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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8:22:19 作者: 牛角弓
    石遠志撇嘴。

    石決明簡直要瘋了,心裡暗暗咒罵元赫莫名其妙,當時明明好好說這話,怎麼忽然就湊過來了,還讓弟弟看見了!這下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

    第48章 算計

    黑暗中,元赫的臉慢慢靠了過來,停在了離他很近的地方。夜色模糊了他臉上堅硬的線條,但那雙專注凝望的眼睛卻明亮的驚人。

    呼吸交錯,淡淡的煙糙氣息無聲無息地勾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石決明的嘴唇微癢,像過了電似的,心底卻湧起莫名的興奮。他忍不住伸手攀住元赫的肩膀,想要不顧一切地吻過去。

    元赫的手在他背後溫柔地遊走,每一下移動都仿佛透過他的皮膚,一直撓進了他的骨肉里去。

    卻還是不夠。

    他還沒有吻到眼前英俊的男人,迷醉的感覺卻已然在夜色里彌散開來,像最濃烈誘人的美酒,讓人就想這麼沉淪下去,不再醒來。

    石決明在黑暗中猝然驚醒,頂著滿頭的熱汗倉皇地坐了起來。

    窗開著,風扇嗡嗡轉動的聲音在夜色聽起來單調而突兀,幾乎要掩蓋了遠處傳來的一聲沉悶的雷聲。

    刺眼的電光一閃既沒,風聲卻突然間大了起來。

    石決明連忙爬起來關窗,還順手把石遠志房間裡的風扇調小了一個檔,總聽老太太們說吹得太久搞不好會把嘴吹歪,也不知是真是假。石遠志向來睡得很沉,半夜裡打雷下雨都不會醒來,不像石決明一副勞碌命,有點兒風吹糙動就睜眼。

    已經入了伏,半夜尤其悶熱,石決明把通往後院的門打開,有樓上的陽台擋著,雨水輕易不會撲進來,也免得屋裡太悶熱。

    石決明睡不著,沖了個涼出來的時候,豆大的雨點已經噼里啪啦的砸了下來。菜園裡枝葉搖晃,窸窣作響。葉片被雨水沖刷乾淨,在一閃既沒的閃電的光里反she出銀亮的水光。樓上有人手忙腳亂地關窗。

    石決明的心情卻突然間平靜了下來。

    只是一個夢而已,他想。甚至還算不上春夢。做為一個身體健康的青年,他當然做過那種神魂顛倒的夢,但在那樣的夢裡,臆想的對象都是很模糊的……所以困擾他的真正原因,還是夢裡那個糾纏的目標突然間和生活里的某個人重合了起來。

    元赫。

    石決明默默咀嚼這個名字。

    活了二十多年,石決明頭一次真真切切的知道了「欲望」這東西的可怕之處。它就像沉睡在他身體裡的一頭猛獸,猝不及防的被一個親吻喚醒。身體開始蠢蠢欲動,連帶著理智都仿佛變得脆弱了起來。

    想要做點兒什麼,心底里有種自己都說不清的期待。

    他覺得自己是被元赫的那個尚未成型的親吻誘惑了。或者更早的時候,在夜闌會所第一次見到陳澤的時候,元赫眾目睽睽之下的一下親吻就已經在他心裡種下了誘惑的種子。

    那麼他到底是被這個人吸引?還是單純的只是被一個英俊的男性的身體吸引呢?

    為什麼又是男性呢?

    石決明想了很久也不得其解,最後只能猜想自己在經歷了那樣薄情的一對父母之後,無論男人女人都很難在感情上觸動他。他也有意無意的避免和任何一個人走的過近。而元赫的吻卻在他的意料之外,在他還沒來得及張開防護網的時候,就強勢介入,進而觸動了他心底的隱藏著的那根情弦。

    石決明心裡有種複雜的感覺,他一方面有些惱怒自己被推入了一種身不由己的狀況之中,另一方面卻又有些欣喜的恍然,原來他並不是自己認知中的那樣心如死灰。他也才二十五歲,他的身體依然會為某個人而輾轉難眠,會瞻前顧後,舉棋不定。

    這個暴雨磅礴的盛夏的夜晚對石決明來說意義非凡。

    他發現了一個從未認識過的新的自己。

    大雨直到天亮也未停,石決明頂著兩個黑眼圈從車裡下來,還沒走進電梯間,就見賀思遠的跑車風馳電掣一般飛了過來,然後一個漂亮的飄移,把自己甩進了停車位。

    石決明看的傻眼。

    賀思遠興沖沖的下車,老遠就衝著石決明擺手,全然不同於過去幾天裡那副心事重重,蔫頭蔫腦的樣子。

    石決明暗想不會是他猜測的那樣的吧?

    賀思遠還沒走到跟前就嚷嚷起來,「小決明,老子我逃出生天了!」

    石決明好笑的看著他,「用錯詞了吧?大哥,你知道逃出生天是啥意思麼?」

    賀思遠樂呵呵的走過來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我爸同意讓我去設計部了!」

    「真的啊?」石決明愣了一下,也跟著高興起來,「怎麼說服他的?」

    賀思遠笑得一臉傻氣,「昨天我媽請關郁他們一家來吃飯。」

    「哦,」石決明恍然大悟,「關哥給你求情了?」

    賀思遠嘿嘿笑了兩聲,「其實給他看我在論壇里做的那些東西的時候我還蠻緊張的。沒想到這人挺好說話,說考慮考慮,就真的考慮了。我一開始還以為他敷衍我呢。」

    石決明鄙視地看著他,「真要敷衍,他就不會去了。」

    賀思遠連連點頭,「我現在才知道不是麼。你說我怎麼謝謝他?」

    石決明也想不出要怎麼謝,估計關郁也不稀罕他的道謝吧。

    「等交接完了,我請他吃飯吧。」賀思遠想了半天,也只想出這麼一個老套的法子。

    「挺好的。」石決明雙手贊成,他覺得關郁性格特別好,而賀思遠也是個直脾氣,多溝通溝通對兩個人都有好處。畢竟家族聯姻那也是結兩姓之好,就算彼此之間沒有愛情,能互相尊重互相扶持,日子總是能好過一些。

    「我這半個月要跟副經理做一下交接,」賀思遠想了想,挺不好意思地說:「其實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工作交接,但畢竟一攤子事兒……噯,以後我就不這樣混日子了。」

    石決明大笑。

    「笑什麼?!」賀思遠惱羞成怒,追著他要掐他。兩個人打打鬧鬧的上了樓,一出電梯才發現走廊里的氣氛好像不大對勁。

    石決明看看時間,他來的不算晚,但辦公室的門已經打開了。秘書部的周正手裡捧著一個文件夾,滿臉緊張地坐在外間石決明辦公桌的對面,不錯眼地盯著關郁的辦公室門,好像下一秒鐘那裡面就會竄出來一頭怪獸一樣。

    石決明走過來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直把他嚇得要跳起來。

    「怎麼了?」石決明也嚇了一跳。

    周正喘了口粗氣,指指關郁的辦公室門,「我老大在裡面。」

    石決明莫名其妙的看看闔起的房門再看看周正,「然後呢?」

    周正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你家boss一大早就開炮,把財務部的正頭副頭全給開了。消息剛傳開,下面人就炸鍋了。賀總這會兒正往公司趕呢,估計等下還得開會。」

    石決明倒也不意外。之前幾天關郁一直在琢磨財務部整改的事兒,手腳不乾淨也就罷了,偏偏背後那人還是賀源。這件事會鬧出來簡直就是必然的,誰想躲都躲不過去。石決明現在有些疑惑的是關郁怎麼會選財務部下刀?在他之前的計劃里,財務部是要留到最後的。

    這裡面一定還有別的什麼事兒是石決明不知道的。

    嗯,這也正常,畢竟沒有誰家助理是二十四小時都圍著領導轉悠的。

    石決明指指辦公室,「林哥是剛知道?」

    周正點點頭,「所以氣壞了。」

    石決明暗想這就是一個溝通不利引發的悲劇。從一開始林空讓他給關郁帶點心,他就能感覺到林空對關郁的態度是不一樣的,還一度懷疑林空是不是跟關郁有一腿。後來跟關郁熟悉起來了,又覺得搞不好是林空在暗戀關郁……這說不定就是真相。

    石決明對林空有點兒同情。如果林空對關郁有意思,他肯定會把關郁看成是自己同一個戰壕的戰友,但事實上關郁在暗地裡又防著所有的人----知道關郁在做出這麼重要的決定之前竟然一直瞞著自己,林空應該很受打擊吧。

    石決明拍拍周正的肩膀,「耐心,耐心。」

    周正皺著眉毛嘀咕,「你家領導也是的,這麼大的事兒也不說事先透點兒風出來,一下子就扔個炸彈,誰受得了……」

    石決明暗中嗤笑。財務部是何等重要的部門,在那裡工作的都是玩弄數字的高手,尤其這兩位還是財務部的核心人物。要是事先透出風去,帳面上還不知會弄成什麼鬼樣子。到時候就算想要動手還能拿到證據嗎?

    周正又嘆氣,「賀三少竟然會支持關總,真是出人意料……」

    這一點,別說周正,石決明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因為賀行遠剛來公司的時候對關郁的態度可說不上熱絡,客氣有,尊敬也有,但也僅此而已。他對兩個人的能力有著清楚的認識,所以對關郁多少有些防備----關郁是賀家的助力,但他也可以是一個敵人,一個對手,而且還是賀行遠目前的力量沒有辦法對抗的對手。

    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想的多,還是有人跟他說了什麼。

    這一次賀行遠能旗幟鮮明地站到關郁一邊,賀源一伙人估計要氣炸了。這事兒鬧出的動靜這麼大,還不知會怎麼收場呢。

    辦公室里,林空沉著臉靠在窗口,一雙眼睛釘子似的緊盯著辦公桌後面的人,「我知道你怨我,但沒有我推這一把,你就真能坐視賀家卡在這個難關上?」

    關郁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也淡淡的,「就算是難關,未必沒有別的辦法。你給賀韜出這個聯姻的主意,不過是幫著他們挑了一條最省時省力,又沒有後患的辦法。你不就是知道我看在他的份兒上,不會真的拿賀家怎麼樣……所以才會這麼肆無忌憚的算計我嗎?」

    林空的神色有些難堪,更多的卻是一種壓抑的悲苦,「你覺得我是算計你,所以不再信任我?」

    關郁嘆了口氣,「不。」

    林空看著他,眼中隱含希望。

    關郁搖搖頭,「不是信任的問題,而是我根本不敢冒這個險。」

    林空眼中浮起一絲失落。

    關郁淡淡掃了他一眼,「你也有猜測對吧?我知道你也在查賀家。」

    林空微怔,隨即便坦然承認,「但是沒有有效證據。」

    關郁嘲諷的一笑,「賀思遠一開始對我的敵視、賀源在公司上下的小動作、黃螺島開發的橫生枝節、把賀行遠挑撥進來跟我打擂台……這一樁一樁,都有這個人的影子。如果只是一件事,或許還懷疑不到他身上。但所有的事情都擺出來,有條件全部完成它的人選實在不多。既然敢豁出去跟我斗,那就鬥鬥看好了,看誰能笑到最後。」

    林空沉吟不語,良久才緩緩搖頭,「還是那句話,證據。」

    關郁笑著搖頭,「這就是我跟你的不同。對我來說,他最有機會做這些事,所以他嫌疑最大,我只要去他身上找證據就夠了。而你不是,你要找到了充足的證據才會去懷疑一個人。」他停頓了一下,緩緩說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縮手縮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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