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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頁

2023-09-27 08:04:49 作者: 貓大夫
    夏琚沒有戴口罩,車上有一兩個穿著同校校服的學生,在擁擠的空間裡,他嘗試窺探,發現他們似乎都沒有留意他。

    他不敢心存僥倖,只是故作常態。

    等到下了公交車,他往校門的方向走,除了偶爾有一兩道好奇的目光以外,關注他的人似乎不多。

    站在校門口執勤的老師和學生會成員沒有給他區別對待,門口的警衛像對待其他同學一樣,友好地對他點頭。

    這種感覺很奇怪----哪怕在某個圈子裡,一個新聞已經鬧得天翻地覆、雞犬不寧,但在圈子之外,每個人都過著平常的生活,波瀾不驚。

    等意識到這一點,連當事人也會忍不住嘲笑自己,說這能是多大的事呢?偏偏,對旁人而言根本毫無影響的事情,之於自己,已經是生死攸關。

    越是往教學樓的方向走,路上的學生越多。

    可能是心理作用,夏琚覺得每一個從他身邊經過的同學都在刻意避開他。他試圖寬慰自己,在心裡說平時他走在路上,會和他打招呼或者眼神交流的同學也沒幾個。

    走著走著,夏琚發現了走在前面的喬入諍。他猶豫了一下,沒有上前打招呼。

    過了一會兒,一個和他們同班的男生快步從夏琚的身邊經過,追上了喬入諍。

    他拍了喬入諍的肩膀,對他說了兩句話。

    喬入諍回頭,看見走在後面的夏琚,面色一僵,又迅速地把頭轉回去。

    接著,這兩位同班同學加快步伐,很快和夏琚拉開了距離。

    走進教學樓的那一刻,夏琚忽然感覺有東西落在自己的頭頂上。

    他奇怪地抬頭,沒有在樓上的窗戶旁見到任何人,再往頭上摸,手上沾濕了,有點兒黏。

    夏琚皺眉,看著手指上的水跡,稍微抬起手,便聞見唾液的氣味。

    想到自己的頭髮上粘了不知誰的唾液,夏琚的胃抽了一下。他再次抬頭,還是沒有看見任何人。

    沒有辦法,他只好用紙巾把手和頭髮擦一擦。

    心裡這關過不去,夏琚忍耐了一會兒,終於在抵達教室所在樓層時,逕自前往廁所,要把弄髒的頭髮洗一洗。

    還沒上課,走廊里原本有不少玩鬧的學生,可見到夏琚出現,不約而同地全安靜了。他們靠著牆站,警惕地看他,給他讓出道路。

    夏琚只想把頭髮洗乾淨,已經無暇在意這些目光。

    從廁所里出來的同學一看見他,立即貼著牆,迅速地走了。

    正站在小便池旁解手的男生匆匆忙忙地抽褲子,也很快離開。

    轉眼功夫,男廁所里空無一人。

    夏琚打開水龍頭,往頭髮上澆了一些水。

    寒冬里的清水摸著帶點兒溫暖,但澆在頭頂,還是凍得夏琚打了個寒顫。

    他低頭對著鏡子看了又看,因唾液正掉在他的頭頂,他很難看清頭頂的頭髮洗乾淨了沒。他猶豫了幾秒鐘,最終鼓足勇氣,重新打開水龍頭,把腦袋湊到水流下。

    夏琚儘量只讓頭髮接觸清水,這樣不至於整顆腦袋全被凍著。

    正在他感覺弄髒的頭髮要被清洗乾淨時,突然,身後不知道是誰往他的臀部踹了一腳。

    夏琚大吃一驚,別說被水凍著,他的腦袋生生地撞在盥洗池的瓷磚上,咚地一聲,冰涼的水不但淋濕他的腦袋,還淌在頸子上,流進衣領里。

    他兩眼發黑,連忙把水龍頭關閉,好不容易睜眼能看清東西了,立即回頭去看。

    空蕩蕩的廁所門口,不見任何人的身影。

    水順著髮絲滴答滴答地淌,不一會兒,夏琚的肩頭濕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頭頂,剛才撞上盥洗池的地方分明腫了一個包。

    被冷水澆灌後,夏琚的腦袋凍僵了,生疼。他沒把毛巾帶在身上,聽見預備鈴響了,他沒時間去藝術樓舞蹈室的更衣室找毛巾,只好把外套脫下來,潦草地把頭髮擦了一遍,等到頭髮再不會不斷地淌水,他的外套也濕了大半。

    插pter 15 - 6

    手裡拎著一件濕外套,頭髮也濕著,走進教室里的夏琚不可謂不狼狽。然而,當他走進教室內,班上的同學幾乎沒有人正正噹噹地看他。

    他感受到不少訝異、警覺和恐懼的目光,這些目光都藏在大家的眼角,用偷窺的方式泄露。

    每當他敏銳地循著目光投來的方向看去,見到的都是透露出緊張的背影和側面,僵硬得仿佛石雕,但石雕有靈魂,時時刻刻等待著復活,好通過窺探滿足心中的好奇。

    在這些石雕當中,夏琚格外注意喬入諍。他一動不動地坐著,肢體僵得如同正在玩「一二三木頭人」,好像只要稍微動一下,就會被發現,被判出局。

    曾幾何時,夏琚嫌棄他吵鬧,還奇怪他為什麼總粘著自己,現在再看他如此,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和他昨天離開學校時一樣,坐在教室里的同學不多,大概少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全都不出聲,夏琚看得出來,大家都努力地當作他不存在,雖然他們依舊難免留意他。

    還沒走到座位上,夏琚便發現了寫在黑板上的大字----「殺人犯,滾出校園!」

    那是如大字報般寫得清楚又明確的字眼,他看了,心頭微微一顫。

    夏琚觀察著每一個沉默的同學,無法在這片沉默當中找出誰寫了那些字。可是,就像踢斷那條椅子腿的人不止一個一樣,或許寫字的人,也不是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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