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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愣愣站在鏡子前不知道多久，申子旬被小心翼翼的敲門聲喚回神，打開花灑弄出水聲，外面的小孩沒再弄出動靜，申子旬疲憊又木然地洗了澡，出來的時候蒼睿騰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雙手十指相握攥得緊緊的，看他出來又是緊張又是侷促又是期盼，動了動唇沒能說出什麼來，申子旬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徑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能說什麼？打不走罵不走，惹不起他躲得起還不行？蒼睿願意在這待多久都是蒼睿自己的事，和他申子旬沒有半點關係，他管不著也沒精力去管了，就當養了個阿貓阿狗，還是個會咬人忘恩負義的阿貓阿狗！

    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賭氣，申子旬把蒼睿當做透明，到了吃飯的時間心裡莫名有個想法，又不是沒有蒼睿就活不下去，以前這麼多年他活得還不是好得很？難得想要自己做飯吃，申子旬淘米煮了飯，還小心眼的只煮了一人份。

    蒼睿站在旁邊不敢吱聲，就看他一個人忙和，雖然說老師在生氣吧……可是帶著圍裙的樣子，實在是讓人看著賞心悅目。老師大概是對他有所防備了，沒穿居家的便服而是嚴嚴實實捂了一條牛仔褲，很修身，不松不緊包裹著臀部，襯得雙腿特別修長，圍裙的帶子在後腰無意識系了個蝴蝶結，申子旬穿了件休閒的長袖衫，袖子擼到手腕，那身段，那動作，舉手投足都美好得不像樣……

    蒼睿倒也沒想什麼糊塗心思，只是覺得申子旬真好啊，特別的好，橫看豎看怎麼都好，為什麼他沒早生幾年，要是從一開始站在老師身邊的是自己就好了。痴痴盯著眼前人巴巴地看，那邊申子旬把切好的西紅柿下進熱油鍋，然後就是一聲倒抽涼氣申子旬猛地甩手。

    西紅柿剛洗乾淨還有很多水珠，一滴特別大的油點濺在手背上，申子旬毫無防備被燙了個結實，油鍋還在滋滋的響，蒼睿幾步上前拿鍋蓋蓋了，自然而然從申子旬手中接過菜鏟，申子旬想說不用你管，可他還在生氣呢，愣是把唇邊的話咽下皺著眉頭一聲沒吭。蒼睿讓他用冷水沖手，手背上只有一小點紅斑申子旬並沒當回事，看蒼睿炒個菜輕車熟路比他專業得多，默默把廚房讓給小孩自己轉身走開了。

    蒼睿弄出兩菜一湯，在桌上擺好碗筷才發現米飯只夠一個人吃，小孩愣了愣其實有一瞬間心裡特別難受，但是誰讓自己犯渾在先呢……悶聲喊人過來吃飯，申子旬也不理他，蒼睿沒辦法，套了件外套拿起鑰匙準備出門，「老師，飯你趁熱吃，你不想見我我等你睡了再回來。」一邊說著一邊換鞋，申子旬還維持著背對他的坐姿在沙發上，好像認認真真在看報紙，蒼睿帶上門之前動作頓了頓，「申子旬，這次我不道歉，你該把他忘記了。」

    小孩第一次對他直呼其名，申子旬一陣窩火，都不知道為什麼特別想發脾氣，報紙隨手窩成一團回頭打算質問大晚上的你要去哪裡？！關門的聲音卻先一步傳來，想說的話沒有機會說出口申子旬憋屈得要命，一點胃口也沒有，看了看桌上熱騰騰的飯菜終究不忍，雖然食不知味還是老老實實把飯吃了。

    蒼睿確實說到做到，申子旬眼瞧著時針快指向十二點才聽見門有響動，不可否認鬆了口氣，回來了就好。翻了個身準備睡覺，卻發現睡不著，自己一直在留意外面的動靜。同一屋檐下洗個澡沖個水根本不可能完全聽不見，所以申子旬理所當然的聽出不對勁來，蒼睿進了浴室之後，也不知在幹什麼，安安靜靜的好像之前都是申子旬幻聽了似的。

    這種狀態持續了近半個小時，申子旬輾轉反側，實在是被他吊得睡不著煩躁得很，掀開被子起床，打算去看看蒼睿到底在幹什麼？！小孩從來沒有落鎖的習慣，申子旬一擰把手推開門，就看見他裸著上半身，肋骨和小腹處有大面積的淤青，蒼睿拿著冰袋正一邊玩手機一邊敷著。

    申子旬眼皮一跳沒忍住吼出來，「你怎麼又出去打架？！」

    這點小傷蒼睿早就習以為常，看申子旬暴怒還有些納悶，心情不好出去發泄一下不是正常的嗎？想到這裡蒼睿就來氣，要不是他心不在焉，哪裡會被老頭子修理得這麼慘！撇嘴，到底不是親生的，老頭子下手可真狠。

    申子旬不了解蒼睿的情況，他學生時代一直是乖得不能再乖的學生，談談禁忌的小戀愛已經是他做的最出格的事，對小混混或者古惑仔之類的認知，大多是從電視裡看來的。申子旬又驚又怒，青少年容易叛逆，自以為能打就是厲害就是了不起，可是這種無知造成的悲劇還少嗎？

    越想越覺得膽戰心驚，蒼睿還一副完全沒當回事的樣子，申子旬頭一次體會到被氣得束手無策是什麼感覺，恨不得直接把人抽一頓！半晌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你要再出去鬼混，就別再回我這來，我管不了你！」

    蒼睿一聽就愣了，申子旬好像誤會了什麼？下意識開口解釋，「老師，我沒有……」

    「沒有？！沒有這傷是憑空冒出來的？你怎麼這麼不懂事？一不順心就出去打架？」申子旬越說越激動，想想之前也是，他讓蒼睿別再來了，小孩便故意似的帶了一身傷病回來，申子旬被自己心中隱約冒出來的念頭嚇到，「你以為……你以為這樣就能威脅我什麼？！」

    「我沒……這是……」誤會他亂打架也就算了，威脅什麼的他真相冤枉啊！一著急反而說話結巴，蒼睿看申子旬臉色煞白，前因後果是怎麼回事幾乎脫口而出，卻在那一瞬間，心念一動硬生生咬牙忍下，低頭沉默，半天才悶聲道，「我沒有出去亂打架，老師要是真這麼以為，那就當是吧。」

    見慣了蒼睿或霸道或無賴，或耍寶或裝可憐，這副委屈倔強似有難言之隱的模樣倒是頭一次，不像是裝的，申子旬很快冷靜下來，這會也顧不上賭氣冷戰，看著蒼睿肚子上的烏青皺眉，「你過來，我們聊聊。」

    客廳里坐下，蒼睿挺犟，還特意把衣服又套上，坐在那裡坑著腦袋看地面，就是不說話，申子旬到底是成年人，哪能真不知輕重，坐去蒼睿旁邊碰了碰他，蒼睿沒吱聲卻也沒抗拒，申子旬輕輕嘆氣，他剛剛把小孩隨手扔在洗臉池裡的冰袋順手拿來了，「衣服撩起來我看看。」

    蒼睿還是聽他話的，有些不情願卻默默拉開衣服，申子旬都來不及欣慰就皺了眉，右邊肋骨包括側腹，一大片的青紫看起來就很疼，冰袋敷上去小孩冷得一個激靈，小腹的肌肉都繃了繃，卻始終一聲不吭。

    申子旬直視他，蒼睿避開目光接觸拒絕交流，申子旬有點想笑，其實要撬開小孩的嘴巴很簡單，「交換吧，說說是你這傷是怎麼回事，你還想知道我的什麼事，我都告訴你。」

    果然蒼睿瞬間看向他，眼底有光，像是要確認這話的真實程度，片刻意識到自己太激動，又垂了頭，「也不用交換，只要，老師你不再生我氣就行了。」

    申子旬想說還挺會談條件，生氣是肯定的只是好像也沒有想像中那麼生氣，不然哪會管蒼睿死活，沉默片刻申子旬點了點頭，「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