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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道很窄，又時不時有小電驢、三蹦子經過，奔馳一路開得很慢。從江川旁邊經過的時候，明明看不清楚裡面，但江川就是覺得跟程淨的視線對上了。

    奔馳掛的是N市的車牌，江川一瞬間想到了那個名字，馮鈺。

    什麼樣的人，會把自己的身份證長久地放在另一個人身邊，並且是隨便那個人使用呢。

    江川沒有想到那方面去，他到這會兒都覺得程淨是個直男。程淨要是跟馮鈺是情侶關係，那次在 N市程淨就不會一個人受涼發燒，還找江川求助了。

    但江川就是有點不爽。

    這種沒有一個確切身份的關係，太他媽引人遐想了。

    剩下的科目四，在江川眼裡和科目一沒什麼區別。他上機做了兩套模擬，都是滿分，就關了電腦開始複習期末考。到了晚飯時間，江川翻冰箱的時候看到了程淨喜歡的食物，於是拿起手機就打了過去。

    江川：「你朋友來Z城了吧，晚上還來這邊吃飯麼？」

    程淨：「不了，我們在外面吃。」

    江川：「好。」

    江川把食材打理好，正算著靳敏下班回來的時間，南西池忽然打來電話說他在酒吧看到程淨了。

    江川沒反應過來：「酒吧？」

    南西池會待的酒吧，十有八。九是gay吧。

    南西池說道：「我可以肯定，這家酒吧他是第一次來，但他絕對不是第一次來酒吧。」

    說得跟繞口令似的，可是江川聽明白了。

    程淨，是同類。

    程淨的那個朋友，多半也是。

    「操！」這下淡定不了了。江川掛了電話，卻沒辦法立刻走人。以防萬一，江星身邊是不能長時間沒人的。這會兒他一邊咬牙一邊在廚房折騰鍋碗瓢盆，心裡想好了既然是同類那就不用再顧慮什麼了趕緊告白了今天就告白！

    等靳敏回來已經九點多了，江川顧不得找什麼藉口，換完衣服立馬出門，打車直奔酒吧。

    南西池玩得正嗨。酒吧燈光迷離，襯得他那張有著狹長眼睛的臉格外精緻魅惑。可是他長得又很高挑，腰窄腿長，肌肉不健碩但是線條明顯，很多0和1都喜歡這一款，足夠體現不同需求的征服欲。

    這種場合里，南西池「萬人迷」的那一面徹底釋放出來了。江川卻無暇去關注，一臉不好惹地劈開人群，拽著南西池的脖子就問：「程淨在哪兒？」

    「這種地方兇巴巴的你找揍呢。」南西池抬起眼角看了一眼樓上，「201包廂，他們有七八個人。」

    「寶貝兒我愛你。」江川從善如流地笑了笑，眼皮上的疤痕帶著放浪不羈，不顧眾人探尋的目光，抬腿上樓。

    剛剛踏上二樓，他就看到了程淨。

    還有下午看到的那個男生。兩個人顯然都喝了酒，走廊昏暗，只不遠處的洗手台逸出燈光，程淨靠著牆壁，那男生則站在程淨的面前。離得很近，男生的手臂彎曲著搭在程淨的肩膀上，側頭低語，仿佛隨時要親吻。

    江川喉嚨一緊，毫不遲疑地出聲：「程淨。」

    程淨看過來。

    他的眼裡蒙著一層水霧，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怎的，在看到江川的瞬間竟然勾起了嘴角，是那樣愉悅的表情。

    他將男生推開，說道：「馮鈺，我明天還要上課，幫我跟大家說聲抱歉。」

    馮鈺掃了江川一眼，目光重新落到程淨的臉上，說道：「下次見面要一年後，程淨你太無情了。」

    程淨依舊笑著：「那就一年後來找我算帳。」

    他走到江川面前，抬著頭：「南西池告訴你，我在這兒的？」

    並不是疑問句，他不等江川回答，已經抬腿往樓下走去，說道：「我們回去吧。」

    上了計程車，程淨點了一支煙，眯眼抽了一口。江川伸手把煙掐了，他也沒惱，乖乖把手放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程淨整個人看起來很高興。江川覺得這會兒把這個人揉巴揉巴抱進懷裡，指不定他還會過來吧唧親一口呢。

    果然是平時把自己逼得太緊了，一喝酒就原形畢露。

    路過夜宵攤子的時候，程淨說道：「我想吃餃子……下午到現在一直在喝酒，真是受不了馮鈺那幫人。」

    江川：「路邊賣的你吃得慣嗎？」

    程淨：「蔥……」

    江川明白了，下車打包水餃。路邊攤的水餃，種類不多，沒有程淨喜歡的三鮮餡，江川挑了個白菜豬肉餡的，然後問攤主拿了個塑料盒，自己在旁邊勾兌湯料。蔥花放進醋里，用小袋子裝著擱在了旁邊。

    透過窗玻璃，程淨一直看著江川，腦海里是剛才和馮鈺的對話。

    馮鈺下個月就去美國了，這次過來說是最後一次告白，還叫了好多人撐場子。雖然喝醉了，但程淨的意識依舊是清楚的。他避開眾人，對馮鈺說道：「對於你來說，得不到的東西沒有什麼最後一次。」

    而馮鈺則說：「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程淨：「我說有，你是不是心裡好受一點。」

    「不好受。」馮鈺貼過來，「你還打算出國嗎，程淨，最近有去醫生那邊檢查嗎，醫生有沒有說你可以出國？」

    程淨靠著牆壁，覺得兩個人的姿勢太近，於是微微偏過頭，說道：「一如既往的糟糕。我們兩個交往的話，你會受不了的，所以不要再惦記著了。」

    然後他就看到了江川。

    雖然知道南西池在樓下，但程淨沒有想過江川真的會來。看到江川的瞬間，他有一種夢想成真的喜悅。江川的一切，都是他意料之內的驚喜。

    江川拎著打包盒回到車上，說道：「湯和餃子是分開的，蔥泡在醋汁兒裡面。待會兒吃的時候，戳一角把醋汁兒倒進湯里，蔥還留在袋子裡，不用費勁兒挑。」

    程淨微笑地聽著。

    靳敏給江川打電話，問江川跑哪兒去了。江川艱難地想著藉口，程淨直接湊過去說道：「阿姨，我今天在市區，身上沒有帶錢，江川過來接我的。我們待會兒就到西塘口了，您別擔心，早點睡吧。」

    喝醉了胡扯的功力依舊不容小覷。

    回到西塘口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多。餃子雖然沒有被湯泡散，但全部黏在了一起。江川用筷子一個個地分開，還是不小心弄破了好幾個，豬肉白菜餡露了出來。他心裡想著程淨那麼挑剔，也不知道還吃不吃了。

    程淨洗完澡出來，醉酒的感覺更明顯了。眼睛很亮，臉上一片緋紅，頭髮濕漉漉的，嘴唇是剔透潤亮的粉，燈光下格外令人心動。江川咽了咽喉嚨，低頭說道：「湯不太熱了，我沒把餃子放進去。你先吃吧，我回去了。」

    「江川。」程淨叫住他，自己走到桌邊，說道：「你今天是不是想跟我說什麼？」

    江川：「你今天喝醉了，我等你清醒的時候再說。」

    程淨：「我很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