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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8:09:11 作者: 妖桃
    「急診主治醫生,胸腔以及骨科主治醫生都已經到了,經過會診,希望可以立刻動手術,現在就等著有人簽字了。」醫生又重複描述了一遍。「病人尚未從昏迷中清醒,否則可以從他口中問出……」

    黃彬眼見被許多醫生護士圍攏著的方然口中溢出大量的鮮血,他瞠目結舌,頭昏腦脹。

    「他……他吐血了……」

    「氣管已經大量充血,要馬上動手術。」

    黃彬若是簽了同意書,萬一手術出現差池,那麼少不得一件官司要纏身了,更何況他與方然根本非親非故,何必擔這個風險。只是腦子裡卻有另外一個更為迫切的念頭:人命關天,這方然瞧著這般可憐,你還在這裡磨蹭什麼。你若再遲疑半分,他就更加危險了。

    黃彬內心方寸之間極度交戰,捏著筆的手不住的顫抖。

    罷了罷了,他一咬牙,揮筆簽下了大名。

    「帶身份證了麼,還要登記一下。還有押金要五千塊。」護士小姐引領他辦其他手續。

    「我沒帶現金----」在看到護士小姐立刻面有難色之時,黃彬馬上說道:「可以刷卡麼?」

    「當然可以。」

    當黃彬辦理了一切手續,便來到手術室外,坐在那裡乾等。

    他絕想不到會有這樣一天。

    他會守在手術室外,焦急的等待,只為了一個他根本看不起的放浪之輩。

    他坐在椅上,雙手支在膝蓋之上,目光卻一直凝視著手中的名片。

    上面印著羅自新的大名,更有羅自新龍飛鳳舞親手寫下的電話號碼。

    一種莫名的痛苦纏繞著他,因為這裡有一種無處控訴的罪行。

    而他正是罪魁禍首?!

    他到底做了什麼?他不過是告訴羅自新一些事實真相而已。

    為什麼,現在看起來他的所作所為,是那麼的十惡不赦?

    被無情的拒絕了一個多月之後,方然為什麼還保留著羅自新的名片?

    他們不過是一夜情而已啊?

    就算是玩出火來了,談起感情,象方然這樣的人,就算分手了,也應該會蠻不在乎的啊?

    為什麼?

    「不就是一夜麼?有什麼大不了的。」黃彬喃喃自語,他將名片撕成碎片,然後扔到附近的垃圾箱裡。

    方然之所以會留著羅自新的名片,想來這是最近的交往,而碰巧這張名片沒有被扔掉,只是這樣而已。

    若論事實,方然的作風確實有問題。

    他對羅自新所說的一切,並沒有半句虛言。

    他沒有錯,沒有錯!

    方然怎麼配得上羅自新呢,就算他們此時還在一起,那麼分手也是必然的事。而到那時,彼此會更加痛苦罷。

    黃彬想了許久,也想了很多,他在心裡反覆的安慰自己,但是效果卻不明顯。

    他苦笑,茫然的望著手術室,心中卻是說不出的難過。

    只是那手術室的標識燈依舊亮的刺眼,不知何時才會熄滅。

    第13章

    「……情況怎麼樣了?」深夜裡傳來羅自新壓抑的聲音。

    黃彬瞄了一眼手術室:「還在手術中……你朋友呢?」

    「他去洗澡了……要不要緊啊?有沒有生命危險?」

    黃彬覺得羅自新此時的關切簡直是多此一舉,他疲憊的靠在躺上,瞌上眼:「我想,應該沒有大問題。」

    「……」

    黃彬等了半晌,才發現羅自新已經掛斷了電話。

    方然被推出手術室移至普通病房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

    「醫生,他……我朋友什麼時候會醒?」

    「一般情況等麻醉藥效過去就可以醒來,但是病人額頭上有瘀痕,雖然檢查之後並沒有損傷,但是若腦部受到震盪,舒醒的時間可能會有所延遲。」

    「那有沒有關係?」不會一睡不醒罷?

    「應該沒有大礙。」

    黃彬站在病床前居高臨下的觀望著,此時,他已平靜下來,一派的鎮定自若。

    術後的方然面若金紙。

    那長長的眼睫毛無力的覆在臉上,已不能承受更多。

    他靜靜的站在床邊,注視著點滴一點一點的輸進方然的體內。

    「真是悽慘----」黃彬縱然恢復了以往的冷靜,但見此情形心跳依然漏拍。他很想伸出手去碰觸這慘白的臉頰,但是又恐同一病房中已被驚醒的其他病人會看到。

    他想他可能有點危險了,擔擾自己的朋友誤入陷阱,這個用美色築就的陷阱……可現在自己卻已走到陷阱的邊緣,他要格外的小心。

    黃彬微微一笑,他退後了一步。因為他是絕不會讓自己陷入某種可怕的境地,那種窘境根本不可能發生在他的身上。

    既然他與方然毫無關係,他之所以伸出手來,只是因為某種虧欠。他做了這麼多,也應該已經抵消了一切。

    黃彬認為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只待方然醒來,自然能聯繫到家裡的人,所以他決定要離開。

    他緩緩的後退,然後轉身走到門邊,當手觸及門把之時,他禁不住又回頭望了一眼,繼而又是微微一笑。

    是啊,沒有什麼好婉惜的……

    可是就在他打開門的一刻,門外的一個護士顯然正要進來,見到他忙道:「你是3395號病人的家屬麼,現在快去辦理住院手續罷----」

    「……」黃彬瞠目結舌。

    護士見他還杵在那裡,再次出聲提醒他。

    在填寫入院表格的時候,黃彬突然想到一件事。

    在一個星期前他曾經送方然回家,雖然並不知道具體的地址,但是大概的方位他還記得很清楚。

    畢竟那時花費了好些時間才到達的目的地。

    接著,他只要在附近稍作打聽,應該就可以找到罷。

    不過又轉念一想,既使昨晚想到這些,但那時情形如此緊迫,想來也沒能夠去找罷。

    既然如此,不妨好人做到底。

    黃彬囑託護士小姐多關照一下,決定親自將方然的父母找來。

    初夏的早晨,總是提前到來。

    時間分明只有五點多,但是天已大亮。

    黃彬開著車,一路回想著當時送方然回家的路線。

    事實上,黃彬大部分時間都在外地,雖然這個城市是他出生的地方,但是許多的地方還是很陌生。

    應該是這裡罷,只是這白天的情景與夜間總是有很大區別。

    黃彬將車停靠在路邊,打算找個住在附近的人打聽下。

    他攔住了一個象是要去晨練的老太太:「阿婆,跟你打聽一個人,住在這附近有個叫方然的,你知道麼?」

    「什麼?你說什麼我聽不清----」顯然耳背的厲害。

    黃彬滿臉黑線,他轉悠了幾圈,再次沿路下去,看到一家賣早點的。

    「哦,我們是搬來不久的外地人,對本地人不太熟悉……老闆,再來個麵包?」

    黃彬擺擺手,又咬了手中的麵包一大口。

    他目光在清冷的舊街上巡視,想找合適的人選再次出口詢問。

    一個買菜回來的大嬸吸引了他的目光,這種三姑六婆型的婦人極為八卦,應該可以說是包打聽的人物罷。

    「長很漂亮的,男的,二十歲左右,姓方的……哦,知道了。你說的是前面新搬過來不久的雜貨店老闆的兒子罷----」

    黃彬連忙打斷:「他叫方然,那個雜貨店老闆的兒子是叫方然麼?」

    「我們這裡長得最漂亮的姓方的就是那個雜貨店方家的兒子了,至於叫什麼名字,不記得了。你是他的……朋友?」大嗓門的婦人語氣突然古怪起來。

    「算是罷。」黃彬吱唔著,卻看到那婦人面色一沉,繞過他就疾走而去,象在躲避什麼洪水猛獸。

    黃彬只覺莫名其妙,但總算打聽到住址,不管是否正確,且去看看。

    「你真的是方然的……媽?」黃彬望著眼前這位……咳,奇怪的中年婦女,不確定的再次詢問。

    「跟你說了,我就是方然----媽媽!」方母面色極度不善。

    雜貨店就算要開門,但也不會是在早上五六點鐘。眼前這年青人,雖然看起來是不俗,但他卻是來找自己兒子的那些陌生男人中的一個啊,那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了。

    就是這些人,仗著有幾個臭錢,就以為可以隨隨便便糟蹋她的兒子,別做夢了。

    她的臉更臭了。

    黃彬啞然失笑,輕咳了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知道什麼叫基因突變麼?眼前就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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