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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7:41:58 作者: 金丙
她想過去向酒店討要監控,可昨晚回來前領導便已找她談話,讓她別將事情鬧大,林初深刻明白他們不需要真相,需要的只是穩定,官大一級壓死人,林初束手無策。
其實楊純貝說的沒錯,南江市的新聞每天都層出不窮,單位裡頭隔三差五便會有新的八卦傳出,過幾天便不再有人提及,誰也不會將一個話題反覆說上幾個月,可林初連一天都受不了。
巴士朝南江駛去,林初獨自坐在后座打電話,耳邊是源源不斷的閒言碎語。楊純貝坐在前面與同事們說說笑笑,只有她孤苦伶仃的窩在後面,林初恨得咬牙切齒。
第34章
電話那頭的沈仲詢聽出她情緒不佳,問道:「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林初回過神,「沒什麼!」她擰著手指頭,不知該不該將這件事告訴沈仲詢,腦中突然響起了楊純貝對她說的話,「你還有民安的沈經理護著你,他是沈總的兒子」,如果告訴他,他會為自己出頭嗎?
可這樣一來,便真的坐實了楊純貝的話,好似林初尋到了真正的靠山,其後也將會有更多的流言蜚語傳遍單位。
但假如瞞著沈仲詢,獨自忍受這份委屈,林初又覺得沒有必要,她既然答應了沈仲詢的交往,又為什麼不讓他分擔自己的煩惱,就算是靠山又怎樣,她從來都不是清高的人,又何必故作清高,但沈仲詢會不會將她想壞?
正猶豫不決間,便聽沈仲詢說:「這樣,你到了市區給我電話,我來接你,我有事兒,先掛了。」
林初張了張嘴,來不及多說,那頭只剩下了急促的忙音,她卻不由鬆了口氣,還有足夠的時間讓她想出對策。
從昨夜出事到現在,已過去了整整十二個小時,流言散播的範圍僅局限於組隊的幾十人,領導在壓制議論,可那群八卦的女人卻像是打了興奮劑,林初朝她們的後腦勺剜了一圈,最後選定了兩個目標。
那頭沈仲詢掛斷了林初的電話,拿起另一部辦公用的手機,立刻摁下接聽,恭敬道:「薛叔叔。」
老薛笑說幾句,又道:「兩個月快結束了,我就想再把我兒子換個單位,那個不成器的東西,不管著他,就整天無法無天,還說要去參加選秀當明星!」
沈仲詢笑了笑:「年輕人有夢想是好事,您別著急!」他想了想,又道,「您說薛權現在在哪個部門?」
老薛報了一遍,沈仲詢挑了挑眉,立刻記起了林初部門裡新來了一位男同事,原來竟是薛權。他笑道:「行,我回頭看看哪裡適合他,多鍛鍊幾年,他也就懂事兒了!」
老薛嘆了嘆氣,將他和江晉誇了一番,又罵自己的兒子不爭氣,最後說道:「對了,昨晚不是有一場研討會嗎,會後發生了一點兒事情,你那個女朋友是不是叫林……」
沈仲詢坐直了一些:「林初。」
老薛一笑:「對對,就是林初。」
他將昨晚的事情說了一個大概,沈仲詢不言不語,面色卻愈發暗沉,直到老薛說:「我也是聽人提起,具體怎麼回事兒我也不知道,總歸對女孩子的名聲有點兒影響,老張那個人也向來膽子大,那家酒店怎麼說也是開研討會的酒店,還偏偏就南江這塊都住在這裡。」
沈仲詢沉聲道了句謝,又說了幾句才掛斷電話。
巴士抵達市區,同事們陸陸續續下了車,林初選了一個離家較近的站台走了下來,沈仲詢已到達附近。
等了一會兒,便見沈仲詢的車子遠遠駛來,林初坐進車裡,若無其事的與沈仲詢聊了幾句。沈仲詢的聲音仍有些沙啞,問道:「剛才電話里沒來得及跟你說完,我看你心情不太好,挨批評了?」
林初抿了抿唇,慢吞吞道:「是昨晚出了點兒事情。」
沈仲詢側頭看了她一眼,靜聽林初敘述他早已獲悉的事情。
「我一直跟向陽在一起,楊純貝不肯承認,那就是變相的證明是我做出了這種事情!」
沈仲詢蹙了蹙眉,手上收緊了幾分,儘量讓自己忽略「向陽」二字,思忖道:「你們沒人報警?」
林初點點頭:「沒人,事情太明顯,我們不可能報警。」
沈仲詢勾了勾唇,心下瞭然。林初又忐忑道:「事情雖然不大,可我心裡總不太舒服,你看----」她拿出手機,翻到「錄音」,播放後傳來對話,正是上午楊純貝向她親口承認的話語,「我特意錄了這個,你說我要怎麼做?」說著,她偏頭看向沈仲詢。
沈仲詢仿佛又見到了南湖表演那日的林初,明目張胆的諷刺他,毫無慚愧的怕死,關鍵時刻卻又義無反顧的沖了出去,耍著小聰明循循善誘,最後又膽小如鼠的撒腿就逃。
林初錄下這段話,心中早該有了主張,徵求沈仲詢的意見,目的也無非是想拉個靠山,若惹惱了領導,自然有人照應,小丫頭心眼太多,壞到了家。
沈仲詢卻喜歡她這副樣子,心甘情願的佯裝上鉤:「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不用擔心,你的同事不知道我們的關係,領導心裡都是有數的,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林初心滿意足,眼裡終於含了笑。
難得碰上兩人都休息,沈仲詢帶著林初去看了一場電影,散場後又去附近的一家餐廳吃飯,用餐時沈仲詢只自顧自吃,沒有替林初夾菜,擔心感冒沒有痊癒,傳染給林初。
林初終於有所察覺,咬著筷子問:「你是不是感冒了?聽你說話嗓子不太對。」
沈仲詢何止是感冒,前些天高燒入院,和江晉成了病友,他掛了三天點滴,這才稍稍好了一些。「小感冒,好得差不多了!」又說了一些江晉的近況。
江晉的身體正在不斷恢復,新聞也漸漸消停,只是工作這塊仍叫人苦惱。
飯後林初回到關錦花園,進屋後來不及休息,立刻打開電腦,將手機里的錄音拷貝上去,又下載了一個軟體,截取了前半段對話,終於鬆了口氣。
單位里補給她們一天假期,林初利用這一天時間打掃臥室,洗衣服洗床單,忙忙碌碌地等到了上班的日子。
流言傳播的速度有多快?
假如一段話由嘴說出,由耳聽入,所需的時間必須要加上大腦的反應時間。可對於流言來說,這段本就極短的反應時間也可剔除,流言止於智者,散播於愚者,她們繪聲繪色以訛傳訛,從不用腦。
林初咬著水杯,隱藏起唇邊的笑容。
斜後方的辦公桌旁圍著三個女人,小聲議論幾句就打量起了林初,議論的內容一點兒都聽不清,若非林初後腦勺長眼睛,完全都不知道自己已成為了辦公室輿論的焦點。
她調整了一下電腦邊的小鏡子,繼續盯著鏡面里的那幾人。畫面突然一閃,從後門進來的薛權突然咧嘴一笑,挑眉看著鏡子,優哉游哉的往前走,林初「啪」的一聲將鏡子蓋下,若無其事的做起了手邊的工作。
整整一天,各個角落裡都在議論此事,有些人並不清楚女主角是誰,有些人只當造假,完全不信,剩下的那些人,成功的將林初置於了最難堪的角色當中,林初樂見其成。
熬過了艱難的一天,流言的擴散面積越來越廣。下班時林初接到葉靜的電話,聽了幾句後驚訝道:「你怎麼知道的?」
「你別管我怎麼知道!」葉靜氣急敗壞,「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會做這種事情?打死我都不信,乾脆殺了我吧!」
林初忍俊不禁,將公車上的窗簾拉攏,躲在陰影里將事情再次敘述了一遍,葉靜火冒三丈:「哪個賤|人,我明天就來你單位,我打得她叫娘!」又怒其不爭,「還有你這個蠢貨,你就這麼吃啞巴虧了?你國企里呆傻了是不是,還是她有什麼背景,你不敢揭穿她!」
林初無奈苦笑,語重心長道:「這件事情是被領導壓下來的,真的說出真相,是不是要貫一個『通jian|不遂,惡意傷人』的新聞標題上去?誰都想大事化小,那姓張的被人打破了頭都沒有追究呢。我自己也有告訴她們事實,可她們不信,這我也能理解,換作我是旁觀者,我也不信,我還想過去拿酒店的監控呢,可憑我的身份去拿,一定會驚動領導,最後倒霉的不還是我自己!」
可林初不會就此了事,拖延一天,讓流言蜚語變得人盡皆知,她再不留情面的去打碎。
第二天中午,林初掐著時間去食堂吃飯,果然見到小慧幾人聚在一起用餐,楊純貝不在。
她捧著餐盤坐到鄰桌,那幾人的議論聲也消了一些,同她頷首打了一個招呼,林初也笑了笑。吃了片刻,肚子還沒有飽,她就起身離開了。
那幾人見她走了,又繼續議論起來,才說了幾句,突然聽見一聲鈴響,「誰手機?接電話啊!」
大伙兒都搖搖頭,有人突然看到鄰桌的塑料椅子上躺著一部亮屏的手機,忙走過去拿了起來,劃下一個鍵說:「是鬧鐘響,這不是林初的……」她突然瞪大了眼,盯著錄音標題,關鍵字正是她們討論了兩天的八卦,她興奮道,「過來過來,林初錄音了!」
嘴上說著「過來」,她卻跑了回去,立刻播放錄音:
「你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知不知道這樣一來,我就要背這個黑鍋,傳出去我怎麼做人!」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是這樣的人,他只是說送我回來,沒想到就要……就要那樣,我砸了他以後實在害怕,我就跑了!」
「林初,事情已經這樣了,是我不好,我沒這個膽子說出來!」
錄音斷在這裡,大家聽得目瞪口呆,正要發表意見,卻見林初從外頭匆匆跑了回來,直奔鄰桌低頭找尋什麼,那人乾巴巴道:「林初,這是不是你手機?剛才落在椅子上了!」
林初舒了口氣,笑著接過:「謝謝啊,幸好你們撿到了!」她順手劃了一下屏幕,見到那段錄音被播放,面色一變,緊張道,「你們聽了?」
那幾人都尷尬的點點頭,林初趕緊道:「別說出去!」她見她們不解,又說,「我是很想跟別人說這個,也一直猶豫著想把這個證據搬出來,可事情已經這樣了,我跟楊純貝的關係也挺好,我不想弄得大家都難堪。」
有人聞言,忿忿道:「我們還當真是這麼回事兒呢,原來不是,楊純貝還好意思裝可憐,你幹嗎不早點兒說!」
立刻有人附和:「就是,大家雖然都是朋友,可你也太傻了,這種事情居然自己認了,你都不知道現在別人怎麼傳你,楊純貝倒跟個沒事兒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