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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7:41:58 作者: 金丙
掛斷電話,她跑去外頭打開電飯煲,抓起一塊肉解了解饞。
施婷婷和桑飛燕終於下班回來,兩人都成了落湯雞,互相埋怨:「我還以為你帶傘了呢,一直在公交站台等你!」
「我也以為你帶了呢,我記得早上出門的時候提醒過你,我那把傘不是壞了嗎,還沒拿去修呢!」
林初趕緊打斷她們:「鑰匙鑰匙,我要去收衣服!」
施婷婷反應過來,大叫一聲立刻衝進臥室。陽台門沒有關上,雨水早被烈風颳進了屋內,水泥地的顏色深了一片,卷飛的床簾也濕漉漉的。
林初趕緊去搶救衣服,好半天才抱回一堆被雨水浸透的衣物,她只好垂頭喪氣的重新去廚房洗刷,又聽那兩人在抱怨這場人工降雨。
林初笑著直搖頭,慢悠悠的洗完了衣服,她又捂著餓得直叫的肚子去吃了幾片臘肉,等了許久都不見沈仲詢到達,她不由奇怪,又守了片刻,林初忍不住打了他的電話。
響了半天卻不見對方接起,出現忙音後她掛斷電話,又再次重撥,直到即將出現第二次忙音,那頭才終於接起電話,一道女聲傳來:「餵?」
林初一愣,拿開手機看了一眼屏幕,確定是沈仲詢的名字後她才狐疑開口:「你好,我找沈仲詢。」
「阿詢啊----」對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背景聲雜亂吵鬧,辨不出她在哪裡,「他現在有事,我待會兒讓他回你電話行不行?」
林初乾巴巴道:「行行。」那頭立刻一聲不吭的撂斷,林初連「謝謝」都來不及說。
怒氣濤濤的大雨越落越猛,敲在玻璃窗上噼啪作響,燥熱的南江市突然變天,連林初的心也跟著涼了起來。
第32章
林初傻坐在床頭等了一會兒,估計又過去了半個小時,她才去廚房端出臘肉和米飯,窩進房間吃了起來。
原本分明飢腸轆轆,可現在卻只吃了一會兒便沒了胃口,幸好她蒸得不多,勉強能夠吃乾淨。
飯後洗碗洗澡,從熱氣騰騰的衛生間裡出來,她又一次汗涔涔,站在空調底下吹了許久才緩過來,可手機仍是靜悄悄的。
南江市的人工降雨持續三天,只在傍晚時分落雨,白天仍舊晴朗。
昨晚一夜閃電暴雨,清晨果然涼慡不少,不過一到正午,時間仿佛又倒退回了之前。林初在辦公樓里到處轉悠,走了一間又一間辦公室收集先進事跡材料,被某領導逮到後又做起了郵差,忙得連午飯時間都沒趕上,跑去食堂後只能吃些剩菜剩飯充飢。
有時候她看到辦公室里的同事優哉游哉的喝茶看報紙,心裡便會忿忿不平,那些人或者出身好,或者嫁得好,隨便安到一個崗位上,工作內容只有她的一個小拇指大小,而她需十指齊上才能在這裡生存。
可捧著茶杯站在窗前喝水的時候,她又平復了心情。她這份體面的工作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樓下的工人們只能在烈日下暴曬,偶爾領導來慰問,他們還要口是心非的說「不辛苦」、「單位好」、「保護環境人人有責」,林初想到此處,忍不住笑出了聲,隨即又覺疲憊無力。
手機安靜了一整天,下班時鈴聲大響,林初手忙腳亂的從包里翻出來,見到來電顯示後不由失望。
葉靜喊道:「明天陪我逛街買衣服,我都一個月沒添新衣服了!」
林初算了算,葉靜從年後開始零零散散向她借過四五次錢,打胎的後期費用扣除後葉靜還欠她七八百,林初提醒道:「姐姐,你還有七八百的外債呢,有錢先還我,我現在都掐著過日子,存款全沒了!」
葉靜說道:「哎,那你少看兩場電影嘛,我都一個月沒買衣服了,好不容易攢了這麼點兒錢!」
林初恨恨道:「你太厚顏無恥了!」葉靜嘻嘻一笑,林初無奈,「我白天沒空,晚上能逛街。」
兩人約好見面時間和地點,公交車也已到達。
林初尋到座位,手上晃著手機猶豫不決,公車走走停停,那司機似乎喜歡急剎,林初往前撲了兩次,胃裡一陣噁心,不由念起了沈仲詢,車子無論開得多快,沈仲詢都能駛得四平八穩,仿佛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焦躁,做事也向來有頭有尾。
這樣一個穩如泰山的人,不該沒有交代,而接電話的女人,她儘量讓自己相信對方和沈仲詢並沒有其他的關係。
林初咬了咬牙,終於下定決心撥出電話,聽著有規律的「嘟嘟」聲,她的心跳也有節奏的撲騰跳躍。
嘟聲響得越久,她的心就愈發低沉,直到快要忙音時,話筒里才傳來了聲響,林初心頭一凜,試探道:「餵?」
「林初。」沈仲詢的聲音沙啞的厲害,完全沒有了平日裡的渾厚。
林初卻是鬆了口氣,深怕那聲音不屬於他。「你昨晚怎麼沒來?」
沈仲詢疲憊道:「對不起,出了點兒事情,沒來得及跟你說,我剛闔了會兒眼。」
林初刮弄車窗,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指紋,她又抹了抹,指紋反而愈發混亂。林初低問道:「出什麼事情了,方便說嗎?」
沈仲詢頓了頓,不知是在猶豫還是在做其他的事情,半晌才有呼吸從話筒里傳來,林初聽他回答:「江晉住院了,被人捅傷,昨晚做了手術。」
林初怔了怔,手指停在了玻璃上。
江晉於上周消失,前往郊區的黑作坊進行臥底探訪,昨天被好心的路人送往了醫院,據說是在城東遠郊的一片樹叢里發現了他,當時腹部受傷,滿身是血,連泥地的顏色都變成了深紅。
沈仲詢在半途接到家中的電話,立刻調轉方向前往省第一醫院。沈仲賀出差在外,沈洪山在得知消息後立刻暈倒,家中只有他一人主事,又要應付民警,又要隨時和醫生交涉,根本無暇通知林初,好不容易睡了一個小時,又被林初的電話吵醒。
林初擔憂道:「現在怎麼樣了?」
沈仲詢嘆氣:「手術還算順利,之前醒來了一次,現在一直在睡。」
沈仲詢低聲講述狀況,疑犯應該是黑作坊裡面的人,警方已經開始調查,報社裡的同事今天也陸陸續續的前來探望,沈洪山醒來後立刻打電話去報社,替江晉辭了職,待江晉醒來,還不知道事情會鬧成什麼樣。
林初正在猶豫是否要去醫院看看江晉,沈仲詢已經開口:「你晚上要是有空,買點兒水果來趟醫院吧。」
林初與他的關係已經半公開,何況她與江晉也算朋友,論情論理,林初也應該來一趟。
林初倒沒想到關係層面,只覺得江晉和她是朋友,只是擔心沈仲詢不快,她才起了猶豫,聞言後不由鬆了口氣,下站一到,她立刻下了公車,重新換乘前往省一的車子,又在醫院附近的水果店裡買了一個水果籃,這才按照沈仲詢所說的樓層尋了過去。
林初看了看病房號,輕輕敲了敲門,門一開,露出的卻是一張標誌的女人臉,她不由一愣,只聽那女人道:「你就是林初吧?快進來!」
林初踏進病房,禮貌地自我介紹,那女人說道:「阿詢去看他爸爸了,我之前才想起來,忘記告訴阿詢你給他來過電話了,對不起啊!」她又說,「對了,忘說了,你昨晚的電話是我接的,我是阿詢的大嫂,昨晚他把電話落在醫生辦公室了,我去替他拿的時候你剛好就來電話了!」
林初一笑:「大嫂好!」
文佩如讓她隨便坐,又說了一些江晉的身體狀況。江晉的傷勢有些重,幸好發現及時,送院又快,沒有造成大礙,只是麻藥過後仍在昏睡:「醫生說沒事,半夜的時候我還以為他發燒了,又弄得大家瞎忙了一通,阿晉的身體向來好,一定能挺過去。」
病床上的江晉面無血色,早沒了平日裡的意氣風發,林初心中感嘆,又安慰幾句,許久才見沈仲詢從外頭回來,文佩如趕緊起身:「爸怎麼樣了?」
沈仲詢搖搖頭:「狀態不太好,今天集團里有事,他又急急忙忙趕回去了,說是晚上再過來。」他走去林初身邊,低聲道,「來了?」
林初見他面色憔悴,鬍子拉碴,一時微愣,被他拉住手的時候才回了神,一旁的文佩如說:「我去買點兒吃的回來,順便問問朱阿姨有沒有做好飯,你們先聊!」
病房裡沒了聲響,沈仲詢靠在沙發上,緊緊握著林初的手,林初小聲道:「你是不是累壞了?」
沈仲詢輕應了一聲:「還好,睡了一下好多了。」
林初見到文佩如時還能說出幾句安慰的話,看到沈仲詢,她卻說不出來了。原先雖知道他們是舅甥倆,可因為他二人年齡相差不大,相處時也不咸不淡,林初一直都沒將這層關係放在心上。現下見到沈仲詢這副樣子,她卻突然意識到,血緣這種東西真的很特別,沈仲詢在為江晉提心弔膽。
林初說道:「別擔心,江晉不是已經沒事兒了嗎,你還是去休息一下吧,他爸媽應該會來照顧的吧?」
林初問完,遲遲不見沈仲詢應答,不由奇怪,側頭一看,只見沈仲詢蹙著眉,低頭看著她的手,又捏又揉,似乎有些走神,好半天才聽他啞聲開口:「他沒爸媽!」沈仲詢看向林初,低聲道,「昨晚我看到阿晉的時候,我才覺得自己太混蛋,最後兩次見到他,一次是打架,一次連他正面都沒瞧清,我不敢想像如果昨晚真出了事兒,會是個什麼結果!」
病房裡只點了一盞小燈,窗簾緊闔,白天才剛剛謝幕,也不知餘暉是否尚在,幽暗的室內只有沈仲詢的低訴聲在盤旋。
「我昨天等在手術室外的時候就一直在想,我跟阿晉最後第二次打架是什麼時候,我想起來了,是他中考結束那年暑假,他帶了一個女孩兒回來,躲在房間裡……」沈仲詢頓了頓,繼續道,「我把那女孩兒趕走了,他生氣了,跟我動了手。阿晉的脾氣不好,小時候一直自卑,自卑到最後,就變成了張揚和囂張,學校里沒人敢欺負他,他是最大的。後來學好了,他又一直要強,他喜歡出風頭出名,我們誰也管不住他,最後他差點兒就把命豁出去了,可他的命有多珍貴,他知不知道?」
沈仲詢將林初的手越捏越緊,林初不由反握,看向病床上陷入昏睡的江晉,難道他的母親難產,他從小就是孤兒?
林初試探道:「他媽媽……」
沈仲詢牽起一抹淡笑:「他媽媽是我大姐,我爸媽的第一個孩子,我爸二十一歲那年進入機關工作,沒多久我大姐就出生了,寶貝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