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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8:09:47 作者: 風雪添衣
    廚房裡沒有燈,只有從窗戶玻璃外滲透進來的朦朧暗淡的天光。摟著親吻的兩個人,一個是南向軍,另一個是荷官。

    他們擠在門和桌子中間的角落裡,荷官坐在桌角,後背貼著牆壁,一隻腳上掛著被褪下來的褲子,另一條腿勾著南向軍的腰。瘦長的腿,白而有力。胸前的衣服已經被撩了起來,南向軍低頭親吻著他的胸口。

    灶台後頭沒有一點光,江川縮在黑暗裡睜眼看著。那時他什麼也沒想,那時他也什麼都不懂。只是後來某一天就自然而然地明白了,南西池的爸爸和那個男人是戀人。

    當時的江川不敢動,也不敢發聲兒,本能地不想看到這樣的場景,於是低頭堵住耳朵。老半天他回過神,南向軍和荷官已經走了。他追出去,民居外面空蕩蕩的,所有的車都開走了。

    天地晦暝,夜風已經蠢蠢欲動。江川站了一會兒,有點冷,垂頭喪氣地回了民居裡頭。

    開燈,燈不亮。

    五歲的孩子不知道電閘這種東西的存在,把每一個按鈕都試了一遍,燈依舊不給任何回應。江川咬牙罵道:「江國棟我日你!」

    奶味兒的國罵。

    那個煙霧繚繞不讓進的房間,此刻則大門敞開著,江川在裡頭摸到了幾個打火機。房間裡殘留的氣味和別處有些不同,江川不習慣,很快就出來了。他站在外面看了一會兒四周,白天記得的視野里的另外幾棟房子,這會兒全部融入了夜色里。這一帶的居民大概都已經遷走了,沒有一點點能給江川希望的燈光。

    江川再次衝著不辨方向的遠處來了句奶味兒的國罵:「江國棟我日死你!」

    江川回到廚房,蹲在灶台後面悶頭把火點上了。沒有電,但水管還是通著的。他弄了半鍋水,煮了兩顆雞蛋。

    吃完了雞蛋,他洗了把臉,在屋子裡找可以睡覺的地方。

    之前不讓進的房間裡,雖然氣味奇怪,但擺放著很多的軟椅和搖榻。江川挑了一個躺上去,一邊在心裡罵著江國棟一邊心大地進入了夢鄉。

    作者有話要說:

    中秋快樂~

    第34章 034往事②

    034往事②

    江川一個人在這裡待了差不多兩個星期。

    現在不是農忙時節,田地里不見人影,附近的房子都是破舊的,也不會有人靠近。起先江川還有點害怕,哭了一會兒覺得沒勁,就不想了,蹲在角落裡拆房子,一邊拆一邊罵:「江國棟我日你。」

    這句髒話是他學來的,還挨過靳敏的一頓揍。但這會兒江川再怎麼撅屁股,靳敏也揍不到了。

    民居附近有河流,很髒,腐爛的蘆葦葉鋪滿了河面,岸邊是一堆垃圾。有一些塑料飲料瓶沒有燒乾淨,殘留的部分看得出來被人剪過,還有造型奇怪的吸管粘在上面。江川把屋子翻了個底朝天,沒有找到半瓶飲料。

    廚房裡沒有冰箱,但是有大米和雞蛋,桌子底下還有幾棵擺放整齊的大白菜,醬料齊全。江川不挑食,但是整天塞雞蛋,渾身都要散發出一股雞屎味兒了,他扒著大白菜,開始琢磨做點別的。

    江川自己沒數日子,只記得白菜快被他糟蹋光的那天,睡夢中聽到汽車震動的聲音,他猛地睜開眼跑出去。天光都沒亮起來的大早上,南向軍扶著汽車的後蓋拿東西,有些震驚:「你、你在這兒待多久了?」

    江川:「我一直沒走。」

    他們開的是一輛外地牌照的雪佛蘭,荷官鑽出來,微訝地挑了一下眉。江川走過去,「我爸爸呢?」

    牆根兒一溜裝著水的塑料瓶,花花綠綠的,瓶子是江川從河邊垃圾堆里撿的。南向軍看到了,驚悚地罵了起來:「小子你過來!你他媽從哪兒弄來的?碰到嘴裡過了嗎?」

    江川翻了個白眼:「撿的,我放嘴裡幹嘛,廚房有喝水的瓢兒。」

    荷官把他抄起來放在車頂,皺眉嘀咕了一聲:「你身上都餿了。」

    南向軍把屋子裡外檢查了一遍。他臨走的時候切了電源,該清理的東西也都清理了,只廚房被江川弄得亂七八糟的。他鬆了口氣,走到車邊說道:「奚雲你先待一會兒,我送這小崽子回去。」

    「我送吧。」名叫奚雲的荷官淡淡地說道,「我不想等人。」

    南向軍:「你不熟悉路。」

    奚云:「大路還是會走的。」

    他的確不是個會等人的,而且屋子被江川弄成這樣要重新收拾,南向軍不再強迫,說道:「那好。你拐個彎回家把池子弄起來,到了西塘口,你讓池子送這小孩兒回家,你別去。」

    奚雲笑:「你對你兒子可真好。」

    五點都沒到,南西池被奚雲從床上拎起來的時候還在夢裡吃雞腿。他被奚雲塞進車裡,嘀咕了一句「我的雞腿兒」,江川激動地撲過去。

    南西池躲閃不及,在狹小的空間裡被一團臭烘烘的江川撲了個滿懷,差點直接把夢裡的雞腿給熏得吐出來。江川兩眼放光地看著他:「雞腿兒在哪兒?」

    南西池&奚云:「……」

    回西塘口的路很遠,奚雲又不熟悉路。他連問都不問路,直接往前開,看到岔路就朝左拐,開出老遠不對勁兒了,再返回。

    后座上原本放了一個大號的手提箱,被窮極無聊的江川打開了。各種賭具,他只認得骰子和撲克牌。他拽著南西池的衣服,把撲克牌送過去,說道:「我們來玩。」

    奚雲從後視鏡里看了他一眼,忽然說道:「那天的牌,你是怎麼猜到的?」

    江川:「看出來的。」

    奚雲拍了拍副駕的座位,「過來。」

    江川爬過去。男人不知道從哪兒又拿出一副牌,和別的紙牌都不一樣,背面的花紋簡潔而精緻。有些舊,但邊角都是整整齊齊的,沒有捲起來。左手搭在方向盤上,右手隨意地洗著牌,洗好了,隨便抽出一張伸到江川的面前:「能看出來是幾?」

    江川搖頭。

    奚雲又隨便抽了另一張牌,「哪張更大?」

    江川指向其中一張。

    奚雲把兩張牌翻轉過來,挑眉:「2比A大?」

    江川理直氣壯:「鬥地主2最大!」

    奚雲輕笑:「傻子吧你。」

    他笑起來也有一種薄涼感,冷淡而又遠離一切。兩個人玩牌玩了一路,最後南向軍打電話過來問:「找著路了麼?」奚雲這才收了跟江川玩的心思,加速到了西塘口。

    遠遠看到了人,他就把車停住了,丟了幾張鈔票給南西池,說道:「你找個三輪車送這小孩回家,路上有賣雞腿的,就買點兒,你們倆吃,嗯?」

    到了熟悉的地方,江川就從三輪車上跳下來了,他沖一臉莫名其妙的南西池勾了勾手指,說道:「快下來,我們去買雞腿兒!」

    這一年的南西池八歲,眉眼和南向軍有幾分相似,大約是小孩的緣故,更清秀一些。他跟著五歲的江川在西塘口的巷子裡亂竄,看到什麼好吃的就買點兒,最後甚至忘了奚雲還在等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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