意了,「以前我們條件不好,但凡買點兒好吃的他都讓我吃。那時候路口雜貨店賣一種荔枝味兒的棒棒糖,我每天從那兒過都饞的不行。後來我哥多接了一份兒給人家送牛奶的活兒,每天天不亮就出門……」他停頓一下,臉上浮起笑容,「後來他拿到薪水,給我買了一整盒!」他比劃一下,「這麼大,裡面有二十根。」

    石皓然的眼圈熱了一下,又匆匆低頭,「這麼些年,你們沒找找父母?」

    「上哪兒找啊?」石遠志抓抓頭髮,「我和我哥都還要上學,我哥平時還打好幾份工……再說他們都不要我們了,找他們幹嘛?」

    石皓然正斟酌該怎麼說,就聽石遠志用一種發現活的神經病的語氣壓低了聲音對他說:「噯,皓然,你看旁邊那個大叔,他在哭呢。」

    石皓然啼笑皆非,轉頭去看時,戴著大眼鏡的男人已經站了起來,三步兩步走到了他們桌前。

    石遠志從他摘掉眼鏡開始,整個人就傻住了。他看看石皓然,再看看這個臉上掛著眼淚的有些滑稽的中年男人,腦子裡嗡嗡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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