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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8:09:47 作者: 風雪添衣
    那天也不過是普通的秋日陽光,銀杏葉落了滿地。快要到校門口的時候,江川看到好多人站在路邊拍照,便也隨手拍了一張,剛想要發給程淨又頓住動作,想著最近時間多,可以帶程淨過來看看。

    然後他抬頭往前走,經過一輛麵包車的時候,麵包車的門忽然唰地開了,裡頭竄出兩個人,一人捂住他的嘴,一人扣住他的胳膊,沒有任何停留地往車上塞。江川伸腳去踢人,一腳踢在了車板上,然後脖子被人往後一扭,一個黑袋子套在了頭上。

    袋子是布料的,但是江川的脖子一直被人死死卡住,看這架勢就知道是老手。江川蹬了會兒,力氣去了一半,不再白費勁兒了。他忽然有點後悔,剛才沒有把照片發給程淨。

    麵包車並沒有行駛多久,停下來之後,江川的四肢被緊緊地綁了起來,腦袋上的黑袋子被人拿掉了。麵包車停在一個荒僻沒有監控的地方,車裡除了他還有四個人,一個司機,另外三個人都堵在后座上,把他整個人控制得死死的,江川操罵了一聲。

    一個人扇了他一巴掌,然後把一個手機貼過來。

    江川聽到晏青書的聲音,又操了一聲,晏青書在那頭低聲笑。江川怒火中燒:「你他媽敢動程淨,老子跟你玩命!」

    「別呀。」晏青書還在笑,那種捏別人的小命就像玩死貓狗似的笑,「我怎麼會動程淨啊,疼還來不及呢。」

    「操!」江川啐了一口,「想幹嘛。」

    .

    程淨在吃過午飯之後接到了晏青書的電話。

    江川不在的時候,會在出門前提前做好便當,程淨去黃毛那邊用微波爐熱一下就可以了。江川做得多,黃毛也會跟著程淨吃一點兒。這天程淨吃完了,把金毛留在黃毛這兒,自己拿著便當盒回去,洗完了倒扣在廚房的灶台邊上。

    中午懶得出門,他就在房間裡走了幾圈,一邊聽歌一邊舉啞鈴。微微喘氣了之後停下來,正打算換衣服睡午覺,晏青書的電話打過來了。

    程淨是不打算接的,正要直接關機,晏青書忽然發過來一條消息:想知道江川在幹什麼嗎?

    程淨抿唇看著那一行字,電話再打過來的時候接通了。

    晏青書的氣息從那頭傳過來,大約正在喝咖啡,有啜飲的聲音,完全不避嫌似的。程淨不等他開口,說道:「你的最後一張底牌是什麼?」

    .

    兩個小時前。

    晏青書開了視頻,畫面里卻不是他,而是封閉的一個貨車車廂,裡頭關著一個人。晏青書的聲音伴隨著視頻圖像傳過來:「認出來是誰麼。」

    那人佝僂著身子,江川沒看出來是誰,正要罵,鏡頭忽然往前推,快要推到那人跟前了,江川的瞳孔猛然一縮,僵在了那裡。晏青書道:「怎麼樣,我不拿程淨威脅你。你幫我做一件事,我把南向軍的命還給你們兄弟,嗯?」

    視頻里的南向軍老了許多,也不知道這些年在做什麼,一點生氣都沒有。但那張臉沒怎麼變,能夠認出來。江川瞬也不瞬地盯著視頻,一瞬間忘了反應,覺得不可思議又憑空生出一股慶幸。

    晏青書道:「看夠了吧,是活的,喘著氣兒呢。」

    江川反應過來,掙扎著要去拿手機,被人在胸口上踹了一腳。他操罵了一聲:「視頻證明不了什麼。」

    他看了一眼剛才踹自己的男人,說道:「你讓我這邊一個人過去,跟南叔說話,南叔能說出我小名兒,我就信。」

    「你小名兒是什麼呀?」

    「你管呢!」

    晏青書不在意地笑了笑,片刻後車裡一個人的手機響了。那人看了江川一眼,推開門正要出去,江川忽然喊住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口袋,說道:「我手機里有張剛拍的照片,你發到你手機上,到南叔那邊之後,對著鏡頭給我看一下。」

    晏青書聽見了,委屈似的:「都說了是活口。」

    那人翻到金黃銀杏葉的照片,傳到了自己的手機上,然後就走了。晏青書也不掛電話,就讓江川看著視頻里半死不活的南向軍,故意似的:「你知道他這些年是怎麼過的嗎?沒錢沒身份,連回去找你們的機會都沒有。」

    江川死死地盯著視頻,眼眶變得通紅。

    那天南西池反覆說著他並不在意程宇民的那點破事,但他一直以來所有的不安和恐懼都是因為南向軍死了。小時候並不覺得父親很重要,覺得沒人管著自己真開心。可是真正需要父親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永遠不會有人管了。今後人生的每一步,只能一個人跌跌撞撞地走,不知對錯,更加不知去往何方。

    南向軍沒有死……

    那時候他們領回去的……是奚雲的屍體。

    江川內心嘶吼了起來。為什麼一直沒發現,那天奚雲穿的是南向軍的外套,屍體的模樣被蓋著,南西池去辨認的其實只是南向軍的衣服!

    江川兩眼泛酸、大腦空白地等了一個多小時,最後終於看到從這邊過去的那人出現在了視頻里。那人衝著鏡頭舉起手機,把那張鋪滿金黃銀杏葉的照片晃了晃,然後走到佝僂著的南向軍的面前,踢了踢南向軍的小腿。

    南向軍抬起頭。

    聽不見兩個人的對話,片刻後晏青書的聲音傳來:「姓南的說你沒有小名兒啊……哎,他喊你小兔崽子。」

    江川閉上眼,一腦袋撞上身後的車壁,咚的一下清醒了許多,說道:「你要我做什麼?」

    .

    程淨面無表情地聽著,晏青書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奚雲教出來的徒弟,總不能浪費了是吧。賭場犯法,比特幣可一點都不犯法呢。央行呼籲關閉ICO,可是J大那個項目還在繼續吧。程淨你看,江川命中注定就是幹這一行的,跟奚雲比那是青出於藍啊。」

    程淨無意識地曲著手指敲桌子:「他幫你轉移這麼一筆錢,然後呢,你會放過他?」

    晏青書:「寶貝兒突然這麼天真,我以為電話不是你在聽呢。」

    程淨繼續敲著桌子,一下又一下,很輕。

    江川幫晏青書用比特幣洗錢,IP無法被記錄,但項目組的機房監控和電腦操作會留下最確切的證據。

    江川不做,那麼南向軍就不會得到自由。

    而程淨,如果同意和晏青書交易,江川的洗錢行為將會被中斷。

    不同意,要麼江川被學校舉報拘留,要麼南向軍永遠查無此人。

    程淨抿唇,晏青書則一副悠然的口氣:「你一直在等的這張牌怎麼樣,很精彩吧,嗯?」

    為什麼南向軍會活著?

    南向軍和奚雲的關係親密,多少知道當年賭場的一些內。幕。那時南向軍沒有死,但是「校長」怕他走漏風聲,所以一直將人看押著?「校長」不收人命的,那麼,看押南向軍的人,是聶奕之那邊的?

    敲擊桌面的動作停下來,五指緊緊捏成了拳頭,程淨忽然知道程宇民和聶奕之的交易是什麼了。他掛斷晏青書的電話,撥通了江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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