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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7:36:41 作者: 沈滄眉
    會議一散,莉莎就拉著純潔陪她去購物,要為自己挑選兩件名牌服飾。

    純潔建議她穿雜誌社借來拍片的樣品,但她毅然決然地拒絕了,一副大無畏的樣子,要為蕭憶山視錢財如糞土。不過,在逛了幾個名牌店之後,她就不那麼大無畏了,最後在純潔的「再三」建議下,購了兩件名牌小飾品,也算是對得起蕭憶山了。

    晚上近十點,兩人吃了便飯,準備打車回去,在路口站了半天也沒有等到一輛空車,無奈去乘地鐵,路過一家西餐館,純潔忽然看見路邊一輛車,十分眼熟。

    她繞過去看了一下車牌。沒錯,是卓越的。

    於是很高興地拿出手機撥電話給他,響了三聲之後,電話被掛斷了。

    通常他有應酬時會掛斷,稍後找藉口走開,再回電給她。純潔很耐心等著,順便告訴莉莎,自己的男朋友在附近,可能載她們回去。

    果然,三分鐘後,卓越回電了。他說:「我在開會,稍晚打給你。」

    純潔一愣:「你在公司?」

    「是啊,在開新品研討會。」

    「都這麼晚了……」 純潔又轉頭看了看那輛雪佛蘭,

    「沒辦法啊,我回家再打給你,早點休息。」

    「……」

    純潔掛了電話,舉頭四處一看,尋到一間裝修雅致的西餐館,心裡湧起一股衝動,想要進去確定一下,但兩條腿卻像釘子一樣釘在地上。

    車子在這裡也說明不了什麼,萬一是別人開他的車呢;再則,倘若他真的在裡面,也只是讓彼此難看罷了。

    莉莎湊過來問道:「怎麼樣?你男朋友怎麼說?」

    純潔勉強笑了一下,道:「他有事,不太方便……」

    ***

    晚上回去,純潔有些心神不寧,想發信息詳細問問,又礙於自尊。她素來以灑脫與冷靜自居,羞於與那一類死纏爛打的怨婦為伍,主張情人之間應該保有足夠的空間。如今,這套理論反倒把自己弄得兩難了。

    直到第二日上班,卓越才終於從MSN冒頭,發來消息解釋說,昨天回去的太晚,怕吵到她休息,所以沒打電話。他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純潔反而更加火大,立刻叉掉對話框,下線。這種爛到毫不用心的藉口,她是連看也不要看的。

    稍後冷靜下來,心底便隱隱冒出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卓越是家中獨子,家境富裕,養成了以自我為中心的性格。他的前途是被規劃好的,接管家族企業,並將之發揚光大,是他畢生的重任。

    純潔光知道卓家有錢,但究竟富裕到什麼地步,並不是太清楚,好像在外地還有兩家工廠吧。她與他交往的時候,並沒有考慮過這方面的因素。

    那時是在英國,周圍富裕的留學生也有不少,他們找女朋友未見得是以結婚為前提的,她和卓越一起亦早有心理準備。反倒是他們回國後仍在一起,叫她的兩個閨蜜略覺詫異。

    他們結識於一個留學生舞會。後來,他通過朋友的Facebook找到她,不知是時間過剩,抑或是生活中沒有其他的娛樂消遣,經常給她留言,免費奉送一些英式小笑話。兩個禮拜後,他約她出去,她去了。三個月後,他們確定了男女朋友關係。與她想像里的愛情相比似乎快了一些,其實對比其他留學生,已經算慢的了。

    他比她年小一歲,性格外向,活潑開朗,屬於那種陽光男孩型,開一輛雪佛蘭轎車,據說副駕上曾載過很多女生,其中不乏金髮碧眼的洋妞。純潔有時也納悶,不知他何以鍾情自己。

    她是那種相對嚴肅的女生,因為家境普通,所以讀書格外拼命,業餘給報刊撰稿,寫些文藝評論類的文章。生活上理性得一絲不苟。她那一種美也是中性的,纖長身材,短髮,精光透亮的眼睛,有種介於理性與熱情之間的氣質。這種氣質令她與眾不同。----當然,這句話是卓越說的。他還說,她的身上有一種清艷,自己第一眼就被她吸引。

    純潔只當作是情人間善意的恭維。她對他的感覺,就像是雜誌上說的那種,比喜歡多一點,比愛情少一點,談不上有多麼愛他,但因為她把全部的精力都用來讀書,二十四五歲了,還沒有談過一次像樣的戀愛,也覺得有些遺憾。

    卓越的出現恰是時候,外形不錯,性格開朗,她允許自己去試一試。閨蜜都說他是個花心大少,不可取。但是,她在這個想戀愛的檔期里,沒有遇見更合適的人選。當然啦,私心裡或許是想挑戰一下自己的魅力也說不定。每一個遇見浪子的女子或多或少都有類似的心理,覺得浪子以前的女人不過是他的序曲,自己才是主打歌。

    雖然說卓越花名在外,但純潔尚未發現他有什麼越軌行為,不知道是確實工作太忙,或是隱藏得太好。她自己工作也相當繁忙,因是時尚雜誌的編輯,工作時間極不穩定,出差是家常便飯,周末極難得休息,偶爾得一點空,都恨不得睡死過去,簡直連□都沒有了。

    在這種情況下,卓越即便真有什麼風吹糙動,她也不可能知道。

    不過,她這個人迷信自己的感覺,在情感方面,有一種奇怪的自戀和自命的灑脫,自覺能夠接受任何的結果,故而樂得大方,不去盤查他,只覺得該來的事情總是要來的,單方面的猜測也只是徒增煩惱。

    她閉一下眼睛,輕微地搖搖頭,甩掉這些煩心事,打開手邊的備忘錄。

    又是忙碌的一周,周三有個知名品牌店開業,周五晚上還有一場珠寶公司的新品發布會。

    戀戀故人3

    周三,純潔去參加那個開業慶典,沒想到蕭憶山也來捧場。

    這是他回國後的首次公開露面,穿修身黑色西裝,身材清瘦挺拔,看起來俊朗雅致,修剪過後的鬍鬚,添了幾分成熟男子的內斂和沉穩。依然很不愛笑,偶爾牽動一下嘴角,就令記者們的攝像機瘋狂,整個過程,簡直有些喧賓奪主。

    現場的人很多,很多記者搶著採訪他。

    純潔將他從頭看到尾,深覺老天不公,實在太厚愛他了。她不知道蕭憶山有否看到自己,她是拉不下臉去攀交情的,活動一結束就回去了。

    等她回到公司,網絡上竟已經有了視頻新聞。

    莉莎非常懊悔沒有去那個慶典。

    ***

    周五有一場珠寶發布會。

    純潔特意穿了一件漂亮的綠裙子。結果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綿綿細雨,讓剛剛回暖的氣候又降了回去。她一向愛身體勝過愛靚,便換了套黑色長褲套裝。

    雨天的計程車也特別緊俏。她撐傘在雨中等了約有一刻鐘,都沒有等來一輛無人的士,只得去等公車,誰知公車也姍姍來遲,路上又堵,趕到雜誌社已經遲到了四十五分鐘。

    但是,辦公室一個人也沒有。不知道是集體遲到,還是全都出去幹活了。她剛坐到椅子上喘了口氣,電話就響了,純潔接起來一聽,是凱薩琳找蘇珊。

    她剛表示:「蘇珊不在----」

    凱薩琳便立刻打斷她,「你十點半到時光酒店的咖啡館找我!」說完不等她的回答,已經掛斷了電話,非常典型的凱薩琳風格。

    純潔掛上電話,忍不住撇一下嘴。但是看一下時間,連忙又提起剛剛卸下來的包,匆匆出門去了。十點半,從雜誌社到時光酒店,又是打車非常困難的下雨天,沒時間給她磨磨蹭蹭了。

    等她從時光酒店的電梯裡走出來,時間已經是十點三十五分。

    凱薩琳是最討厭別人遲到的,純潔可以想像她的表情,忍不住暗自叫苦:該死的黑色星期五。

    但是,當她的目光越過人群,找到凱薩琳的時候,她正笑得滿面春風。

    純潔進雜誌社一年多,從來沒有見過她笑得如此燦爛。她出生富裕,畢業於國外知名時裝學院,曾在英國頂級時尚雜誌社工作過,為人嚴肅,永遠是一身香奈兒套裝,把國際時尚主編的范兒學到十足,相當冷艷。

    此時,與她同坐的是兩男一女。那女的脖頸細長,消瘦香肩,濃密的金色捲髮,看側影似乎、依稀、仿佛是近日風頭最盛的國際名模愛娃。

    那兩位男士背對著她,一個身著白襯衫,黑色長髮在腦後用鉛筆挽了個松垮的髮髻,別具風情。該君純潔認得,正是近來聲名大噪的設計師易爾陽。

    另一個身穿春綠色薄毛衣,坐在金色女郎的身邊,伸展右臂搭在真皮沙發上,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沙發,仿若無聊,姿態相當慵懶。

    純潔的腳步不禁有點遲疑。

    凱薩琳已經看見她,招手示意她過去,另外三人都側過頭來看她。這一下她看得很清楚,金髮女郎確實是國際名模愛娃,真人更顯清瘦。

    凱薩琳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因為她的遲到而生氣,甚至很寬容地往裡面移了一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邊。

    純潔連忙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來,凱薩琳介紹她是雜誌編輯。

    易爾陽看著她,笑著打趣一句說:「很有前途的職業。」

    純潔對他笑了笑。

    她與他接觸過幾次,知道他比較隨和。

    侍應生過來,俯身遞上酒水單,聲音輕柔地問她喝點什麼。

    她翻開來粗略看一下,要了一杯咖啡。

    侍應生微笑著請她稍等。

    此時,對面的另一位男士忽然道:「這位小姐怎麼稱呼?」

    嗓音醇厚又性感,普通話說得非常標準,字正腔圓。

    純潔抬起目光,看清他的臉容,心底禁不住倒抽一口涼氣:這人簡直英俊得離譜,輪廓鮮明的五官,性感的唇,妖艷的雙色瞳仁,是個混血帥哥。

    他把手臂從沙發靠背上收了回來,收起一雙修長的腿,坐直身體,含笑望定她。純潔這才注意到他穿了一雙拖鞋,粉色的流氓兔拖鞋,在這所有人都衣著整齊的高級咖啡館,他隨意得不像話。

    純潔生平最尷尬的一件事,就是向別人作自我介紹。她這個名字自小到大就是同學們取笑的對象。於是,她微笑道:「我姓甄,您可以叫我的英文名,珍妮。」

    「我叫風炳辰,英文名叫恰克,」他微微欠身,朝她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

    純潔略略覺得有點意外,自覺並非重要人物,但還是起身遞手和他相握。

    誰知他並沒有馬上鬆開,又問了一句:「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純潔愣住了。

    她微微凝眸,假意想了一下,笑道:「應該沒有。」

    他依然沒有放手的意思,含笑問道:「我覺得甄小姐有點面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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