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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7:46:43 作者: 葫蘆多福
她截住了寶楓,用肢體語言分析了一下這個如水清透的護士。兩人沒說話,只當走錯了路差點撞上頭而已。她又去堵熹光,著實有碰頭的打算,沒想到頭一個陳小咪讓她讓藤蔓纏住了腳,刺出一道一道的血痕。等到熹光,她已經推動惡作劇的本意了,她翹著腳步單腳跳,跳到一塊大石板前坐下來看傷痕,不深,是一些帶刺的青蔓。她雙手扣住膝蓋,熹光正向這邊走,她原來決定作皮球滾下去,正確的做法卻是一動也沒動。如果熹光搭訕話,她晾他一個大啞巴。誰也沒理誰。她走到下坡時到冷飲店嚼了一個大力士冰淇淋,很過癮。
童話闕
海瀾稍微打扮了一下,就是第二個陳小咪,第三個寶楓,伊人千面。但有一點改變不了,她的隨意臆想,她的古怪。
她將這三個人看清楚,接近他們,但卻不想讓他們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或她的行動。當他們聯合起來把他們各自的猜測加在一起,大約地想到她的當前步驟,但想到當時,她的下一個已在當時改變。更何況,他們三個是不會聯合起來,除非城陷了,牆坍了,三個人換姓了。
海瀾第一次見陳小咪感覺同盞盞一樣,就是這個女人怎麼看怎麼妖。她為什麼會這麼妖等一串連鎖反應。
她明目張胆地坐到熹光茶坊里,一副逗逗的臉孔。她記得系上一條藕色墜邊的白絲巾。捲曲凌亂的長髮,有點失魂但不落魄的感覺。茶坊做得是開門迎客的生意。哪怕她口袋裡的錢剛擦過屁股,用臭水溝的水洗了一遍,或者擋過槍彈花炮揣進美人的胸里親過一個響亮的紅唇。他,熹光,都得笑臉接納。海瀾說,這樣的人,熹光,陳小咪,他們這樣的人,是不該連累家屬的。她倒寧願招他做個上門女婿,從此寡心淡欲地過一些只在口頭不動拳腳的打打殺殺的小生活。海瀾上了風頭,熹光這各薄情的男人是招架不住的。喝杯茶,可以嗎?
當然,可以。一向幹練的熹光也把話分成兩截,停頓開說。好像連起來皮球會炸破,會刺激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她站也不規範,立也不正直,走路西拐一腳,東撲一岔。按理說他希望回家後讓白天懸吊的心撲通一下回歸窩裡,安穩踏實地抓住白晰的胳膊說點悄悄話。但他覺得這天有點迷眼,眼前這個似曾相識卻又的確陌生的人是誰啊?他剛開口說。我好像以前在哪見過你。兩耳一嗡,什麼也沒了,包括特意搜索腸刮肚挖掘出來的潛台詞。只能在肚皮里敲一下鼓。
我好像似曾與你相識這句話,對海瀾是極不管用的。因為海瀾想聽的是,你來了?很親切地,開門見山的。不止僅僅是幻覺冒出來的一句搭訕。這個男人不長記性,還是色盲?
熹光收穫了六枚硬幣,這是海瀾喝了半盞茶後留下來。他只聽到硬幣散落桌上硬梆梆地鈍聲,沒有看見硬幣從她修長而略微彎曲的指縫裡滑落時的流水線。也許這是一切商人的守則,不會留心利益以外的東西。
熹光還是沒能記住她姣美的面容。不是光線黯然,天公也不作美。而是他不介意這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邂逅。他每天都會類似地接受著同樣的鏡頭。同樣的刺激麻痹了他原本熱火的青春。他的躁動。他的不安,隨著茶香的沉澱,餘味的氤氳,還有泥土的泛青以及太多太多的陶瓷茶罐越來越熟視無睹。以前鮮明活躍的一切,如今都成了定律,成了一成不變的規律。海瀾像那隻長了腳卻失了聲的美人魚,跑到陳小咪的花店裡買了大束的鮮花,滿滿的一大抱,抱在懷裡看不見前面的路。她就這樣憑記憶走到了熹光面前。他還是像對待一個初次來客那樣歡迎光臨。直到她抱懷裡的花換掉了他插在室內添逸的花插,他也沒說一句她想聽的:你來了?你什麼時候還來?他不會這麼說。但陳小咪一眼就眯出了她的苗頭,她問海瀾:你是想找花店的事做嗎?她不喜歡地嗅了嗅店內的空氣,但她喜歡她身上那般妖氣。她說該來的時候我一定會來,請你留個位子。
海瀾就這樣走的,沒有什麼拖泥帶水,剛來的時候帶的那本小說到走的時候還是翻到站台那一頁,那一頁有個折邊,頁數沒變。折邊到後來易主都沒伸開來。
海瀾問盞盞,你出來這麼長時間我哥問過你嗎?盞盞不露聲色地說,兩個美女在他心裡壓著,左右正好相稱,他找不出什麼噓寒問暖的開頭。海瀾噓噓地吹著氣唱道,一邊怕傷害了你,一邊怕又冷落了你。說完又笑。盞盞揚起手中的蒲公英掃了掃海瀾的臉,海瀾吹起來,蒲公英紛紛揚揚地飄落,很輕很弱地塵埃落定。
海瀾說,盞,你在乎我哥嗎?生死相許的那種?
盞盞低頭思索了一會,說,沒到那種程度。海涵是塊硬鋼。不是那麼肯容易融掉的,他的身上有太多的背負。海瀾揮起手臂向雲邊勾起了一個弧,他就是那個樣子,很累。盞盞問,海涵沒談過戀愛嗎?海瀾反問道:你介意嗎?盞盞有些不好意思,覺得這些話還是埋在心裡好,為什麼一定要問出來讓自己難堪呢?或許還有難受。海瀾沒說,這讓盞盞更加地尷尬,這種低級的問題!但海瀾這天興致很高,她絮絮叨叨地向盞盞訴說。像棉花瓣一樣地重疊,又像遞給盞盞一個山楂,她先咬一口,然後讓盞盞再咬,兩個人在未咬前嘴巴已浸滿胃裡的水。
那麼,為幸福冒險有什麼不值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