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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7:27:46 作者: 緒慈
包括司機、僕人還有幾名巡邏中無辜路過的保安人員,都被她突如其來的嘶吼給嚇了一大跳。
「見----鬼----了----」淳丹隨即鑽上車,也不理會自己神經質的舉動驚嚇到誰,立刻要求司機火速離開此處。見鬼了,對,真是見鬼了,若不是這樣,她怎可能因為那個吻而感到暈眩與窒息。
發泄過後,淳丹紅熱的臉龐逐漸褪了下來,雜亂毫無理性的思緒也漸趨平穩,她命令自己長長地吸氣吐氣,直到整個腦袋全是與二氧化碳行交換作用的氧氣,而不是伊里安為止。
都是伊里安,都是伊里安的緣故,若非他的偷襲,她也不會驚嚇過度差點爆血管。她不敢相信伊里安竟然在她笑得全無儀態時吻了她,唇間的碰觸像要將她完全吞下,占為己有似地不肯鬆手。他是夜裡伺機而動的獸,夜裡的優雅只是偽裝,縱然知道將心交了出去,她很容易就淪為他裹腹的獵物,但在他的吻落下那刻,她卻失去了逃離的意願。
「真是見鬼了!」淳丹敲著車窗玻璃,口中哺念著。
車窗外風景不停後退,朋馳駛進了渡輪,而後經歷幾個小時的漫長等待,他們到達了雅典的港口。這台高性能的房車隨即平穩地駛出,直往希臘市中心某處飯店而去。
車子停在飯店門口,她下車後瞧見一名穿著整齊的中年男子朝地鞠躬。「請跟我來。」那是孟家的管家,梳得油亮的髮蠟頭和燙得筆直的黑西裝讓他看起來嚴謹而不苟言笑。
管家帶她搭電梯直達十三樓,而後走過飯店長廊停在一道門前。他以飯店磁卡開了門,而後道:「老爺與少爺正在裡面,小姐請進。」管家退了下去。
淳丹伸出手推開厚重的門,白色薄袖下,她的肌膚蒼白得幾近透明。門開啟時房裡的冷氣微微飄了出來,她也隨之屏氣凝神。拜伊里安先前的刺激所賜,她感覺現在的自己出奇地鎮定,不安與憂慮消失了,只有指尖稍微的震顫,傳達著她內心的渴望與緊張。_
門完全地開了,辱白色的歐風窗簾首先映人淳丹眼帘,一張白色的床擺在中間,白亮的床單于淨得有些刺目。床上坐著一名髮絲斑白的男子,男子神情恍溜地低視角落,茫然的眼神空洞而不存在任何情緒。
淳丹僵在門口無法動彈,男子經歲月洗禮的臉上刻劃著名太多痕跡;那一絲一絲、一道一道的紋路,硬生生地闖入她心裡,翻起她的苦澀
正在為父親削蘋果的孟淳風微笑地道:「別站在門口,近來吧!」他將水果刀與蘋果放在桌上,轉頭對父親說:「爸爸,丹丹來看你了!」
言語的撞擊,使得盂宗浩服中的呆滯散去,他疑惑地環視了四周:「丹丹?」
「是啊,丹丹來了。」孟淳風拉來妹妹,將她推至父親面前。
床上的孟宗浩仰頭看著淳丹,泛起單純的笑,如果沒人提醒,他根本記不起丹丹這兩個字代表著什麼,它們對他而言僅是一種執著,一個忘不掉的代名詞。
淳丹的神情始終寧靜,就如同平日般,臉龐的喜怒哀樂沒有變化。淳丹記憶中的爸爸並不是這個模樣,可能是因為如今的他已老,頭髮斑白,背影再不是直挺挺要聳人云霄的威武高大。
「丹丹,和爸爸說些話。他現在的狀況只有受到外來刺激,才會想起以前的事。」孟淳風說著:「車禍不只使爸爸記憶受損,腦部額葉組織的創傷也改變了他的性格,他現在比小孩子還單純,很好親近。」
淳丹拉了把椅子在爸爸面前坐下,她長長吁了口氣,將肺里壓迫著的灼熱空氣吐出來。「記得你的女兒丹丹嗎?」她問著。
「丹丹。」孟宗浩笑了起來。「丹丹啊,她現在已經五歲了,我記得她好像有這麼高。」他比了比小孩的高度。「不過,丹丹已經好久沒來看我了。」
「爸爸,那已經是十六年前的事,丹丹現在就在你面前。」盂淳風提醒父親。
「十六年?有那麼久嗎?」盂宗浩顯然十分地驚訝,他有些無法接受地低下了頭,但隨即又抬起來,望著淳丹。「丹丹……丹丹你長這麼大了啊!」
「嗯……」淳丹應著,心中五味雜陳。
孟宗法繼續問:「你怎麼這麼久沒回家看我?」他忘了淳丹是他與元配妻子以外女人生的孩子,他以為她本該留在他身邊。
淳丹遲疑了一會兒。「我……我最近比較忙……沒有時間……」
「這樣啊,那等你不忙了,要常常回來看我哦----」他以為他如今是在台灣,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到了希臘,住的是飯店套房。
「……我……」淳丹覺得有些感傷,她不知道父親竟病成這樣。
幾分鐘後,他們的話題繞得有些遠,他說著說著,視線移過來移過全,淳丹語歇後他也靜了下來,等過了一陣子將目光停留在淳丹身上,又愣了愣。
他問:「你是新來的看護嗎?我怎麼沒看過你。」
孟淳風拍拍妹妹的肩。「他的病是這樣的,別太在意。」
淳丹對哥哥點點頭,而後說:「我不是看護。」
孟宗浩接著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丹丹。」
「啊,真巧,我也有個女兒叫做丹丹,她今年五歲了,可是臉老臭臭的。」孟宗浩一邊說一邊忍不住笑著,心裡充滿了對女兒的疼借之情。
「對了益宗浩布滿皺紋的手突然緊緊地握著她,她毫不掙扎,即使那力道大得令她疼痛。「我把丹丹留在遊樂園裡,我要去帶她回來。你有車嗎?我的車前幾天撞壞了,他們不讓我買車,他們伯我再撞壞一次。」
瞬間,淳丹心底殘留的惆悵與遺憾被徹底擊潰瓦解了,她的傷在他的笑容間刺痛著,但那已無關緊要,因那是必需。
她曉得他對她還有愛,一切就足夠,十六年的傷此刻終於釋懷。
「爸爸……」她眼角泛著淚光,一抹平靜而淡然的微笑,自她唇角漾開。「爸爸,丹丹已經回來了,她已經從遊樂園回來了……」
伊里安命司機將車停在飯店對面的馬路邊上,淳丹進到裡頭已經有些時間,但卻遲遲沒有出來。
自從淳丹離開後,伊里安始終放不下心,縱然他愛的女人如何堅強,但單獨面對童年陰影時,仍是會疼痛。
明知淳丹不喜歡別人管她閒事,但伊里安就是沒法子拋下她回去工作,她離開波錫蘭島時,他招來司機尾隨而至。
一輛計程車緩緩與伊里安的車擦肩而過,伊里安見到一名華裔中年女子在后座仔細閱讀雜誌,計程車轉彎停在飯店門口時,伊里安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他立即開門下車,穿越交通混亂的馬路,在婦人之後快步走人飯店內。
第十章
門突然被打開來,淳丹轉頭,見到個雍容華貴的婦人站在門口。
挽著髮捲的施玉芬氣質高貴,黑色套裝搭配珍珠項鍊讓她看起來像個修養極好的貴婦,但她抿著唇的臉上神色暗黃,憤怒的表情在發現淳丹的存在後立即浮現。
她們兩人相視無言,僵持靜默著。
「媽。」孟淳風面有難色地看著自己突然回來的母親。
床上原本與兒女開懷暢談的孟宗浩見到施玉芬,眉頭一皺,就拉起棉被,窩進床鋪當中。他雖不記得自己幹嘛討厭這個女人,但心裡自然而然就產生出厭惡感。
「這是怎麼一回事?」施玉芬盯著淳丹,揚起手中希臘當地的英文雜誌問著。
「媽,她是丹丹,是爸爸的女兒……」孟淳風向母親介紹著妹妹。
當初伊里安的秘書與他聯繫淳丹事情時,因為考慮到母親的處境與心情,所以除了父親之外,他並沒有向誰透露關於此事的隻字半語。母親一直認為父親口中的丹丹只是車禍後腦部受傷產生的錯亂記憶,她相信父親是深愛著她的。
施玉芬揚著下顎,擺著高高在上的姿態。「什么女兒?」
施玉芬對淳丹說:「我不知道你用什麼辦法迷惑了我丈夫和兒子,但盂家絕對不可能承認你這個來歷不明的野種。」施玉芬將卷在手中的雜誌丟到淳丹臉上,她的憤怒來自丈夫的背叛,這些年來她盡心盡力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但到頭來他回報她的竟是一段不堪的婚外情與這個私生女。
淳丹忍著臉上的疼痛,將雜誌撿了起來,雜誌首頁斗大標題寫著:「鑽石灰姑娘----鳳凰私生女的情事。」
淳丹迅速翻了一下,內頁描述她與伊里安家族的淵源,更寫出她親生父親另有家庭的事情。玉芬想必是出遊途中看了這份雜誌,才臨時取消外出口飯店打算質問兒子與丈夫,但沒想到這麼巧碰上了她。 淳丹冷冷地看著父親元配趾高氣昂的態度,不明白她怎能把頭抬得那麼高,用鼻孔瞪她。
「媽,別為難丹丹。」盂淳風想調停兩人間一觸即發的戰爭。
「養你那麼大真是白養了,你居然瞞著我,帶這個小野種來見你爸,那改天是不是連她媽也接回去家裡住啊?真是反了!」施玉芬完全被家在鼓裡,她氣憤難平。「說什麼合作的公司招待家屬來希臘旅遊,兩個禮拜食宿完全免費?我就猜哪可能有這麼好的事,果然不出我所料,一切都是騙我的,你們早就計劃好要在這裡見面了是不是?」
「丹丹的媽媽已經死了,她現在自個兒一個人。」孟淳風沒料母親會突然折回,他的情況十分難堪。
「那你現在是來於嘛?」施玉芬沒給淳丹好臉色看,她像家園被人侵的母獅子,一張臉猙獰萬分。「這個家是我辛辛苦苦經營起來的,我丈夫只有我的孩子可以叫他爸爸,我不會允許你接近我的家人一步,你想姓孟、分孟家財產,下輩子吧!」
施玉芬之後,乒桌球乓地,伊里安闖了進來,晚施玉芬一步沒趕上電梯的他遲了些才趕到。
伊里安瞧見淳丹臉上紅腫了一大塊。「怎麼回事?」他來到淳丹身旁,拾起她的下顎檢視傷口。
「沒事。」淳丹淡淡地道。
「都瘀血了會沒事?」伊里安聲音中隱藏著震怒,他的存在變成室內一股低壓。縱然淳丹不說,但伊里安見著淳丹手中那本雜誌就明了一切。他冰冷的藍眸落在施玉芬身上,一定是施玉芬以雜誌扔淳丹的臉,要不這房裡沒人會傷淳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