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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清楚，剛哥的這間公寓根本只有一間客房。洪姐領黃彬住在這裡，分明是早有預謀。　　現在黃彬獨自霸著這張床，那神態舉止分明表明了，就算立刻地震，他死也要死在這張床上。　　真是可惡啊！

    黃彬是想讓他先低頭先示弱，主動爬上這張床麼？

    然後巴在他的身邊，訴說自己愚昧和短見，然後求他的諒解和饒恕？

    別做夢了！

    他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方然了，那個傻傻的為了愛情願意做任何事的方然了。　　他受夠了，受夠了！

    方然深呼息幾下，鎮定自己的心情，又環顧整個客房。

    這裡擺設極為簡單，可以坐下來的只有一張單人椅，根本沒其他可以勉強睡覺的地方。　　他突然想到客廳里的又寬又長又軟柔的沙發，不如晚上就搬到外面睡好了。　　只是……這房間裡總共就一條鴨絨被，現在正蓋在這個混蛋的身上。

    廣州的冬天在夜深之時，也會很陰冷，不蓋被子……算了算了，隨便拿件大衣往身上蓋一蓋。　　或者，他乾脆去外面的旅館住上一晚。

    方然打定了主意，便朝床上的人重重的哼了一聲。

    剛剛他們在客房裡又一通大吵，不知道剛哥他們在外面聽到了多少。

    現在離睡覺的時間還早，洪姐恐怕還在客廳里看電視……

    只要一想到邁出這間客房，恐怕將要面對剛哥和洪姐驚奇或是探詢的眼神，這豈不是令人很是尷尬和惶恐。

    怎麼辦呢？

    方然摸摸口袋裡還有一些錢，便直接開門出去了。

    果然洪姐正坐在客廳，看起來象是在看電視。

    「方然……你……打算出去啊？」

    方然遲疑的吱唔著，默認了。

    洪凌波忙拉住他，柔聲道：「小然……我也叫你小然罷……你先坐下來，我有很多事想跟你說。」

    方然躊躇了片刻，默默的在沙發上坐下來。

    洪凌波依舊拉了方然的手。

    「你知道麼，就算你是個男生，但是我這樣拉著你的手，沒有一點不自在的呢。因為，你是我表哥很在乎的人，所以，在我的心裡，把你當成親人一樣看待。」

    方然依舊沉默著。

    「我表哥一直是我的楷模，就算他是個同性戀者。你根本不了解他有多優秀。你會說，這世上優秀的人很多，但象他這樣既優秀品德又好的男人真的不多了。你又會說，也不見他品德有多好……是！我表哥也做一些與法律打擦邊球的事，但是他絕對是一個，你可以依輩一輩子的人。我真的不明白，怎麼會有人捨得放棄他……

    「他肯定跟你說過他以前交往過的人罷……那個人在我表哥最困難的時候離開了。而現在也是表哥人生中最緊要的關卡，你難道也要在他這樣境地的時候，離開他麼？」

    方然眼睛都濕潤了，他低聲道：「沒有……」

    「什麼？」

    「他沒有跟我說，他以前交往過的人，我也沒問他們因為什麼事而分手。」因為在他看來追究過往，完全是沒有意義的事。

    洪凌波雙手一齊抓住方然的手，緊緊的抓住，象是抓著一根浮木：「我表哥跟家裡斷絕了關係，這麼多年來，他甚至連我媽媽也不理會。他把自己完完全全的跟這個家分離開來。我媽媽一直來都很疼愛我表哥，她才不管什麼名聲啊，一直不斷的聯繫，可是雖然平時有通電話，可表哥根本就不會踏足家裡一步。而這一次，他為了你來肯求我父母幫忙……還親自打電話給我，請求我幫忙……小然，他為了你，願意打開早已緊閉了的心門……」

    方然抬頭看著洪凌波激動的面孔，這個女子淚水盈眶，鼻子通紅，顯然說的都是肺腹之言。　　她繼續低聲的勸誘：「小然，就當洪姐求你一次，不管我表哥做了什麼，你都原諒他好麼？」　　方然低下頭，十根手指在膝蓋間交叉著，顯得心煩意亂。

    其實冷靜下來細思，他不僅不應該生黃彬的氣，反而要感到欣喜。他心裡也很清楚，黃彬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他……既然這樣，他現在的生氣只是為了報復黃彬沒對他講出實情而已。

    他的心早爬上了裡面的那張床，恨不得巴在黃彬的身上，依在一起，傾訴著這分別一個月以來的相思之苦。

    他只是覺得好沒面子，如果此時底下頭來，覺得自己在黃彬眼裡便會低人一等。　　有人說，一旦戀愛就會變得貪心。

    事實果真如此。

    他再也不能忍受自己要處處低頭去迎合黃彬的喜好，雖然對方並沒有要求他這樣，但是在每每說話行動之時，自己便不主自由的想要做讓黃彬開心的事。

    被黃彬保護著，依靠情人去擺脫困境，雖然是很體貼沒錯。黃彬確實是愛他的，但他只想知道一切，想站在黃彬的身邊，跟他一起努力，而不是被當成一個白痴，什麼都要等別人來呵護。　　他再也不想這樣了。

    「洪姐，我知道了……我會好好想想的。」

    「那晚上你不出去了哦？！」洪姐緊張的問。

    方然點點頭，心想：「他才不會聽洪姐說幾句，就心軟原諒黃彬……至少今晚不會便宜他！」　　「那我回房間了……你真的不會出去了？」洪姐要回睡房，走到一半，又不放心的轉身詢問方然。

    「不會。」

    當萬賴俱寂之時，客房的門被打開了，黃彬躡手躡腳的來了。

    借著窗外黯淡的月色，他依稀看到沙發上窩著的倔強的身影。事實上，他一直睜著眼，眼睛早已適應了黑暗。

    黃彬來到沙發邊上，小心翼翼的蹲下身體，便可以近距離的看著方然的睡顏。　　「真是太倔強了----」他呢喃著，聲音輕的就象母親的搖籃曲。

    其實他在交往的不久，便知道情人其實是個個性很強的人。

    從小然知道他快要破產反而更主動的追求他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而後來，小然親口說，曾經拒絕登著照片來威脅的金明華，就可以知道，方然是一個，只要認為自己是對的，就會一意孤行堅守原則的人。

    這個人啊……如此脆弱又如此的堅強與倔強……

    黃彬忍不住伸出手指，想要輕輕撫摸上自己渴望已久的情人的肌膚，卻又怕驚醒他，緩緩的收回了手指。

    因為寒冷而縮成一團的身軀看起來小小的，真想一把摟在懷裡輕憐蜜愛。　　愛意就象濃霧，無窮無盡，無休無止，遮天蔽地的迷漫著。

    「小然，就算我所做的毫無錯誤之處，我也願意為你低下頭顱。」

    第57章

    方然睡的並不安穩，猶其是窩在沙發上，身上僅僅蓋著一件衣服。其實現在就算是躺在最舒適最柔軟的被窩當中，他也不可能睡得著。

    在靜寂的夜裡，突然感覺到在臉龐很近的距離處傳來溫熱的呼吸聲。

    有人在那裡！

    可是，他不僅不感到害怕，反而覺得很是緊張。

    方然渾身緊繃著，眼皮也在微微的顫抖。

    幸好這夜之色，掩飾了一切。

    黃彬應該沒有發現他還醒著的事實。

    果然，接著耳邊聽到黃彬輕聲的嘆息：「真是太倔強了……」

    是，沒錯，自己是很倔強，只要是違背自已心意的事，不行就是不行。

    就算此時，他的心已經原諒了黃彬，但就是不想主動去迎合。

    突然，覺得身旁的黃彬伸手要抱他，顯然想將他抱到房間裡面去。

    可惡……真是可惡……

    黃彬把他當成女人了麼？！

    這一刻方然突然又想起了那些傳言，關於黃彬對待情人時極其溫柔體貼的傳言。

    也許，黃彬真的是那種願意放下一切姿態去挽回情人的男人。

    是啊……就象洪姐所說，怎麼可能會有人傻到去拋棄這樣一個男人？！

    似乎又有傳言說，黃彬的溫柔體貼會讓人喘不過氣來。

    唉……

    也許這是事實也不一定。

    「你幹什麼？！」一旦黃彬橫抱起他，就會發現他其實在裝睡，方然無可奈何的出聲喝斥。　　「噓……小聲一點，小然，到裡面去睡罷，你這樣會著涼的。」

    「裡面的床不是你睡著麼，那我只好睡沙發了。」

    黑暗中，一個坐在沙發上，而另一個只是默默的站著。

    彼此恐怕只能看到對方依稀的輪廓和樣貌。

    良久，黃彬驀的蹲下身體，與方然四目相對，輕聲道：「小然……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原諒我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