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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7:36:28 作者: 沈滄眉
    「我在街上逛了逛。」

    「什麼都沒買也能逛五六個小時?你不要讓別人擔心你……」

    「我早已滿十八歲,可以照顧自己。」風萍不以為然地笑起來,「而且法律也沒有規定,逛街就一定要買東西啊。」

    「你至少應該打個電話回來。」

    「你知道我一向都記不住電話號碼的。」

    唐迦南最反感她這副理所當然的口吻,聽了很是刺耳,心頭那一小簇原本弱下去的火苗陡然升高數丈,禁不住冷笑一聲,道:「是嘛?可你倒是記得住信用卡的密碼。」

    風萍聞言不由得愣了一下,感覺今晚的事情有點兒嚴重,便輕笑道:「不過是逛逛街,你又何必這樣小題大做嘛?」

    她自覺是放柔態度了,唐迦南卻不這樣認為,這副毫不在乎的語氣,分明是拿嬉笑應對他的嚴肅,更加刺激了他。他冷著臉,嚴厲地說:「我沒有小題大作,你最近沒事最好不要出門……」

    這個語氣風萍聽了也不禁皺眉,奈何陸管家站在一旁,便隱忍不發,抬腳上樓。她沒有當著下人吵架的習慣。卻不料她此舉令唐迦南勃然大怒,快步將她攔截在樓梯口,怒道:「我在跟你說話,你這是什麼態度?」

    風萍沉默頃刻,忽然微微一笑,道:「我的態度就是,我喜歡逛街,我明天還要出去逛街。」

    唐迦南何曾被人這樣公然頂撞過,一時竟氣得說不出話來。

    風萍又道:「我要休息了,請你讓開!」

    唐迦南怒極反笑,道:「沒有我的許可,你明天哪兒也不能去,這是唐家的規矩……」

    風萍也冷笑起來:「我們風家沒有這樣的規矩。」

    唐迦南冷冷地提醒她:「你現在站在唐家的地盤上。」

    風萍不說話了。

    周圍安靜地有些詭異,陸管家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客廳。

    靜默半晌,風萍道:「那好吧,我不住你們唐家。」

    她言出必行,提著皮包轉身就走。

    唐迦南一時生氣,口不擇言,話一出口心裡就後悔了。他原是一片好意,擔心她晚上出事,不過是情急了點,一言不慎就鬧成這樣,眼見她果真走了,一時也沒台階可下。獨自在客廳里生了半天的悶氣,轉念想到深更半夜,外面可能的危險,連忙把司機叫來,含糊其辭地讓他開車去,至於是去接回來?還是去送一程?不清楚。

    司機跟了他多年,深知這個意思只能靠自己揣摩,如果問得太白,二少爺就會惱羞成怒。他一邊開車尋找人影,一邊揣摩聖意:覺得應該是接回來。二少爺往日的那些女朋友,走了便是走了,絕沒有這麼多麻煩事,這個是未婚妻,自然是不同的。

    他這裡剛剛揣摩明白,一抬頭就前面岔路口,風萍上了一輛計程車飛馳而去。他猶豫一下,仍是決定開車跟著,否則今晚的任務便完成不了了。二十分鐘後,計程車在時光酒店前停下,風萍下車,快步跨入了那扇豪華氣派的旋轉門,失去蹤跡,他卻連車都沒有停妥。沒辦法,回去交差吧,好歹知道了風小姐的去處。

    翌日上午,風萍在時光酒店頂層的專屬套房裡醒來,床頭已經備好了豐富早餐和兩份晨報。她洗漱完畢,端起熱牛奶喝了一口,一邊拿起報紙瀏覽。

    報上頭條赫然竟是一則綁架撕票的消息。被綁架者乃是隔壁桃源市的船王之子,對方因恨其家人報警,故而撕票。

    風萍看後大吃一驚,晨褸也來不及更換,便殺到方伯韜的辦公室詢問詳情。方伯韜對於她的神出鬼沒早已經習以為常,一看到她手裡的報紙,就知道她的來意,不等她發問就道:「這件事昨晚已經在圈內傳開了,弄得人心惶惶。」

    風萍皺眉道:「太惡劣了,什麼人幹的?」

    方伯韜搖頭,道:「暫時還不知道。這一次不僅周邊城市的名流感到不安,連紐約那邊也驚動了。我從泰國請了兩名保鏢,明天就到。」

    風萍聞言微汗:「君怡回英國了嗎?」

    「沒有。和Ri插rd旅遊去了,我昨晚已經勒令她立刻回來。」

    「你是不是太緊張了點?」

    方伯韜嘆息:「那是因為你還沒有為人父母。」

    風萍撇撇嘴沒說話,她這時隱約明白唐迦南昨晚的意思,大概也是擔心自己,可他為啥盡說些氣人的話呢,真要命。

    兩人隨後又就這件命案談論了一番。方伯韜十點鐘有個會議,風萍便起身回房,兩人一起等電梯。那天恰好有位巨星下榻時光的總統套房,貴賓部的記者特別多,不知怎的竟被人拍到他們的照片,登在報刊上。

    作者聲稱拍到他們實屬無意,但是聯想到前一陣子,網上曾有人爆料說,風萍與一位經營酒店的富翁過往甚密,今日看來是空穴來風,未必無音。尤其是照片上的風萍身著晨褸,不免讓人浮想聯翩。狗仔隊一直致力於捉唐迦南的小辮子,沒想到先出狀況的,竟是風萍,少不得要對唐迦南進行一番難辨真偽的同情。那文章想像大膽,推測合理,議論精闢,寫得活色生香,端的是一片妙文。遺憾的是生不逢時,在這起巨大命案面前,它顯得格外蒼白。

    儘管如此,唐迦南還是看到了。

    他就算看不到,也一定會有人通過各種途徑讓他知道,這種幸災樂禍的機會,某些人是決不肯放過的,比如周新竹小姐。

    25

    周新竹看到這則八卦的時候,真是興奮得不得了。風萍的jian情終於暴露了,唐迦南但凡是個男人,就應該立刻將她掃地出門。即便他能忍,唐家也決不能忍。她死定了。

    她不確定唐迦南是否已經知情,第一時間便去跟唐銘瑄套近乎,拐彎抹角地將這則八卦抖了出來。唐銘瑄果然大吃一驚,到底是年輕姑娘,沉不住氣,立刻就給唐迦南打電話,讓他去看副刊的八卦新聞。

    如此,周新竹才算鬆了一口氣,終於卸下千斤重擔似的。

    緊接著,兩人聊起了時尚界的事。據聞明春的聖罌聖歌模特大賽,將邀請到國際金牌設計師Jennifer擔任評委,一方面也為其在亞洲的春夏服裝秀做宣傳。唐銘瑄知道她的兩個堂妹都參加了這次大賽,便含笑道:「靜荷和雅柏肯定都能進入決賽吧?」

    周新竹表現地很謙虛,態度仿佛也很中肯客觀:「進前十應該沒問題,靜荷的條件比雅柏要好,她應該比較有希望……」說到這裡她巧妙地頓住了,有希望怎麼樣呢?引人遐想啊。

    這兩個妹妹乃是由她這個高明的姐姐親手調教指點的,何況還有財力雄厚的家庭做支撐----這是決不能提,卻又至關重要的一點,所以,她們總是靠自身的實力走進決賽的。

    唐銘瑄聞言照例讚美祝福她們幾句,雖然彼此未曾見面。她心裡急於回家探聽眾人對那則八卦的態度,故而坐了片刻,便找個藉口告辭了。

    她匆匆趕回唐家老宅一看,唐老夫人和她娘家那頭的幾個表姑表兄妹都在,大家正談得熱火朝天,格外激動,主題當然是眼下最轟動的船王命案。逢到這種事情,最擔驚受怕的都是有錢人。唐銘瑄在他們中間坐下來,聽他們不斷的批評政治和治安,不由得躊躇起來,這時提到風月八卦似乎不太應景,不說吧,又憋得難受。

    唐老夫人對外孫女是很關心的,一雙銳利的眼睛注視著她的時候也仿佛多了兩分柔和,語速很慢但很威嚴地說:「銘瑄,你最近也安分一點,不要到處亂跑。」

    唐銘瑄微微笑了一下,道:「我一直都很安分守己的,不安分的是二哥……」講到最後兩個字聲音不覺有些低。

    聞言,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齊刷刷地看向她,但是眼角的餘光卻不著痕跡地帶瞟著點唐老夫人。自從唐迦南擅自訂婚之後,他的名字甚少有人敢在唐老夫人面前提及,一是怕刺激到她,二來沒人想主動找不痛快。唐銘瑄因為平日是最被厚愛的,不免恃寵而驕了。

    此刻,唐老夫人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她沉默頃刻才用那把滄桑的嗓音問道:「阿南,他怎麼不安分了?」

    這樣輕描淡寫的語氣令唐銘瑄也摸不著底,但她還是硬著頭皮把八卦說了出來,畢竟知情不報也是罪過,外祖母萬一真追究起來也是要連坐的。在他們這樣的家庭里,唐老夫人就相當於慈禧太后,雖然丈夫早逝,但因為兒子唐湛的過分出色,使得她的天地只限於家庭內部,這一點權利是她的全部樂趣所在,絕不肯放著不用的。

    她儘管面上不露一絲聲色,心裡卻是高興的。有機會去證明別人的錯誤和自己的英明,當然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這件事無疑證明了唐老夫人的先見之明,經驗告訴她:一個平凡女人擠身上層社會的途徑決不會太清白,唯有讓一個上層社會的男人娶了她,然後才能名正言順。唐家的孫子決不能做這個冤大頭。

    唐老夫人微微低垂著眼睛,心裡卻已經有了主意,但她的權威性令她暫時保持了沉默。

    這則在唐家引起騷動的緋聞,對於風萍沒有造成任何困擾,倒是把另一當事人方伯韜氣得夠嗆,他先是打電話到報社把第一個接電話的人痛罵了一頓,然後執意要找媒體澄清此事。風萍微笑著阻止了他,表示這種事向來都是越描越黑,不必多此一舉。

    方伯韜委實怒氣難平,連聲道:「不行不行,太不象話了。」

    風萍笑嘻嘻的進一步勸道:「方伯,如果你想讓人們在這世上把你的名字傳揚,那麼一定不要對他們做任何解釋,就讓他們盡情發揮無窮的想像吧,人類之所以作為靈長類動物,因為他們有一個善於想像的大腦,不充分利用是很可惜的。」

    方伯韜覺得自己的一腔熱忱被人辜負了,圓圓的眼睛瞪著她:「我是在擔心唐迦南,他會誤會你……」

    風萍哈哈一笑,截斷他的話:「你多慮了方伯,我毫不擔心。」

    「哦?」

    「他的緋聞那麼多,我不過才一件,除非我……」她一邊說,一邊去穿自己那件綠色羊絨大衣,「除非哪一天我成為緋聞天后,否則他絕沒有立場指責我。我約了易爾陽看衣服,不跟你說了,對了,把你的司機借我用一下。」

    方伯韜大汗:「用我的車,你是唯恐天下不亂嗎?」

    風萍提著包打開門,臨走前對他聳一下肩膀,笑道:「反正不論媒體怎麼寫,別人怎麼說,都改變不了我們的關係,就當它是一陣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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