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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7:27:46 作者: 緒慈
    「伊里安,這是我和她之間的恩怨。」淳丹察覺他的怒氣,於是出言警告。

    「要我什麼也別管?」

    「沒錯。」

    「那麼,給我理由。」伊里安要求。

    「請你尊重我,你應該相信我有能力處理任何事,我是個成年人,而非無行為能力人。」

    伊里安雙唇緊閉,沉默地退開。他的退讓表示尊重,他已經學會如何尊重淳丹的所有想法,除非她無力應付,否則他不該出手。

    「謝謝你。」淳丹結束對伊里安的談話,接著將視線移回施玉芬身上。「我想有幾點你必須弄懂,第一,你丈夫確實是我的親生父親,第二,你們家的財產我沒興趣。」

    「話說得真漂亮,可是世間哪有人不愛錢,你處心積慮接近我丈夫,求的不就是將來分得財產不愁吃穿?」施玉芬根本不願相信淳丹的話。

    「伊里安。」淳丹突然轉頭問他。「你的財產有多少?」

    「我?」伊里安少見地低頭沉思。「塞立西亞皇室是全球十大首富,堤維家族則為世界主要企業主,每天在我戶頭下交易的資金動則數億,你突然問我這個問題,我實在無法立刻回答你。」

    淳丹接著回向施玉芬。「聽見了嗎?如果你不懂,我可以解釋給你聽。」她指著伊里安。「這傢伙的職業是王子,錢多到連自己也算不清楚,如果你有仔細看那本雜誌就該知道他名列全球最有價值單身漢。試問連這種男人追我我都要再三考慮,我貪孟家那點財產幹嘛?」淳丹理性而確切地說出重點。

    「對不對,哥哥。」淳丹喚著兄長的聲音中,出現挑釁意味。

    「丹丹。」孟淳風苦笑。

    「你這個小野種叫誰哥哥,不要臉。」淳丹的言語令施玉芬怒火攻心,舉起了手就要往淳丹臉上煽去。

    淳丹迅速隔下施玉芬的手,她冷靜地道:「如果我這麼解釋仍處理不了你的疑惑,那我想說再多也是沒用。因為整件事從頭到尾我就沒有義務接受你的質問,我不覺得自己犯了什麼天大的錯誤,得讓你像審問犯人一樣審問我。」她的語氣出奇地平緩,半點也沒有衝動的跡象。

    但看在別人眼裡,她的冷淡像極了不屑與鄙夷。施玉芬無法忍受自己苦心經營的一切,將被外人侵占,當她回想起方才還沒進門時丈夫的笑聲,和她進門後丈夫躲避她的舉動,就氣得渾身顫抖。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齷齪的錯誤,你母親不曉得用什麼手段勾引了我丈夫,才會生下你這個野種。」施玉芬氣憤地道。

    「小孩子沒權選擇父母,上一代的事絕非我所能控制。」淳丹依舊平靜。如果她是委屈型的小女人,面對父親元配指責時可能會低頭懺悔哭泣,但她不是。她以自己的存在為傲,更沒什麼好慚愧的,因為她始終努力過自己的生活。

    「私生子還有臉敢站在這裡理直氣壯,下賤就是下賤。」施玉芬激動不已。

    「我今天只是來看我爸爸。」淳丹說。

    「不許你叫他爸爸。」那是她的丈夫,她不會與外人共享。

    「因為他惦著我,所以我才來看看他。」

    「你說謊,他誰都不記得了,怎麼會惦著你!」

    「不,他記得。他愛著我,所以他沒忘記。」

    淳丹簡潔而無心的話語如同一把利刃穿過施玉芬的心,自丈夫車禍後她照顧了他十六年,但他從未記起她是他的妻子,他一直以為她是看護,而且明顯地討厭她。就連這幾天的希臘之行,他視線往往只放在兒子跟看護之上,而不想多看她一眼。

    施玉芬的怨恨因淳丹的話一股腦地全爆發了出來,她拿起方才兒子削蘋果的水果刀,使勁地往要動搖她地位的女人刺去。

    淳丹還來不及反應,就有一隻手迅速擋在她面前,握住銳利的刀刃,反轉後奪下那把森冷的刀。

    伊里安的怒氣凝聚許久,他從來不允許人如此侵犯他的界線,將刀子換手後,他緊握刀柄毫不留情往施玉芬面門襲去。

    孟淳風縱身擋在驚愕萬分的母親面前。

    「伊里安----」淳丹放聲喊著。

    尖銳的刀刷一聲划過空氣,掠過母子兩人臉頰,插人他們緊靠住的白漆木頭裝飾牆上。伊里安鬆開了手,冷傲眸子中一抹嗜血的狂狠消逝,掀起波濤的湛藍眸子隨之恢復平靜。

    孟淳風凝著一口氣,背脊冷汗直流,片刻之後感覺胸腔作痛,才緩緩吐出。

    施玉芬被嚇傻了,她軟倒在地上,雙唇不停顫抖著。

    淳丹看著這個女人,突然覺得她很可憐,她想為她的付出索取等同的回報,但現實無法令她滿意,所以她變得易怒而暴躁。

    「你知道莫非定律嗎?」淳丹問著。

    施玉芬害怕得無法回答。

    「它所說的就是你越看重的東西,越容易失去;越小心翼翼端著杯水走路,水越是會灑得滿地。就如同犧牲不一定有回報,你最愛的,不一定也愛著你。」淳丹真誠不矯飾的言語收斂而且溫和。「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沒想到會弄得人家雞大不寧,淳丹告別了哥哥與爸爸,跨出門去。

    「丹丹!」孟宗浩突然掀起棉被爬起來。

    淳丹停下腳多月望她爸爸。「有什麼事嗎?」

    盂宗浩茫然地不知道自己想幹嘛,只是很驚很亂,他模模糊糊地了解到什麼,但又無法表達出來。

    「放心吧爸爸,丹丹不會離開你太遠的。」孟淳風說著。

    孟宗浩看了兒子一眼,再問淳丹:「你會再來對吧?」

    淳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她知道再過一會兒,父親就會忘了自己今天曾經來過,忘記他們曾在希臘的藍天下相談甚歡。

    於是她說:「想我的時候,就告訴哥哥吧,他會知道該怎麼做的!」

    淳丹與伊里安由飯店走了出來。

    她的心情平穩異常,此次的見面像了卻一件長年掛心的事,步伐至此退去沉重,逐漸輕盈。

    與父親事隔多年後重逢,實際上他們並沒有太多話題可聊,父親失去太多記憶,他唯一記得的只有那年遊樂場裡的丹丹。

    父親有他的家庭,她無法說服自己自私介人,更何況現在的她已不是當年苦等不到父親回來的小女孩了。她有足夠的能力照顧好自己,也會依自己的步調繼續生活下去,她不會再要太多。

    飯店外頭,太陽仍掛著,明亮耀眼的光芒照she在愛琴海邊的白色建築上。光不停地擴散、擴散、再擴散,挾帶著陽光味道的鹹鹹海風徐徐吹來,她眯著眼,仰望澄澈藍天,忽然覺得再也沒有什麼綁縛住她的心靈,她的心變得萬般遼闊,仿佛可以容納世間萬物。

    她摸了摸頭頂,發現今天因為趕時間,竟忘了帶帽子出門。忽然,她愣住。什麼時候痊癒的呢?她對強烈光線的過敏反應在什麼時候,竟痊癒了。

    低下頭後的第二個驚愕,是她瞧見伊里安的手正在流血。

    「幹嘛受傷也不說?」她有種安心的感覺。至少,他還留在她身邊。

    伊里安沉默地靜靜陪在她身旁。

    既然伊里安不說話,淳丹也不理會他。她沿著路旁退自走著,想散散心。

    伊里安伴隨她身旁,他的血沿路一直滴。她想看他多能撐,也許她可以見到王子失血過多暈倒的模樣。

    伊里安的豪華禮車由對面馬路轉了個圈過來,團在路邊以低於五公里的時速緊緊尾隨著他們。接近六點的時刻市區內車流量大增,加長型的凱迪拉克緩慢得幾乎截斷半條道路的交通。當他們並肩沉默級行時,馬路上喇叭聲此起彼落猛壓猛按厘有人熱情地以粗鄙俗語問候司機,要求他行行好把車開快點。

    「別這麼跟著我好嗎?我不想連帶帶問候。」淳丹停下來向伊里安道。

    伊里安對自己的車被炮轟兼唾棄絲毫無動於衷,他什麼話也不說。

    淳丹實在受不了街道上高分貝的喇叭聲,最後自動開了車門鑽進后座,遂了伊里安的願。伊里安隨之坐進車內,而後在車門關上那刻,凱迪拉克火速揚長而去。

    「到醫院。」淳丹吩咐過司機後,抽了十來張車內面紙,放在伊里安受傷的手掌心中,按住他的傷口。「流血過多,會死的。」

    伊里安聳了聳肩,神色自若。

    車窗外,明亮光線灑滿整條街道,路旁的矮房子沉浸在愛琴海陽光的洗禮中,顯得安詳非常。

    伊里安凝視淳丹遙望遠方的側臉,突然覺得她實在太過堅強,她向來不和人爭什麼,所以她的世界裡任人來去,最後只剩她自己。但她卻有一絲寂寞在眼眸中浮現,那是連她自己也沒發現到的。

    一股不忍衝上伊里安喉際,他伸手攬住了她,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態強硬地把她拉來,將她的頭接到自己肩上。

    對這突如其來的碰觸,淳丹掙扎兩三下,得知伊里安不準備退讓後,倒也安靜了下來。她嘆了口氣緊緊閉起雙眸,難得的馴服在伊里安強勢的溫柔中淡淡浮現。

    「我們這種性格的人,愛情絕對很難維持下去。」淳丹完全放鬆地價在伊里安肩上,她的聲音有些軟,帶了點沙啞。

    「倘若我要離開你,絕對不會不說一句話棄你而去。」因為他明白那是最令淳丹難受的。

    「那你會怎麼做,送個男人給我當備胎?」

    「看情況。」伊里安覺得機會很小,因為沒有人像淳丹這麼令他著T迷,除非他也像淳丹父親一樣出車禍喪失記憶,否則要他離開她,是用為困難的一件事。「如果那個男人也因為受不了我的性格逃走呢?」。

    「假使他敢,我絕對會拿槍轟了他腦袋。」伊里安保證。

    突然間,淳丹笑起來。出乎意料之外地,她講了一句伊里安以為自己這輩子將永遠聽不見的話語。

    「我喜歡你,伊里安,我喜歡你。」淳丹的笑純淨溫和,「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衷心感激。」

    波錫蘭島上一切回復了平靜,麗琪父親的公司營運漸上軌道,麗琪也被伊里安派去的秘書盯著特訓,叫她沒時間無所事事跑來搗亂,全心全意為日後接手父親的企業做準備。

    塞立酉亞的女王心也軟了,成天隔海呼喚她的寶貝孫子別再跟她賭氣不理她,她什麼都答應,就算孫子想立刻把心愛的女人娶進門也行。

    羅尼基與蘇菲亞補度蜜月去了,計劃環遊世界,沒有預定何時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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