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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09:46:03 作者: 女王不在家
    陸亭笈皺眉:「你打算和他談什麼?」

    孟硯青看著兒子那琥珀色的眸子,又亮又大的一雙貓眼兒,就那麼看著自己。

    她抬起手來。

    他太高了,她便讓他低下頭來。

    陸亭笈低下頭。

    孟硯青便撫了撫他那略有些捲曲的發,之後才說:「當然是談談你,談談他對你的安排,談談你的前途,也談談我自己的打算。」

    陸亭笈:「可是你又不想見他……」

    孟硯青:「不想見也得見,不可能躲一輩子。」

    陸亭笈沒說什麼,點頭。

    他顯然有些逃避,不想面對。

    孟硯青:「你說你取錢了?」

    陸亭笈點頭,將那袋子遞給孟硯青:「取了四千多呢,被父親沒收了三千多,他只給我一千塊。」

    孟硯青接過來那尼龍袋子,看了看裡面的一捆錢,不免嘆息。

    陸亭笈:「怎麼了?」

    孟硯青看著兒子那略有些無辜的眼睛,還挺澄澈乾淨的。

    她想著剛開始看到這個十四歲兒子的樣子,他看上去還挺狠的,但是在陸緒章面前,終究還是個孩子

    陸亭笈:「母親,我又做錯什麼事了嗎?」

    孟硯青:「你呀,還是得多向你父親學幾個心眼——」

    陸亭笈聽這話,蹙眉:「我看他就是老奸巨猾!」

    孟硯青拿出其中一張十元大團結,道:「不管他了,隨便他,咱們有了這一千塊,今晚先吃點好的,我還沒吃飯呢,肚子餓了。」

    陸亭笈:「嗯,好。」

    *

    紅旗轎車停在一旁,寧助理憂心忡忡地對陸緒章頷首。

    陸緒章明白,當即下車。

    鋥亮講究的皮鞋輕踩在落葉上,他緩步踏入。

    遠遠看過去,狹窄的巷道樹影婆娑,落葉輕盈飄落,陳年的青磚牆旁立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

    而就在那破舊自行車旁,是自己兒子和一個女人。

    從他的角度,只看到那女人的背影,可以大致判斷出對方年紀,應該有二十歲左右了。

    兒子還很小,才十四歲,還是個孩子,而那個女人看上去要比他大好幾歲。

    況且兒子手中拿著的那一千塊,現在就在那女人手中,那女人拿著那捆錢,看上去很高興的樣子,不過卻仿佛教育了兒子幾句。

    距離遠,聽不清楚,但他好像看到,兒子微低著頭,很聽話地挨訓,還一臉認錯的樣子,甚至好像——臉都紅了。

    怒意幾乎席捲了他的理智。

    他並不是非要反對早戀,他也不是非要管束孩子愛情婚姻的封建家長,但無論怎麼樣,十四歲都太小了,而十四歲就敢從家裡挖了錢,拿著一千塊去補貼一個不知道怎麼回事的女人——

    陸緒章微吸了口氣,低聲吩咐寧助理:「都安排好了嗎?」

    寧助理:「王所長都已經部署好了。」

    陸緒章頷首,沒再說什麼。

    一個年滿十八歲的女人,從一個十四歲孩子手中拿到一千塊的巨款,這足夠讓他把她直接送進派出所了。

    不過當然,他也不想當眾去捉住那個女人,更不想真把她逼到絕路。

    投鼠忌器,兒子到底年少,既被這個女人哄到這個地步,如果當眾撕破臉,或者給兒子一個不堪,只會讓原本冰冷的父子關係雪上加霜罷了。

    他等著,等一個不傷及兒子體面和感情的時候,把她逮個正著,再私下以罪名來拿捏她,讓她遠離兒子。

    等把這個女人解決了之後,再給兒子安排一些學習任務,或者其他的事情轉移注意力,過兩年也就忘了。

    如今他布下羅網,計劃周到,耐心等著最佳的時機。

    卻就在這時,有一片樹葉猶如水滴一般輕緩而溫和地自樹梢脫落。

    他不經意地抬眼,看過去。

    當那落葉翩翩飄過青磚灰瓦的老牆時,他看到了胡同深處那個女人的面容。

    他便瞬間僵在那裡。

    *

    孟硯青正拉著陸亭笈要離開,突然間便見陸亭笈神情異樣地看著她身後。

    她疑惑,側首看過去,於是她便看到了陸緒章。

    他正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

    孟硯青微怔了下。

    她曾經飄在半空中陰陽相隔看著陸緒章,也曾經在珠寶大廳兵荒馬亂中遠遠地掃過一眼陸緒章,但是距離這麼近,就那麼四目相對,還是十年來第一次。

    初冬的風寒涼,她在那陽光灑過青磚牆的陰影中,看著陸緒章。

    她扯唇,沖他笑了下。

    陸緒章看著她笑,神情越發恍惚起來,他嘴唇艱難地動了動,之後僵硬地走上前,一步步走到了她面前。

    旁邊陸亭笈乍看到父親,是挫敗的。

    不過當看到父親的異樣後,他也疑惑了,竟不自覺屏住呼吸。

    陸緒章就那麼無聲地走到了孟硯青身邊,低頭在淺淡的陽光中看著她。

    這麼近的距離,四目相對,此時的注視是前所未有的安靜和真切。

    他看到有一隻飛蟲輕盈划過,看到陽光落在她細密卷翹的睫毛上,也看到她眸底流動的光彩。

    他便覺得他看到的一切都是鮮活的,是真實的。

    於是他終於試探著伸出手來,去觸碰眼前的幻覺。

    他伸出手時,看到透亮的光線下自己手指上的紋路,也看到自己修剪整齊的指甲,這一切都格外細膩真實,以至於不可能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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