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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09:46:03 作者: 女王不在家
原來上面要召開一個全國勞動模範表彰大會,就是俗稱的群英會,群英會後的宴席是擺在首都飯店,而宴席中是有跳舞節目的。
這首都飯店最初是由法國人建的,建有好幾個舞廳,其中最出名的是室內舞廳和露天舞廳,那室內舞廳是裝有法國進口龍骨木地板的,帶有彈簧,可以說是大陸頭一份。
多少年了,首長們會時不時過來首都飯店跳舞,一般跳舞是由團委組織女同志來做舞伴,當然也有部隊文工團同志,以及部分首都飯店的女服務員。
那幾位雖然只是食堂服務員,但是依然很嚮往的樣子,說起這次群英會晚宴會來什麼什麼人,到時候他們會在室內舞廳跳舞。
這種舞會是開放式的,只要大家願意,都可以過去觀瞻甚至去跳舞,幾個食堂女服務員自然很嚮往,不過又顯然很猶豫,畢竟不知道那種場合自己會不會跌份。
孟硯青慢悠悠吃著,倒是聽了一耳朵八卦。
等吃差不多了,她離開食堂,這時候天已經晃黑,她並沒有急著回去宿舍,反而過去首都飯店的東樓。
那邊有警衛員戒備巡邏,自然不是一般人隨便接近的,不過現在她帶著服務生的藍牌子,倒是可以遠遠地看一眼。
那東樓是七十年代新蓋起來的,奶油色大理石牆面配上紅色落地窗有機玻璃,看上去金碧輝煌寬敞明亮,現代化十足。
透過那落地窗,孟硯青可以看到裡面淡黃色瀝粉貼金的圓柱,以及帶有國際時鐘的彩色世界地圖。
華燈初上間,有一輛進口名車駛上那花崗岩砌就的台階,直接開到了酒店門前,之後有外賓下車,在服務人員陪同下進去了飯店大廳。
孟硯青收回目光,在光線照不到的角落,慢慢地往前走,就這麼走到了東樓,那是一座紅磚五層樓。
其實相對於那新樓,孟硯青更熟悉的是這座舊樓。
她十歲出頭時,便已生得亭亭玉立,會陪同父親出席一些重要場合,也曾經到過這首都飯店的舞廳。
她記得陸緒章穿著西裝的樣子,十幾歲的少年已經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但是他眼中始終只有她,把她當做小公主一樣捧在手心。
她也記得那位風度翩翩的老人,明明身在高位,卻包容溫和,華爾茲和交誼舞都是一絕,當時許多女同志為了瞻仰他的風采,全都在舞廳排隊等他。
他從來不挑舞伴,紡織廠的女工,醫院的女護士,以及首都飯店的職工,他都來者不拒,甚至遇到那些不會跳舞手足無措的,還會手把手教,溫和耐心。
那個時候孟硯青還小,恃才傲物,目無下塵,不過卻也為那位老人的風度和涵養所折服。
後來她父親出事,她產後抑鬱,鑽了牛角尖,險些把自己小命交待進去,那位老人聽說消息,還特意讓警衛員給她送來補品,說她還年輕,一定要養好身體。
如今的孟硯青回憶起一切,心中自是一片溫暖和感激。
只是斯人已逝,一個時代早已過去。
她在那璀璨燈火中收回目光,慢慢地往宿舍走去,心裡卻想,在世人眼中,其實孟硯青也早已經不存在了。
曾經那個把她捧在手心裡的陸緒章,已經把她所有的照片收起來,不願意多看一眼,他也不和兒子提起自己。
他其實就是想把她忘了吧。
*
回去宿舍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狹窄灰暗的樓梯中只有一盞半明半暗的燈,其間有提著塑料暖壺打水的服務員,還有端著盆出去晾衣服的,忙忙碌碌的,露出洋灰泥的破舊台階上濕漉漉的。
孟硯青走進宿舍,誰知道一進去,就見宿舍里幾個姑娘都已經靠牆站立著了,是按照早上她說的進行練習。
王招娣看她回來了,便驚喜地笑道:「你可算回來了,我們正說你呢!」
胡金鳳笑道:「今天培訓結束,羅班長喊住我們,說給我們開小灶,給我們培訓英語,我們聽了他說的,其實他還不如你說得好呢!」
孟硯青還沒聽羅戰松說過英語,不過按照那本書中記載,羅戰松英語挺好的,他是二十一世紀畢業的大學生,在他們那個時代英語學習資源更豐富。
當下問道:「他都教你們什麼了?」
陳桂珠道:「教我們幾句對話,其實他說得也挺順溜的,反正肯定比我們強,但是我聽著,他還是不如你,味兒不如你說得好,你聽起來順耳,好聽,就感覺像外國人說話,他的英語還是中國人說話。」
其它人紛紛贊同:「對,硯青比羅班長還強呢!」
王招娣:「我以前覺得羅班長可了不起了,現在又覺得,其實硯青才了不起,羅班長還不如她呢!」
大家七嘴八舌的一通說,孟硯青聽著倒是挺滿意的。
之前這些小姑娘一個個崇拜羅戰松崇拜得不要不要的,現在這種崇拜好像減輕了許多,這對小姑娘來說是好事。
而從孟硯青的角度,破解了羅戰松的一些所謂「主角光環」,好像在某種意義上,已經開始幫著兒子瓦解羅戰松的羽翼了,這讓她有了點成就感。
這時候,王招娣問:「硯青你吃飯了嗎?」
孟硯青:「在食堂隨便吃了點。」
胡金鳳笑道:「我們給你留了吃的呢,用熱水袋暖著,就放桌上,你看看愛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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