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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7:58:37 作者: 姬小苔
    「送給你。」她把花束給我。

    「為什麼送我花?」

    「一定要有理由?」她歪著腦袋想了想:「因為我喜歡你。」

    「謝謝你。」我收定花就要關門。

    「你太不夠意思了!」她登時大嚷。

    我還是把門關起,誘拐未成年女童可不是好玩的。她卻從小徑繞了過來,猛敲落地窗,把一整張臉印在玻璃上,扁扁的鼻子非常可愛,我不開,她繼續做鬼臉,然後撿了一塊石頭,做敲擊狀。

    如果真把這片大玻璃敲破了,光是找工人就得忙上一天,我算是怕了她。

    「有事嗎?」我沒好氣地問。

    「讓我進來。」

    她跟傅小泉是天生一對,兩個人都千萬百計地想闖入別人家裡,至於別人方便不方便,他們一概不管。

    我打開落地窗。從前我以為此處是世外桃源,現在卻快變成兒童樂園。

    碧隨進來後也不安份,逛到畫室去,對那張未完成的女孩畫布瞠目而視。

    「看!」她冷冷地說:「這就是證據。」

    我既敢畫月隨,自然也不怕她看見。

    「什麼證據。」

    「你喜歡月隨。」

    「她是你妹妹。」我點醒她。

    「要找模特兒為什麼不畫我?」她忿怒地說。

    「我沒有找她當模特兒,是憑印象畫的。」

    「你天天看到我,難道會一點印象也沒有?」她對我的解釋不滿意。「我哪點比她差。」

    我不想回答她的爛問題,自顧地準備寫生的畫具,給老太太的電話可以明天打,難得的是我今天有做畫的心情。

    「我也可以給你畫。」她突然把衣服一脫,嚇得我立刻喝止:「你幹什麼?」

    「畫家畫模特兒,不是都要脫衣嗎?」她益發胡鬧。

    「穿上!否則以後不准你再進我的屋。」我真的發起脾氣來,她這樣胡鬧是存心陷害。

    她賭氣不肯穿上衣服,發育得已將近成熟的身體美得令人眩目。而綴著蕾絲的緊身內衣更顯得楚楚可憐。

    「你嫌我丑?」她翻白眼。

    我不是聖人,但也不是戕害少女的色情狂。

    「碧隨,你不小了,應該知道我是個男人,如果我對你做了什麼,是一生的遺憾。」我調過頭不去看她。

    「你的遺憾還是我的。」她挑釁。

    「我們兩個的。」

    「你不愛我!」她抓住我的手臂,那麼柔嫩的皮膚使我一陣無法遏止的心漾神搖,我狠狠甩開她,提起畫箱就走出去。隨便找個地方支起畫架。

    她這回知道我真生氣了,不敢跟過來,只遠遠站著,用一種無比淒楚的表情望著我。她表演那種哀怨欲死的樣子可以得金馬獎。

    果然不到一會兒,傅小泉的那輛囂張的愛快·羅密歐轟隆隆駛過,她也跟著不見蹤影。

    知道她走了,我鬆了口氣,但也同時覺得寂寞,其實,她如果不胡鬧,會是個可愛的孩子。

    就像月隨。

    但月隨已經許久不曾出現,也許,流言嚇壞了她,可是她是智障兒,怎會懂得流言的可怕?難道碧隨把她關了起來。

    這是很可能的,碧隨----妒嫉她。

    碧隨完全被寵壞了,看得出來她自幼就被溺愛,稍有不順就大哭大鬧,現在有人跟她公開表示月隨比她可愛,她怎麼忍得下這口氣。

    想到了月隨,我就畫不下去,或者我該趁著碧隨不在去看看她。

    桂家的門是敞著的,按了半天鈴也不見有人應,我索性走了進去。

    「劉嫂?」我在客廳喊,豪華而空洞的大廳傳來嗡嗡的回聲。我站了一會兒正要離開,忽然聽見細細的歌聲,是月隨,她在樓上。

    「月隨?」我上了樓,找到飄出歌聲的房間,門觸手即開,一式素白家具的房裡並沒有人,窗戶是洞開的,透明的紗窗簾迎著風一飄一飄。

    我走到窗口,這裡離地至少有八九公尺,月隨膽子再大也不可能爬下去,正在狐疑之際,背後的聲音使我大吃一驚。是碧隨,她抱著雙臂倚在門上,像看好戲地瞅著我:「你待在我妹妹房裡幹嘛?」

    我當然回答不出來,窘得臉都紅了。

    碧隨答應我對今天的糗事不聲張,條件是晚上陪她去夜總會跳舞。

    「你進不去。」我看著她。

    「為什麼?」她搔首弄姿:「給門票怎麼進不去?我跳起舞又不醜怪,有職業的水準。」

    「夜總會放未成年少女進去跳舞,牌照會被吊銷。」

    她聽了哈哈大笑,笑得我泄氣。

    「你以為夜總會是什麼人進去?老先生老太太嗎?」

    到了晚上,我穿西裝打領帶去按她家門鈴,她穿了套閃光軟緞的套裝,也算是正式的了。卻套雙球鞋,配搭得簡直有些不三不四。

    「你該換雙鞋子吧?」我直截了當地說。

    「這雙是剛買的,不好看?」她詫異地舉起腳,十分誇張地察看,連鞋帶都是彩色的。

    「你又不是去運動,穿球鞋幹嘛?」結果是她又逮到一個機會笑話我,到了夜總會一看,果不其然!打領帶的是不少,但全是細細的,像我這樣的老土一個也沒有,而她穿著球鞋滿場飛,逗得到處都是口哨聲。

    「慢點!慢點!」我自知不敵,到這種地方本來就是預備活受罪,可是也不能弄得像耍猴戲。

    「來呀!快來呀!」她快樂非凡,這裡是她的地盤,嘻雜的熱門音樂,繽紛的雷射燈光,飄揚的五彩泡沫,她心花怒放,只顯得我齷齪,十分齷齪。

    終於,長達20分鐘的接力賽停了,重金屬樂隊抱著吉他下去休息,我筋疲力竭地倒在椅子上,我其實什麼舞也沒跳,光是追著她團團轉就夠了。

    碧隨跳得香汗淋漓,粉嫩的臉上洋溢著盈盈的笑意,兩眼晶瑩,確實可愛,但當她從手袋中拿出煙來時,我板起了面孔。

    「幹嘛呀,這是香菸,又不是大麻,怎麼這般大驚小怪?」

    「放回去,不許抽。」

    「大家都在抽。」她抗議。

    「你跟他們不一樣。」

    「有什麼不同?」她的一雙眼睛瞪得晶圓,五色燈光下,比白天更像貓。

    「你為什麼老認為自己跟別人一樣是阿貓阿狗?」我斥責她。

    這句話她聽進去了,乖乖地收起煙。

    接著響起的曲子是柔柔的布魯斯,碧隨主動地靠近,整個身子幾乎全貼了上來,非常大膽,我把她推開,她索性緊緊樓住我的脖子。

    「碧隨----」我警告她。

    「嗯?」她用一種非常纏綿的聲音回答我。

    「這是勒索!」我沒法當眾把她的手臂挪開,心裡著實不高興。

    「甜蜜的勒索。」她根本不為所動,聲音軟得像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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