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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7:41:58 作者: 金丙
林初喜道:「恭喜!」她舉起水杯同向陽碰了碰,又問他公司的情況,不知不覺就將盤子清空了。
餐廳另一邊的宴會廳里人聲喧譁,演出已近尾聲,晚宴也即將結束。
時間雖然不長,可該交流該匯報的內容都已交代清楚,眾人又再客套一番,便一齊離去了,宴會廳外登時涌滿了人。
林初和向陽也恰好從餐廳里走出,遠遠地就見到大批人往酒店門口和電梯走去,幾道熟悉的身影也混在其中。林初眼睛一花,似乎見到楊純貝和一個中年男人走在一起,從側面看去,那男人好像是先前考察團里的張姓領導。
向陽叫了幾聲:「怎麼了?」
林初收回視線,搖搖頭說:「沒什麼。」
嘴上這樣說,可林初總有些心神不寧。老張那人道貌岸然,她還記得楊純貝誇過這領導沒有官架子,兩人如何也走不到一起,除非就是林初想的那樣。
向陽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問道:「累了?那還要不要去小吃街?」
臨市有一條著名的小吃街,林初來前便肖想已久,明天就要返回南江,她想乘機逛一逛。楊純貝雖然與她交好,可兩人也不過是普通同事,林初沒有權利干涉他人的私生活,想來楊純貝比她老練,應該懂得察言觀色,保護自己。思及此,林初索性不再胡思亂想。
恰逢臨市的美食節,小吃街里人山人海,向陽帶著林初擠來擠去,專揀一些從未吃過的食物。林初吃不了太多,買一份嘗幾口,剩下的便扔給了向陽,向陽邊吃邊問她和沈仲詢的情況,林初羞答答的敷衍回答,向陽笑道:「你大一的時候我還發郵件問過你,你說你學校里的小男生太不成熟,你想找個年齡差距在三歲左右的,這個沈仲詢恐怕不止?」
林初點點頭:「他都三十了。」說完,她又加了一句,「不過他長得不老,平時西裝穿多了看起來有點兒老氣橫秋,你沒見過他穿T恤,還是挺帥的!」
向陽大笑一聲,用力揉了揉林初的腦袋。
將近凌晨時兩人才驅車返回,夜色濃濃,臨市與南江城不同,市區的繁華程度不及南江,沒有滿目的霓虹燈,夜幕也比南江的濃黑許多。
片刻到達酒店,向陽替林初打開車門,叮囑了幾句後看著林初走進大堂,他才開車離去。
林初揉著脹鼓鼓的肚子坐進電梯,慢吞吞的往房間走去,大門一開,才發現電視機亮在那裡,不知放的什麼電影,傳來的聲音似幽似怨。
林初從不敢一個人看恐怖片,乍聽那聲音後立刻壯膽喊道:「貝貝,我回來了!」
闔上門往裡走去,不見楊純貝應答,小小的房間裡也沒有人,林初奇怪的四顧一圈,又去衛生間看了一眼,仍舊沒有人。
電視機里突然傳來一聲尖叫,驚得林初也跟著叫了起來,她趕緊跑去關閉電視機,拍著胸口轉身的時候,倏見靠窗的地上躺著什麼,之前被小床阻擋了視線,因此並未發現。林初立刻提起了心,倉惶的後退一步,不敢踏上前。
她又喊了幾聲「貝貝」,仍是得不到一絲回應,杵了半晌,待空調的冷風吹得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才動了動腳,小心翼翼的往窗邊挪去。
躺在地上的,果然是一個人。
林初緊張得喚了幾聲:「喂,喂,你起來!」
那人一動不動,面朝地下,後腦勺隱隱約約有幾抹深紅,林初這才發現楊純貝的化妝品都灑落在牆角,其中一個藍色玻璃瓶碎裂在旁,淡淡的香氣溢在周圍。
林初心下一驚,忙不迭的往前跑了幾步,蹲下來搖了搖那人,喚了幾聲後用力將他翻了一個身,那張臉露了出來,驚得林初立刻大叫,手足無措的逃到了另一邊,也不管那人是生是死。
剛想跑出去,那人突然掀了掀眼,呻|吟一聲,胳膊也跟著動了動。
林初緊張得咽了咽喉,只見那人用力合了合眼,似乎極為難受,看清林初後才啞著嗓子開口:「是你?」
林初乾巴巴的笑了一聲,往後退了幾步:「您……您沒事吧?」
老張靜默片刻,意識並未完全攏回,後腦勺的疼痛反倒刺激得他清醒了一些,正想開口,卻聽門外突然傳來聲響,有人摁了摁門鈴,對旁人道:「餓死了,不知道楊純貝在不在。」
「我知道林初不在,剛在酒店的時候我看到她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兩人低笑著議論起來,林初剛想跑去開門,立刻就被老張抓住了小腿,她下意識的叫了一聲,門外兩人立刻停了議論,拍門喊:「貝貝,你在不在啊?我聽見你的聲音了,別裝睡啊,起來吃宵夜!」
老張陰沉著臉道:「別吭聲!」
林初動了動腿,「您受傷了,我幫您叫救護車!」
「不用!」老張慢慢從地上爬起,往床邊一坐,聽著門外那兩人的叫喚,低聲道,「我坐一會兒就行了,你別放人進來!」
林初心頭一動,前後連貫起來,立刻意識到了可能的真相,見老張滿臉戾氣,她提心弔膽的往牆邊站了站,思忖著怎樣明哲保身。
老張說道:「你就當沒見過我,等人走了我就出去。」
林初猶豫片刻,緩緩點了點頭。
五分鐘後屋外已沒了動靜,林初拉開門fèng瞧了一眼,回頭道:「沒人!」
老張腳步不穩,晃了兩下才站起來,又捂著後腦勺慢吞吞的挪到門邊,再次警告林初:「記得你沒見過我!」
林初點點頭,側身讓開了。
卻不想大門剛敞開,突然傳來大喊:「哈哈,看我不抓到……」聲音在見到衣衫不整的老張時戛然而止。
兩個同事目瞪口呆,林初有口難辯。
老張咳了一聲,黑著臉快步走向電梯,可誰知才邁了幾步,便一陣頭暈目眩,過道里的燈光忽明忽暗,他立刻人事不省。
林初和那兩人來不及說其他,馬上朝老張跑了過去,後腦勺的血漬暴露無遺,一人立刻打電話叫來救護車,又通知了住在樓上的領導,幾人手忙腳亂,許久才將老張送達醫院,剛剛喘了口氣,誰知警察也趕到了。
林初領命去辦了手續,回來的時候就見領導朝她招手,「她就是小林,是她發現的!」
林初暗叫糟糕,穩住心神上前,將今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警察,被盤問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得以解放,老張的家屬也已趕到,將病房圍得水泄不通。
林初忐忑不安,坐在一旁等候領導發令。
出了這種事情,既然已叫了救護車,明眼人都不會通知警察,領導剛才已經偷偷問過林初,確定她們之中沒有人報警,事情就變得蹊蹺起來。
為今之計只有找到楊純貝,才能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警察一來,必定鬧得人盡皆知。無奈楊純貝的手機一直無人接聽,找不到她,林初便有些提心弔膽,再如何解釋,在旁人看來都像是欲蓋彌彰。
後半夜林初終於回到酒店,撲到床上倒頭就睡,沒有心思去想明日可能出現的狀況,夢裡的景象卻勝似恐怖片,壓抑得她喘不過氣,好不容易掙扎醒來,天空已經泛白。
楊純貝一夜未歸,林初本以為她逃跑了,誰想卻在餐廳見到了若無其事的她。
同事們都聚在一起議論昨晚的事情,消息靈通的人已經傳達最新情況:「……醒來以後說自己是不小心撞到了,沒有人襲擊他,不過撞到的地點就讓人……」她見到林初朝這邊走來,立刻收了話音。
林初來不及管其他,立刻問楊純貝:「你昨晚跑哪裡去了?」
楊純貝放下刀叉,回答道:「我昨天晚上去同學家了,沒來得及跟你說。」她欲言又止,「你昨晚……對了,我早上才看到來電提醒。」
一旁和楊純貝關係較好的同事開口:「林初,你昨晚說看到楊純貝和那個……什麼在一起,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又有人安慰:「大家都別說了,沒什麼大事!」
林初呆愣在原地,不可思議的看向楊純貝,半晌才冷冷道:「你確定你昨天沒跟什麼人在一起,吃完飯後也一直沒有回過房間?」
其他人看不出楊純貝的心虛,林初卻看得清清楚楚。楊純貝笑道:「真沒有,林初,我不知道你要表達什麼,坐下來吃飯吧!」
林初也笑了笑,打量了一圈道:「那可能是我記錯了,但我昨天明明是和朋友出去了,小慧也有看到,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不過應該有監控。」說罷,她轉身就走,餓著肚子回到房間,氣鼓鼓的收拾起了衣物,又泄憤似的將楊純貝的床弄亂,所有雜物都跌到了地上,和瓶瓶罐罐撞在了一起。
楊純貝終於從餐廳回來,輕手輕腳的推開門,也不走進裡面,只站在玄關,低聲道:「林初,車子遇上堵車,可能要推遲半個小時。」
林初並不理會她,只靠在床頭摁遙控板。
她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會息事寧人,老張不會將事情宣揚出去,更不會說出楊純貝的存在。可他不宣揚,隨行的同事之間也早已將事情傳遍,昨晚有人親眼見到他衣衫不整的從林初房裡出來,身後只跟著林初一人,林初真當百口莫辯。
她扔開遙控板,摁了摁手機才開口:「你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知不知道這樣一來,我就要背這個黑鍋,傳出去我怎麼做人!」
楊純貝似乎要哭出來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是這樣的人,他只是說送我回來,沒想到就要……就要那樣,我砸了他以後實在害怕,我就跑了!」她走近林初,淚水漣漣,「林初,事情已經這樣了,是我不好,我沒這個膽子說出來,你還有民安的沈經理護著你,他是沈總的兒子,我們誰不知道,可我就只有一個人,我不敢!」
林初不敢置信:「憑什麼你不敢我就敢,楊純貝,你別忘了還有酒店的監控,我憑什麼要無緣無故替你背黑鍋!」她越想越氣,口不擇言道,「而且你一個成年人,你答應讓他送你回房間,你會沒預料到之後會發生什麼?你在我面前裝什麼單純無知!」
楊純貝搖著頭說:「我不知道不知道!」她抹乾淨眼淚,捏拳說,「對不起林初,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過一段時間大家就會忘記了,誰也不會再提起,當我對不起你,以後你讓我做什麼我都答應!」
林初實在無力與她爭辯,扭過頭不再看她,兩人各忙各,好半天才將行李收拾妥當,又一聲不吭的同眾人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