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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7:46:43 作者: 葫蘆多福
    她們生活比以前過得更低調。誰都沒提關於瑪卡的一個字。好像怕戳破了好不容易用同心引力粘乎好的一道圍牆。有些不該知道的邪惡冒出來,從此家天下再無太平寧日。

    盞盞和李海涵仿佛很有默契,都穿得很隨意。誰也不用指派誰不尊禮守節了。他們還未坐下就先發笑,知道對方是心有靈犀,不免每人心中又多添了幾分愜意。海涵說,辛苦你了。盞盞說,當作一次旅行探險。如果有人肯報銷那就更好了。海涵把手伸出來,拿來。什麼?□□啊,我給報。盞盞吟吟笑著拿出紙和筆劃了一個數字遞過去。海涵接在手裡,並不看,而是拿出一件禮物,太倉促,算是誠意。盞盞不知道什麼。臉已緋紅緋紅的,不知立刻拿還是等走時再拿。上半身僵住了。海涵用眼光誠懇地讓她收下。盞盞很不好意思揭開,海涵打開盒子,盞盞的眼前一眩,手被桌角碰了一下,她沒覺出痛,只是淚光五顏六色。她趕緊雙手捂住臉,拭去淚花,海涵說,不多說了。其它的望你能夠明白。是一串」海洋之心」在」石頭記」買的。盞盞驚奇於這靈性之物的美用什麼樣的詞才能形容好它。驚奇於眼前坐的竟是千年等一回的知己。驚奇於她是那麼坦然接受並讓海涵給她戴在脖頸上。美極了,海涵沒有說,只用眼神作了下肯定。盞盞有引起不自在,她的指尖觸到了這串冰涼順滑的項鍊。她的心沉下去又升上來。這是一種幸福又美麗的疼痛。只有蝶褪成蛹結繭成形時才會有。她這麼早得了,是禍還是福呢?

    抑或她的壽命很簡短,提前體會了,才能在三生石邊等他下一年。

    他們淡淡地呼吸著淡淡的空氣,淡淡地說些話,淡淡地散了。誰都想在心裡留些寧靜日後描補。

    「海洋之心」盞盞回來後即取下來小心收好。她不想多費唇舌去跟別人解釋。就像海瀾說的,如你所願的,使你心裡高興,他心裡也快樂,哪怕傷了一屋子其它人,都是可歌可泣的。盞盞沒打算去傷害一屋子的人。因為她不覺得她有什麼是可歌可泣的。她取了三四支口紅,試著給自己上點彩妝。這幾支口紅是和阿歪逛百貨超市阿歪挑來給她塗的。當時已開了票,盞盞卻非要退,她認為沒必要買這麼多。要買就買一支,更何況這一支都未必會派上用場,自己肯定會冷落了它。阿歪被她一鬧臉上掛不住。神經也錯亂了。她把盞盞扭到一邊,尖著聲問她怎麼這麼掉價?以前也沒見她有這麼個薄命的毛病。盞盞一個勁地強詞奪理,我用不著幹嗎白花錢擺它看。還嫌壓手呢?阿歪也不管不顧地交了錢,把這幾支口紅塞到盞盞包里,不停地數落她。以後再不要你這種促狹鬼陪我來。真丟人丟大方了你。盞盞也不吭聲,繼續讓阿歪奚落,沒見你晚上穿了睡衣白天繼續穿著出來見人啊?盞盞低頭笑了一聲,她看見阿歪腳朝後走著。激情高昂地,腰肢富有節奏地擺動著。活像一個唱折子戲的,阿歪累了揀了個地方坐下,盞盞也要挨邊坐。被阿歪橫腳擋住。去你的清潔園去,別讓我帶壞了你。盞盞推了推阿歪,好姐姐。我知道就改。這口紅我晚上用。中午用,凌晨用。把面子掙足了還你。呸,阿歪啐了一口,等你成了精我也成不了仙。盞盞笑道,等我成了精定偷一粒金丹來給你吃。阿歪笑歪了,盞盞素來那秉性,知她甚深,又何須為了幾支口紅惱她。划不來。況真翻了臉,盞盞不會怎樣,又要她賠上笑臉低聲下氣少不了幾個花銷,豈不是給佛爺貼金貼到了屁股上。花錢花到暗裡去。想到這把盞盞當成搬運工。一古腦的大袋小袋塞給她。自己順風走路。盞盞苦叫不迭。只得費了力在後面緊跟不放。

    口紅塗上了,盞盞又擦了去,總覺不隨自己的性,況平日在公司見別人用多了,自己也覺得生厭了,也看不出好看。而她用得又都極淡雅的。潤澤色黑了,倒也讓人不惜讚美幾分。但今天卻是想起珠寶店裡人的話來,說空戴了珠寶若唇無色白糟蹋了這珍品。若論平常她不會往心裡去,可現在不同了,她既有了珍品,就不能薄待了這嘴唇。殊不知將來它的用途也正是為了不薄待某個人的呢。

    簾卷西風

    盞盞想了許多,口紅並紙巾浪費了多半,鼻尖也沁出許多汗,她正要去洗淨,手機響了兩聲,發來一個簡訊,可賺得兩情相悅執子之手乎?盞盞一面發笑一面知是阿歪作祟,也不回復,一徑干自己的事。阿歪見她懶惰,遂又發一條:又在干你的處女行當呢?盞盞已沐浴準備睡了,只當她調戲自己當菜譜也不當真。硬讓阿歪反覆揣磨了半夜偏又錯了睡時空白失眠了一回。

    海瀾也不多表態,日益冷淡了他們的事情。有些事她心裡裝下的她閉口不言,裝置不下的她也不願多問,連海涵也說她愈發「深沉」得無懈可擊了。海瀾便趁機戲謔他一番。自是求偶心切,不把我放頭裡去了。兩個人吃個瓜子,也是你一言我一語地寓意非凡。海涵心問什麼?海瀾自己先笑了一會,扶著沙發背慢吞吞地說,男的說給你一個種,女的就還言說還你一粒籽。海涵被她這麼不經言逗紅了臉。沒想到經不住這赤白話,過來就揪著妹妹的耳朵要打,海瀾把脖子挺得老直,說,你打,反正應了話對了景就是你這副不成器的樣。海涵本來也想玩笑一會,怕海瀾真惱了他,往日的情分又削淡了三分。況且他本覺欠她甚多,她的心事他竟揣度不到一二。鬱結又起,嘆了口氣。海瀾冷笑一聲,怎知你竟是一個懦弱虛虧之人。虧有人還指望你永垂不朽,福綿延長。一句話反挑起了兩人的愁緒,你看我,我看你,海瀾勾起兩汪清泉,弄得海涵一時失了主張,埋頭不語。先是父親壘了城,說是浮華城,不過荒唐一世。把海瀾壘在了城外頭,接著又夾插進兩個人來,相愛的,但且要去愛的,不清不楚混淆在中間。自己經歷過了,回過頭來細心想,也覺得除了荒廖的言論,也沒有什麼共度此生的牽腸掛肚。倒是極不看好的人卻反而花兒霧兒越看越真切。時常扣不住有些風水溜過她的身邊。她望著天花板,順著吊頂的流線看著側面屏風架上的一盞燈,看得她眼熱了。海涵拉她起來,哽咽了一句卻半個字沒說清,海瀾卻沒由地說,你知道媽在哪座廟裡住著?這一問把海涵問怔了,丟下海瀾到他的起居間,頃刻,海瀾去看,見他倚窗而立,眼角的濕潤猶在,海瀾忽地高興起來,她終於尋到他的死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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