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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8:04:49 作者: 貓大夫
「我送你去學校?」梁成軒笑問。
「不需要。」夏琚聽他說了半天的風涼話,對他已厭惡至極,疾步往小區的側門走去。
梁成軒的話固然令夏琚十分生氣,厭惡他的無聊,但夏琚不能否認梁成軒是這三年來唯一一個當面向他表達對案件關心的人。
那算得上是蓄謀嗎?想起那個夜晚,夏琚的思緒混亂。他不知怎麼理解「蓄謀」這個詞,曾有無數次,他希望陸濟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可這樣的念頭與那晚他的舉動究竟有沒有聯繫,夏琚不敢想明白。
高中開學的第一天,嶄新的一天,夏琚沒來到學校,思緒已全被拉回那個萬劫不復的夜晚。這讓他心不在焉,對這個全新的環境提不起一點兒興趣。
夏琚來得很早,走到教室的門口,門還關著。他在走廊上等,滿腦子都是梁成軒的話。
這個人太過分了,身為律師,為什麼突然提起「翻案」二字?先說完「翻案」,緊接著又提到絕無可能,他究竟想做什麼?夏琚懊惱地晃了晃腦袋,滿心想著與那一切撇清關係,但一個人的性命殘留在他的手裡,他怎麼撇得清?
他在走廊上站了片刻,有學生來開門。夏琚進門前發現周圍有些目光注意著自己,明知這不太可能是認出他的目光,還是令他的心裡既彷徨又憎惡。
新的班級里沒有安排座位。在從前的學校,自從出事以後,夏琚總被安排在教室的第一排。現在有機會讓他重新選擇,夏琚走到教室的最後一排,最靠外側窗戶的角落裡坐下。
漸漸地,班上的同學們都來了。他們之中有早已相識的,互相攀談聊天,氣氛輕鬆活躍。
夏琚望向窗外,等待上課分發課本。
忽然,他的身側響起咚的一聲。夏琚回頭一看,看見一個戴著耳釘的男生微微地揚著下巴,對坐在夏琚身邊的男生說:「我要坐這裡。」
那男生莫名其妙地回視,雖面露不滿,還是拎起書包,讓出座位。
戴耳釘的男生哼地笑了,把空書包掛在課桌側面的掛鉤上。他忽而斜眼瞄向夏琚,不屑地勾起嘴角,掏出手機玩起來。
夏琚與剛才讓座的男生一樣,對此人只覺得莫名其妙。他懶得理睬這個人,掏出校服口袋裡振動過的手機,看見夏敬行發來的信息,心猛地一跳。
夏敬行問:到學校了嗎?
明明知道夏敬行這是才和別人做 愛後的清醒,明明知道他們之間真正的、不能逾越也無法改變的關係,讀完這條簡單的信息,夏琚的心裡依然感到溫暖又委屈。
到了。----夏琚這麼回答,想到夏敬行,他總有千言萬語,又總不能言一句。
這是出事以後,夏琚第一次平平靜靜地坐在教室里上課。一開始,縱然面上沒有表現,他難免提心弔膽,他打算儘量避免抬頭與老師發生眼神的接觸,只看黑板。
然而其實無課可上。上課鈴聲響起後,班主任走進來,幾個大塊頭的男生抱著一摞摞的課本緊隨其後,在老師的吩咐聲中,將嶄新的課本暫時放在教室第一排課桌上。
班主任安排了兩位同學將課本上包裹的牛皮紙撕除,將教室掃視一遍,微笑問:「你們選出自己的班長了嗎?」
學生們面面相覷,許多人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們當中,應該有不少從初中部直升上來的吧?彼此都認識嗎?」她莞爾,轉身在黑板寫下自己的名字,自我介紹道,「我叫阮淳熙,是你們的班主任。如果有緣分,我們將共渡這三年的時光。」她回身,又將自己的學生看過一遍。
或許由於心中警惕而多疑,夏琚覺得她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有所停留。
阮淳熙長得眉清目秀,算不得十分漂亮,但眉目間端莊而富有一派寧靜的氣質,倒與她文科老師的身份相符。
「既然我們要共處這麼長的時間,也不在乎花一節課的時間來認識彼此。」她從講台退下,「哪位同學先開始?到講台上,介紹一下自己?」
這似乎是所有學校開學例行的一項工作。
學生們正到迫不及待尋求獨立的年紀,自覺地厭惡這種「交朋友式」的活動,一時間沒有任何人響應阮淳熙的號召。
阮淳熙在與學生們尷尬地沉默了一分鐘後,改口道:「看來大家都比較靦腆。不要不好意思,大家以後就是同學了。既然大家這麼拘束,要麼,在座位上做自我介紹也可以。誰先來?」
儘管老師讓步,依然沒有同學踴躍表現。
阮淳熙為難地皺眉,表情刻意得很,誰都看得出來她見怪不怪。俄頃,她笑道:「這樣吧,我們正好要分發課本。上來領取新課本的同學,順便做個自我介紹,好不好?」未等學生們同意,她做主道,「那麼,我們從坐在最後一排窗戶邊的同學開始吧。」
經阮淳熙點名,所有人紛紛地將目光投向坐在角落裡的夏琚。很快,不少人開始交頭接耳。
夏琚聽不清他們議論的話語,不知他們怎樣談論自己,心裡發憷,對這位老師的熱情感到反感。但既然被點名,夏琚只好起身,低頭往教室的前方走。他沒有看任何人,不回應任何一道目光,來到前排見到課本還沒分好,心中不耐煩。他抬起頭,卻垂著眼帘,眼神不在任何人的身上聚焦,道:「我叫夏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