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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8:04:49 作者: 貓大夫
夏敬行換好衣服從房間裡出來,見到夏琚站在椅子上忙活,更覺得他矮,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夏琚聽見笑聲,回頭見到夏敬行,面上一紅,故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幹活。
「我上班去了,你待在家裡。等會兒還會有快遞過來,你簽收以後,把東西全放好。」夏敬行走過去,把一張房卡遞給他。
夏琚心中訝然,默默地接過卡片,又見到夏敬行掏出錢包。因站在椅子上,夏琚變得比夏敬行高了,他看到夏敬行低頭時露出的後頸,那裡瘦得透出骨骼的痕跡,又白得像打了粉,襯得他的黑髮格外烏黑,似要在皮膚上留下墨跡。夏琚在夏敬行開口前,移開目光。
「這個錢你拿著,但是,別出門。」夏敬行將錢包里僅有的三百元遞給他。
夏琚暗想若是不出門,拿這錢有何用?可「沒錢寸步難行」這話不假,夏琚不願再經歷被人追著要錢的尷尬,心想既然夏敬行現在是他的監護人,拿他的錢也沒什麼,於是把錢接過。
前兩年,夏琚住在福利院裡,福利院每個星期都會給孩子們發零用錢,夏琚的身份儘管特殊,可表面上沒有被差別對待,也有自己的零用錢,只不過這些錢在他的手上留不過十分鐘,很快會被其他人搶走。
夏琚有過抗爭,和搶錢的孩子打架,但只要他動手,其他孩子們便會一哄而上,聯合懲治他這個「殺人兇手」。
福利院的老師們處理起來,都站在其他孩子那一邊,認為夏琚頑劣不化,要求其他孩子們儘量少招惹他。
夏琚在福利院住了沒多久便十四歲了,在這個門檻踏過以後,再發生動手事件,他們----無論是老師還是其他孩子,都會提醒他,再也沒有法律可以保護他這個「殺人兇手」,他若是再犯事,非得報警把他抓進少改所不可。他曾想,少改所的生活會不會比福利院好一些,起碼大家都做過壞事,誰也不比誰好,彼此都瞧得起。
而且,如果在少改所里,夏琚就不用上學了。
很多家長得知學校里有一個沒被抓起來的殺人兇手,沒日沒夜、鍥而不捨地要求學校為了孩子們的安全,把夏琚開除。
不能剝奪夏琚受義務教育的學校巴不得他趕快畢業,校領導要求班主任把他的座位安排在最前排,以便留意,但從沒有一個科任老師會在上課時看夏琚一眼。
學校里富有正義感的學生們更多,他們與他們的家長截然不同。夏琚確認被領養的前夕,已經沒有課本,在此以前,他每天早上抵達教室,都能夠看見用粉筆畫在課桌上的骷顱頭,寫著「去死」、「下地獄」這類字眼。
如今儘管在夏敬行這裡只住了兩天,夏敬行對他愛理不理,可夏琚覺得比以前輕鬆很多。他既不用上學,也不必擔心飯菜里有螺絲釘或老鼠蟑螂的糞便。
夏敬行出門後沒多久,快遞又送來滿滿一箱子的食物,裡面全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夏琚用這些東西填滿毫無煙火氣的廚房,不多時,收到一個新的快遞----一箱新鮮的水果和蔬菜。這些東西能讓夏琚吃上好長一段時間,他把需要冷藏的東西放進只有啤酒的冰箱。
中午,夏琚自己煮了一碗雞蛋面,吃得心滿意足。他在床上小憩片刻,很快又坐起來。
這樣的生活固然輕鬆,可也無聊。
無所事事的夏琚打開客廳的電視機,本打算消磨消磨時間,卻在選台時忽然看見了花滑世錦賽的賞析重播。
電視上正在表演短節目的這名選手夏琚曾經在賽事上遇見過,當時這名選手曾在全國大賽上獲得第二名----第一名是陸濟山,夏琚的師兄。現在,陸濟山不在了,這個人成為國內的第一人。
夏琚盯著電視看完短節目,心臟撲通撲通作響。沒多久,他關了電視。他確認過室外的溫度,換上暖和的衣服,將夏敬行給他的錢和房卡都揣入兜中。
離開前,夏琚眼睛的餘光瞄見放在桌上的那個黑色橡皮筋,想起那次夏敬行給他扎頭髮----一切發生在不久前,他進而想起夏敬行交代他不要出門。為此,夏琚最後猶豫了一下,打定主意在夏敬行回家以前回來就行。
上一回乘坐夏敬行的車回來,夏琚已經記清了路。途中他們曾經過一座陽光廣場,那是夏敬行帶他出來買衣服的地方。夏琚雖然帶了錢,但他沒有使用,他選擇步行這五公里的路程,來到陽光廣場的室內真冰場旁。
工作日的商場裡顧客不多,在冰上的人也寥寥無幾。夏琚光是聽見冰刀觸碰真冰的聲音已然心潮澎湃,再站在防護欄外,看見真實的冰場近在眼前,心中更是激動萬分。他扶著冰冷的防護欄,沒多久,手心已經發汗。
冰上除了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正跟著冰場的教練蹣跚學步外,還有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女生自個兒扶著防護欄小心翼翼地滑行。夏琚走到售票處,望著這裡琳琅滿目的冰鞋,心臟跳得很快。
「Can I help you?」售票員見到夏琚盯著架上的冰鞋看了許久,主動問道。
夏琚收回目光,自覺失態,斂容道:「我要滑冰,怎麼計費?」
售票員聽見他的中文說得流利,驚愕間又不免尷尬,答道:「現在這個時段,50元一個小時。」
這麼貴?夏琚從來沒有在訓練場外的地方滑過冰,以前聽說外面滑冰貴,原來真是如此。幸好他剛才沒有花錢乘車,夏敬行給他的三百元能滑六小時。夏琚掏出兜里的錢,給售票員一百元整,道:「請給我一雙合適的冰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