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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7:41:58 作者: 金丙
    程喬安瞬間面色鐵青,林初從前看小說時看到誰誰誰面色鐵青,總在想「鐵青」是什麼顏色,現在才知道,那是一種噁心的、腐爛的顏色。林初暢快了,高昂著脖子往外走,邊走邊嘟囔:「你個不要臉的軟飯王,昨天的咖啡錢還是我付的!」聲音不大不小,只是剛好讓鄰座聽見,邊上的幾人紛紛側目。

    程喬安陰沉著臉就要追上前,誰知林初學他昨天的樣子,疾步走出了咖啡廳,而盡職盡責的服務生也立刻將他攔下:「先生,您還沒付帳呢!」

    室外溫度驟降,林初打了一個哆嗦,將脖子上的圍巾攏緊了一些。沈仲詢送的這款圍巾她系了兩天,質地柔軟,觸在皮膚上十分舒服,林初吐了一口氣。

    她撥通沈仲詢的電話,聲音有些沙啞:「你到哪兒了?」

    「剛在市中心,你在哪裡,我過來接你!」

    林初四顧了一下,不知有沒有所謂的私家偵探,「今天先別來接我了,我回關錦花園,你聽我慢慢跟你說。」

    遇上程喬安這種小人,算林初倒霉,她也不知道今天這樣處理是否妥當,但有一點能肯定,沈仲詢至少能跟這件事情撇清大半關係。

    她在公車上說了一路,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我想來想去,還是這個辦法最好,跟你沒什麼關係了,他就算說給我一百萬也沒事兒,不算行賄了吧?」

    沈仲詢道:「不算行賄,可能算詐騙。」

    林初語塞,又聽沈仲詢嘆氣:「這個辦法不是不好,只是以後怎麼辦,我們還真不是男女朋友了?」

    林初慢慢道:「時間很充足,想辦法整死程喬安就行了。」

    夜黑風高,這話聽起來陰森恐怖,沈仲詢險些踩煞車。

    林初問道:「你有什麼辦法嗎?」

    辦法一時半會兒想不到,沈仲詢需要從長計議,這件事情可大可小,林初的說法確實能拖延一陣,只要他們不承認彼此的關係,就算程喬安非要賴那所謂的二十萬,也與沈仲詢無關。

    可怕就怕程喬安會喪心病狂,像他說的那樣魚死網破,他既然敢設計此事,一定做了萬全的準備,也會為自己想好後路,後路無非是兩條,成功和失敗。成功的話沈仲詢會和他同流合污,失敗的話,他將身敗名裂,假如是後者,他做事只會愈發沒有後顧之憂。

    沈仲詢一點一點分析,林初已經回到關錦花園,默默地躺到床上,繼續聽沈仲詢說:「根據你的描述,不得不說程喬安想的很周全,他拍照是為了證明我們的關係,還有你把錢帶去了我家,現在我們的關係暫時放到一邊,他光明正大的承認自己行賄……」頓了頓,「不對,他是承認他太太行賄,這件事情鬧出去,不管別人信不信我跟你不是男女朋友,我都會出事,他太太會出事,他不會出事,林初,你把十萬拿回來是對的,現在先聽我的。」

    林初打起精神,聽沈仲詢的命令:「把十萬分手費給葉靜。」

    林初一愣,有些尷尬,她還沒提過葉靜的名字,誰知根本騙不了沈仲詢,這樣也好,待會兒她就把錄音發給他。

    沈仲詢繼續:「記住了,是分手費,是葉靜的分手費,程喬安想賴二十萬,那就隨便他,不管是多少錢,都是分手費。另外,看樣子程喬安和他太太的感情並不好,我從他太太這邊入手,有一點我很疑惑,這到底是他太太的主意,還是他個人的主意,據我所知呂久嫻並沒有在南貴任職。」

    林初心頭微震,沈仲詢的意思她明白了,程喬安假如得逞,那便能平步青雲,假如失敗,便能在背後捅呂久嫻一刀。林初這會兒腦子轉得快,她雖然與程喬安不熟,可程喬安當初在學校有些名氣,行事作風她也聽過不少,再加上有了這次的接觸,她遲疑道:「你是對的,從呂久嫻那裡入手,如果呂久嫻是被蒙在鼓裡,那她也會有麻煩,程喬安不會這麼笨,他既然搬出呂久嫻做擋箭牌,那暗地裡一定是下了功夫,他能撇清自己,拉呂久嫻下水。」

    這個男人太可怕,誰都知道他和呂久嫻沒有戀愛直接步入婚姻,即使他對呂久嫻沒有感情,可畢竟結婚生子將近兩年,推卸責任已讓人不齒,更妄論栽贓嫁禍。他這次是真的下了狠心,不成功便成仁,只是林初不明白他既然能忍兩年,為何會在此刻爆發。

    她和葉靜約好明天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將今晚的狀況大致描述了一番,林初聽見葉靜壓抑的哭聲,電話兩端沉默許久,葉靜才哽咽開口:「我真的不信他會變成這樣……」

    最純真美好的初戀,當年在自習室占座,買地瓜給她暖手,晚上送宵夜給她,周末騎腳踏車帶她逛街,見到別的追求者時他摟緊她昭示主權。兩人在圖書館外的湖邊規劃未來,以後程喬安賺錢養家,葉靜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他們可以在郊區租一間房子,十年以後買一套屬於他們自己的屋子,他們的兒子叫程葉,女兒叫程婧,他們要生兩個。

    葉靜哭得歇斯底里,「初初、初初」叫個不停,到最後她大喊:「我對他真的死心了,死了死了,再也不會活了!」

    林初終於忍不住落淚,這份美好的初戀,她見證了四年,可現實太殘酷,在今年的聖誕節之後,一切的一切,都將進入終點,轉向另一個開始。

    睡前她打電話給沈仲詢,咬著牙小聲抽泣。她又開始害怕,害怕別人的愛情之路她也即將踏上,害怕沈仲詢會因此出事,林初呢喃:「你一定不會有什麼事的對不對?」

    沈仲詢低聲道:「下樓。」

    林初一愣,一滴眼淚滑到了嘴角,她聽沈仲詢說:「我在樓下,現在凌晨一點,不會有什麼私家偵探。」

    林初迅速爬起來,擦乾眼淚沖了出去,連外套都沒有披,坐著電梯到達樓下,半夜的寒風撲面而來,她打開樓道門,正見淺淺的月色下,沈仲詢站在小道前方,倚著車頭,含笑看著她,低低地責怪了一句:「怎麼不穿件衣服!」

    林初像小孩兒似的嗚咽了一聲,直直地撲了上去,沈仲詢將她摟緊,立刻抱入車內,暖氣下的兩人在后座擁吻,林初將沈仲詢摁在椅背上,拿出前所未有的奉獻精神,將他堵得說不出話。

    過了許久,林初終於呼吸不暢,從他的嘴裡逃了出來,抱緊他氣喘吁吁道:「我安心了!」

    沈仲詢換了一個姿勢,將她抱到了腿上,邊親邊說:「你總這麼提心弔膽,怕什麼,明天還是住在我那裡,私家偵探算什麼!」

    林初搖搖頭:「小心駛得萬年船,先等一陣再說,呂久嫻那裡要不要我幫忙,我可以找找同學。」

    「暫時不用,等我查到確切的證據再說,程喬安也只是暫時性的威脅,在項目沒有塵埃落定之前,他絕對不會輕舉妄動,所以你不用擔心。」

    林初點點頭:「我知道,所以我才要更加小心。」

    沈仲詢道:「真的不用怕,我最多被停職,我沒有犯法,絕對不會出事。」

    這種安慰小孩子的話,林初只靜靜聽著。停職並非小事,名聲一定會受損,清者自清並不是這麼容易做到的,生活在這個社會上,不可能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和議論,更何況沈仲詢的職位本就容易招惹是非。再者招標即將有眉目,最怕程喬安破罐子破摔。

    林初低聲道:「程喬安一定是瘋了!」

    他瘋沒瘋,旁人真的不清楚,對付瘋子其實比對付正常人要困難。

    第二天林初陪葉靜將十萬元存進帳戶,故作輕鬆道:「這個真的成了分手費了,你記得要拿來花,不要白不要!」

    葉靜情緒低落:「嗯,當然要花,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她問林初,「那沈仲詢真的不會有事?」

    林初實話實說:「大事不會有,但說實話,沈仲詢這個職位很多人都想要,他如果被趕下來了,再上去的那人會不會像他這樣不沾半分油水,就很難說了,被沈仲詢堵著的門路也更容易打開,我想了一晚上,程喬安並不是非要通過沈仲詢拿到項目,他也可以把他趕下台,走別人的門路。」

    林初的想法沒有錯,程喬安所謂的賄賂加威脅,並非只針對打通沈仲詢這層關係,他的後招是讓他下台,既然這個男人如此公正無私,不為他所用,不如換一個有可能為他所用的人,不管是誰,總好過這個油鹽不進的「沈經理」。

    而賄賂需要雙方完成,程喬安不是「行賄方」,就必然會找一個行賄方替他頂罪,否則將沈仲詢拉下台就變得毫無意義了,所以呂久嫻一定會成為那頭替罪羔羊,可南貴集團的董事長,怎麼會在女兒被栽贓陷害以後,繼續任用女婿呢?

    沈仲詢想到這裡,立刻派人調查。

    第55章

    林初正在糾結元旦去沈家的事情,林母打來電話說已幫她買好火腿:「你說你一個小姑娘帶個火腿上門會不會太奇怪了?」

    林初笑答:「不會,心意比較重要!」

    林母道:「那你明天回家來拿吧,小沈回不回來?這幾天我去你爺爺奶奶家,看他屋裡好像沒人。」

    「哦,他最近都住在市區。」林初轉著手上的原子筆,也不知沈仲詢現在在做什麼。

    周五永遠都是最讓人期盼的一天,大伙兒都在商量周末的行程。陳華端喜歡傳統節日,打算下班後請大家吃飯唱歌,提前慶祝元旦,問到林初的時候,林初猶豫片刻,便點頭同意了。

    來公司後她一直沒有參加過集體活動,如今她不能跟沈仲詢見面,總覺得有些不習慣,反正晚上無所事事,不如和同事們聯絡感情。

    飯後一行人跟著陳華端去酒店,陳華端出手闊綽,鮑參翅肚裡上了兩樣,他的觀點是對員工絕不能小氣,能給多少獎金就給多少獎金,能請多好的飯菜就請多好的飯菜,即使他脾氣火爆總因為工作上的事情罵人,同事們也是怨言過後又說起了他的好話,誰都喜歡大方的老闆。

    向陽坐在林初邊上,怕她拘謹,先替她夾了幾筷子菜,林初接受的自然而然,卻不知同事們都在偷偷打量。

    林初進公司的時候誰都沒有發現異常,相處久了,同事們發現向陽對林初特別好,這種好並不刻意,也並不明顯,最初誰都沒有察覺,可這一個月下來,那些「好」累計的越來越多,大伙兒聚在一起聊天時無意中提及了一些,才發現向陽對林初果然特別,可林初分明有男朋友,他們在茶餘飯後終於有了談資,漂亮小姑娘夾在中間,這就是赤|裸裸的三角關係,男同事心裡沒太多想法,女同事難免羨慕嫉妒,恨不得替林初吃向陽夾的菜,要知道,向陽雖然離異且上了年紀,但長得年輕,看起來又老實,這就是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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