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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8:09:47 作者: 風雪添衣
    「睡了一天,這會兒睡不著了。」

    江川在床邊坐下,「那你往旁邊去去,騰點地兒讓我睡會兒,沙發睡著難受。」

    程淨裹著被子往裡頭移了移,江川從柜子里翻出個薄毛毯,攔腰蓋住自己,然後啪地關了燈,卻沒有閉上眼睛。

    他知道程淨也沒睡,想說點什麼,半天沒找到話頭,慢慢眼皮就重了起來。迷迷糊糊間聽到程淨的聲音,他哼了一聲,翻了個身就睡著了。

    早上江川感覺床在動,睜開眼看到程淨跪在被子上,懷裡也抱著一大團被子,臉埋在被子裡,跟小貓踩奶似的揉蹭著。江川愣了一下,噗嗤笑出聲。

    他笑得放肆極了,偏偏程淨完全沒反應,閉著眼繼續揉蹭著,老半天靜止不動了。江川以為他又睡著了,伸手推了推,程淨慢慢睜開眼睛,眨了眨,然後目光就恢復了往日的澄淨清明。

    程淨:「早。」

    江川:「……早。」

    江川剛準備把程淨嘲笑一頓,程淨卻已經面無表情地下了床,穿好外套,拎著背包往樓下走。

    江川跳起來追上,「幹嘛去?」

    程淨頭也不抬,「回去洗澡。」

    靳敏已經起床,正在做早飯,看到程淨下樓了也問了一聲去哪兒,說道:「桌子上有體溫計,要是還不舒服的話,今天就請假吧。」

    「已經好了。」程淨微微低頭,抓起靳敏的手貼向自己的額頭,「阿姨你看,真的好了。」

    江川晃悠悠下樓,腦子裡還是程淨早上醒來犯迷糊的模樣,這會兒看到程淨的動作,整個兒就像兒子在跟母親撒嬌,於是倚著門框笑,覺得這樣挺好的。

    程淨從來沒有遲到過,周一又是他執勤的時間,更是守時。他回去洗完澡,早餐簡單吃了幾口就催促江川快走。到了站台,正巧一班車過來了,程淨剛要跟江川說再見,江川已經一步跨上公交,滴地刷了卡。

    兩個人在後排並肩而坐,程淨問道:「你今天要去上課?」

    江川搖頭,「不是,陪你。」

    程淨看著他。

    江川沒有躲避男生的眼神。那眼神里並沒有探尋或者疑惑之類的含義,只是一種注視,眼瞳里沒有閃爍不定的光芒,幽暗沉靜得如同深潭。

    江川將雙手擱在腦袋後面,「萬一你又不舒服了呢。」

    程淨撐著自己的額頭,「你們家的幸福指數太高了,發個燒而已,每個人都當我生活無法自理呢。」

    江川笑了:「你昨天可是站都站不起來了啊。」

    隨後又說道:「發燒感冒在我們家的確是一件大事。江星要是體溫稍微那麼不正常一點,我媽絕對能炸。」

    江川很喜歡這樣的聊天氣氛。

    以前對程淨的喜歡帶著一點好奇和新鮮,經過昨天手忙腳亂的一遭,江川知道自己對程淨的事是沒辦法袖手旁觀的。那就這樣吧,他也懶得糾結,不去想程淨到底是不是直男,只做自己開心也能讓程淨開心的事。

    程淨回教室整理了一下東西,杯子裡面接滿熱水,拎著書包往學校大門口走去。程淨以前只用一次性的紙杯,在江川家也是,這會兒拿在手裡的是昨天江川臨時在星巴克買的。

    那會兒趕時間,江川沒仔細挑款式,能隨身帶熱水就行,也沒顧得上看價格,刷的是南西池丟過來的信用卡。這會兒他跟著程淨,算是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杯子,還行吧,整體白色,除了星巴克的巨大logo沒別的花哨設計了,江川很滿意。

    要是刷的是自己的卡,他就能更滿意了。

    今天的王易踩著預備鈴聲進校門,懷裡揣著煎餅果子,毫無道德地趴在窗口,一邊吃一邊眯著永遠睜不大的眼睛跟程淨說道:「程淨,你屁股後面跟了條大尾巴狼。」

    程淨等他把食物咽下去了才說道:「送你,能招搖著過半條街。」

    王易:「然後被岳勁松按在地上摩擦,嘿嘿。」

    江川探著身子啪地薅住王易的腦袋,「你倆什麼毛病,當著我的面啊。」

    程淨:「暴力解決不了問題。」

    江川:「暴力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王易掙脫江川的魔爪,「哎呀你揍岳勁松去!」然後顛兒顛兒地跑了。

    總有那麼一些和王易差不多的學生,路過執勤崗亭的時候要停下來找程淨嘮嗑兩句。江川至今沒習慣,程淨這種看著特別適合走高冷路線的人,竟然一點也不高冷。雖說不會熱場子,但說的話都是順耳的,跟誰都不交惡。哪怕那天聽了江川說岳勁松此人如何,程淨臉上也沒什麼明顯的表情----如果打架那次不說故意讓江川揍爽,江川真看不出來程淨的態度。

    等校門口清靜下來,程淨一邊做著練習題一邊說道:「最遲到九月份吧,岳勁松要倒霉了。」

    「嗯?」江川沒反應過來,「你把他怎麼了?」

    程淨轉著筆,「我怎麼能把他怎麼了,是他自己把自己怎麼了。」

    江川完全不清楚情況,但看程淨泰然不驚的樣子覺得特別舒坦,忍不住就笑了:「你讓你爸查他啦?」

    「我爸管不到他。」程淨頓住筆,「岳勁松在一中雖然資歷老,但是教學質量一般,級別提不上去,也就只能做做年級主任這種水平的。他想多點權,前段時間托人走門路,想去職專……這事兒,成不了。」

    程淨看江川的表情就知道沒聽懂,乾脆說得更直白一些:「職專不怎麼樣,但肥缺少不了人去搶。我們手裡沒有實際的證據可以把岳勁松怎麼樣,別人可是有的。這學期結束之後,岳勁松這邊辭了職,那邊被人舉報……反正他以後很難再在學校混了。」

    他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說這些的時候完全不像十八歲的高中生,面無表情地又加了一句:「要是他運氣不夠好,可能還會坐牢吧。」

    那天在程桐的生日宴上,馮局並沒有說這些。但程淨知道,馮局當時沒表態,反而代表他聽進去了並且打算插手。要是馮局表明了什麼態度,倒是不怎麼可能有下一步動作的。關於岳勁松的事,程淨能了解這麼多,馮局會了解的內容則只會更多。

    江川消化完程淨說的話,忽然就湊過去,盯著程淨喝水的動作說道:「你一直在喝水,早上沒吃飽吧?」

    他指了指馬路,「王易的最愛,煎餅果子你吃過沒,我去給你買一個。」

    程淨:「那個蔥太多了。」

    江川:「可以不要蔥啊。」

    程淨看著江川,「我……我要加蔥,但是我不吃蔥。」

    江川:「……」

    江川捂著臉笑了一會兒,然後站起來說道:「那我去給你做個有蔥香味兒但是沒香蔥的煎餅果子。」

    十分鐘之後江川溜達回來了,懷裡揣著兩個煎餅果子,一個加了蔥,一個沒有蔥。他把沒有蔥的那個給程淨,坐下說道:「池子一個人住,又不會做飯,經常沒早飯吃,以前總是拾掇著讓我弄個攤位,早上煎餅果子,晚上燒烤龍蝦,白天在太陽底下浪。那時候我們倆還去蹲點了,看看哪個路口合適這麼幹。剛挑了個好地方呢,那邊就劃了一片景區,不准擺攤兒,萬貫家財就這麼離我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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