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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7:28:12 作者: 緒慈
『簡直像在玩三P。』
佐彌在旁邊說著,微笑地看著我被別人上。
我抬起頭,少年清澈的黑眸就像夜空的星星一樣,我伸出手想摸他的眼睛。他拉著我的手圈住他的頸子,低頭親吻著我。
我撫摸著他的頭髮,身體有點疼痛,只是有點,因為他的動作很輕柔。他的頭髮好軟好松,就像棉花糖一樣……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他……』佐彌笑著,在我暈厥之前出來接手。
清晨,我睜開眼,張大嘴深深地吸入一口氣,讓冰冷的空氣充滿我的胸腔。
那個夢是真的,我知道,我的記憶回來了。那天和魏翔上床我也有份,但是我把他忘記了,我居然把這一切都忘記了。
我的心臟狂跳著,我還記得那個感覺,臀部麻痹般的快感,我甚至還要求他快一點。
拉開棉被,早上的生理反應從來沒這麼強烈過,我的睡褲整個鼓起來,內褲濕答答地讓人覺得不舒服。於是我立刻下床衝進浴室里用力將那些殘餘的熱度擠出來,接著洗過澡後著濡濕的頭髮窩回床上。
現在才早上五點,而我被春夢叫起床。我覺得丟臉到想死,明明就有份的我,居然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佐彌身上,以為他才是唯一和魏翔上床的人。
我又吃了一次紅色的藥以後,在床上窩到十點。這段期間只是睜著眼睛看牆壁,腦袋裡空空的沒有其它聲音。沒聲音的時候我會覺得自己安全一點,至少這段期間沒有人會問我究竟怎麼了,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和昨天的夢有關的任何事情。
我覺得自己骯髒透了,我很不安。
到了該回家一趟的時間,我整理了一下離開房間下樓。
客廳里魏翔依舊很早就起床專心弄他的貓鬍鬚假人頭,他看見我下樓就說:「你可以煮地瓜粥嗎?」
我沒臉見他,低著頭默默地從他眼前走過,然後關上門往一樓去牽摩托車。
如果他知道那天我也有份和他上床,他會用什麼表情看我?我很害怕,這不是一件好事。我想和他保持普通朋友的關係,至少在阿貴一家回來以前,我都想跟他和平相處。
但是現在他讓我的心很動盪,就像夏天廟口盛放煙火,「砰砰砰──」地,震動著我的耳膜。
心臟噗通噗通地跳得異常快速,我有種想要大叫的衝動。
接下來的幾天,我不和魏翔說話。我心裡想著自己是有權利不說話的,我的舌頭被咬傷了,說話會很痛。
但這只是藉口,因為我可以寫紙條和魏翔溝通。而我並沒有這麼做。
幾天的休養,紅腫的舌頭也好得差不多了。
魏翔知道我刻意如此,他把傷心失望收進心裡,只讓怒氣顯示在臉上。
他也不再要求蛋包飯或蕃薯粥,每天只是捧著那顆假人頭不停地剪,剪壞了再貼上新的頭髮。
我出門的時候他坐在圓椅上,我回來了他還是坐在圓椅上,他的手幾乎沒停過,剪髮梳不斷地播弄。我看了他一眼,才發現他已經把繃帶拆下來了,受傷的手指裹著3M的膠帶。
剛回到家的我從他身邊走過,我們已經五六天沒講過話了,彷佛正式回到陌生人的階段,對彼此不應不理。
他連看也不看我一眼,而我則慢慢地爬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鎖上房門。
看看時間才十點,我應該打電話給婉婉了才對。於是我拿起客房裡的電話撥回日本料理店,但響了好久卻沒有人接聽。婉婉今天沒有開店嗎?還是她不想接我的電話?於是,響到電話斷線,嘟嘟嘟的聲音傳來,我泄氣地掛上話筒。
我拿起放在桌上的藥盒,為了避免佐彌出來,而繼續服藥。
我的胸口有些悶,好慌亂好慌亂,整個心如同空了一樣,平靜安穩不見了,焦躁如兀鷹盤據飛舞在上空,就等著趁我不備要撲下來一口將我的頭咬掉。
『藥過量了……你不能一直當我們不存在……我們也需要出來……』誰的聲音在我腦海里迴蕩,警告著我。
「我想當一個正常人,我不想吃藥。」我對自己說著,然後開了瓶礦泉水先吞了白色的安眠藥,接著要拿另外一顆藥。
我的手強烈地發起抖來,藥盒子被揮落在遠遠的地上,礦泉水丟往了牆壁。顫抖越來越強烈,好像有人在用力搖晃我一樣,我聽見身體裡面怒吼的聲音。
有人要出來了,有人要脫離我的控制自己掙脫出來了。
我的世界變成了一片黑,黑暗的那頭,一雙紅寶石般的眼睛閃爍著。
『咕嚕嚕、咕嚕嚕。』那是沒有嘴巴的兔子,悶在喉間的吼叫。
「不行……」我被拋到好深好深不見底的深淵裡,我爬不出來,只能無助地搖晃著身體。
『誰快來阻止兔子傷害我們的身體,天啊,牠把叉子叉進我們的大腿里。』糙莓尖叫著,她控制不了發狂的兔子。
我不停地搖晃著身體,深淵裡的我爬不起來、爬不起來。
「糙莓我爬不起來……」我哭著說。
『干,你皮箱裡有一整套的菜刀。』佐彌用日本腔吼著。『叫魏翔,叫魏翔來救我們,我可不想被兔子剁了。』
「魏翔、魏翔!」我放開喉嚨大喊。「魏翔、魏翔救我。」
好像過了好久的時間,砰砰砰的聲音在我耳朵里響著,我只能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摔來摔去,我的眼睛像瞎了一樣看不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只能大聲喊著魏翔的名字。
「救我、救我!」
誰來救我……
我被高高地舉起,摔入一盆冰冷的水中。水淹沒了我的頭,疼痛刺進了我骨子裡,我睜開眼抬頭往上,看見遙遠的水面上有道銀色閃光,而我還是在黑暗裡。
耳邊依然嘈亂。
為什麼我會遇上這種事……
第三章
○月○日,天氣陰。
我剛剛問佐彌,如果他跟阿滿融合以後,阿滿會不會變成同性戀。佐彌說比起這個他更擔心我,如果我和阿滿融合了,我可能會去撲倒大哥。
我才不會去撲倒大哥,大哥是我很尊敬的人耶,混蛋佐彌這樣污衊我。
佐彌你還是趕快讓阿滿融掉好了,一聽見你的聲音我就有氣……
糙莓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魏翔的聲音在我耳邊,但又好像很遙遠。他迅速將我的上半身拉到水面上,我的眼睛這才看到他。
兔子不停發出咕嚕嚕的聲音,嗆水的我猛力咳嗽,我們的身體很沉重,魏翔拼命拍著我的背。因為兔子是身體裡面的棉花,所以吸了水就會變重。失去行動力以後,它也就比較不具攻擊性。
我發覺我躺在浴缸里,佐彌和糙莓受的驚嚇太大,他們已經回自己的地方去了。只有兔子還在我旁邊,它正在玩我之前放進浴缸里的黃色塑料鴨子。
兔子的怒氣消失得差不多了,現在的它擠壓著漂浮在水面的小鴨,讓它的玩具發出「呱呱呱」的聲音來。
「有個人失控了。」浴缸里的水很冰冷,我全身都在發抖。
魏翔立刻扭開水龍頭,讓熱水流下來。「剛才你叫我把你扔進水裡,可是你的大腿一直在流血。現在可以起來了嗎?」
我看著紅色的液體從我腿上的傷口慢慢地飄出來,緩緩搖了頭。「沒關係了,可是得再讓兔子玩一下。兔子只要進到水裡就會安靜,我有把它的玩具帶來。等它開心一點就會離開,那時候就沒事了。」
魏翔貼近著注視我,我發覺他左臉頰整個瘀青了,嘴角還留著血。
「它打了你……」我看著他的傷,覺得很難過。「對不起,居然讓你遇上這樣的事情。」
「我沒事,你不用在意。」水漸漸熱了,魏翔隨即調整了溫度。「倒是你,為什麼會失控?是佐彌嗎?」
「是我,我不讓他們出來,我讓他們感到焦躁,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傳到兔子那裡,於是它被迫出來發泄大家的情緒。」我的身體又在搖晃了,我這才想起剛剛吃了安眠藥,而藥效正在發作。
兔子玩水的動作停了,它抬頭看了魏翔,仔細地盯著他看,魏翔也靜靜地讓兔子看。兔子正在觀察著魏翔,觀察這個人有沒有危險性。魏翔動也不動,任由兔子的視線在他身上掃過來又掃過去。
他們之間的沉默讓我害怕。我擔心兔子又會突然發狂傷害到魏翔,正當我掙扎著將手抬離水面離開那個塑料玩具,用力想奪回身體控制權時,魏翔慢慢地握住我的手,將我的手掌又重新貼回兔子的玩具上面。
過了好一陣子,兔子低下頭去將黃色鴨子壓進水裡,當鴨子彈出水面時,兔子回房間睡覺了。
安全、很安全。兔子離開時,我感受到它對魏翔的想法。
我失去支撐往後一倒,魏翔立刻將我抱出浴缸。
「你先換上乾的衣服。」他將我放在床沿,協助我坐穩在床邊,從行李箱裡拿出了我的上衣幫我換上,而後到樓下拿了急救箱上來。
我看著他幫我上藥。兔子在我的大腿上插了十幾個洞。幸好那隻叉子是鈍的,只有幾處流血,其它的都是瘀青。
包紮好之後,他扶我躺下。我覺得好累,眼前的事物都在搖晃,他在我的眼裡變成有好幾顆頭的鳥窩怪人。
「晚上我睡你這裡吧!」他將急救箱放到桌子上,而後繞到另外一邊,坐上床。「我只是有點擔心你的狀況,你現在這樣,有人看著會比較好。」
當他這麼說的時候眼神很認真,我相信他心裡想的和他說出的話一樣,沒有其它的矯飾扭曲。他只是單純地擔心我。
「嗯。」我面對著他,朝著他點頭。
「其實……」他想了想,說:「如果他們要出來,為什麼要阻止他們?你是在怕佐彌嗎?」
「佐彌會對你做出不好的事情。」我一直都這麼覺得。
「你不用為了我去壓抑自己。以後他出來的話,我會有辦法應付的。」魏翔嘖了一聲:「剛剛你差點讓自己葛屁了。」他煩躁地搔了搔頭髮。「我撞門進來的時候,你正把菜刀架在脖子上。」
這個的房間裡,那些做菜用的刀子等等的,被凌亂地扔進行李箱內。桌子椅子床頭櫃,都有被菜刀砍過的痕跡。梳妝檯上的鏡子,兔子被用紅色的奇異筆塗得亂七八糟,窗簾掉了下來,窗戶不翼而飛,床單上都是我的血,枕頭給戳得稀巴爛,整間房像是讓爆竹轟過一樣,沒有一個地方是完整的。
「我被你嚇到了。」魏翔擦掉他嘴角的血。「剛剛那傢伙實在有夠厲害,他把我打得頭昏眼花,瞬間趴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