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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7:20:43 作者: 曉渠
帶他去動物園餵長頸鹿的時候,他一遍一遍地問,「不會咬我麼?不會麼?哥,你確定它不會咬我麼?」直到我伸手過去,長頸鹿舔著我的手,吃著手裡的東西,曉風才敢試探著伸出他的手。不知是長頸鹿粗糙的大舌頭舔噬帶來的麻癢,還是單純一份新鮮的感覺,曉風「格格」地笑起來,我說你怎麼笑得象只下蛋的雞?他卻沒生氣,眉眼間依舊噙著笑容說,「哥,你呀,笑起來象河馬」真的假的?河馬會笑麼?……我陪他去「寧夏」去試唱,那是個下午,酒吧里沒什麼人,他坐在麥克風前,有些緊張地看著我,眼睛裡帶著不安,卻又笑著,嘴角翹成美好的弧線,「哥,那我開始了?」傻瓜,你得問馮哥,不是我呀!當時我是那麼想的。曉風的手撥動吉它的弦,輕柔沉靜的音樂從他圓潤帶著薄繭的指尖流淌出來,我忘了他當時唱的什麼歌,只記得很是震驚他的嗓音那麼好,結束時我沖他伸出拇指讚揚,他竟然旁若無人地縮著肩膀滿足地笑了,似乎得不得到那份工作已經不重要……我剛從報社辭職,公司還沒正式開的那段時間,經濟上比較拮据,全靠曉風在「寧夏」的薪水,我們剛進遼師附近的公寓,那房最大的缺點就是窗戶少,又沒空調,正趕上三伏天,熱得要命。有天晚上曉風在樓下大聲喊我,「哥,下來幫我搬東西!」他買了台電風扇回來。晚上,我們兩個坐在電風扇前吹風,感覺豪華得不得了。我至今記得他傻笑的表情,說,哥,你看我們家跟五星級酒店也沒什麼區別麼!……
「哥,你等等我……」
「哥,怎麼辦?……」
「哥,你總算回來了……」
「哥……」
「哥……」
原來那些我以為不再記得的陳年舊事,潛意識裡都在小心地收藏著,期待著哪天,心從蒙昧中清醒,還能找到昨日的軌跡。細細想來,曉風以前是個那麼愛笑的孩子,可為什麼感覺上好象那麼久那麼久,沒看過他坦蕩的開懷大笑?我竟對他忽略至此麼?他的笑容哪裡去了?他的人呢?我的曉風哪裡去了?感覺臉頰上熱了一下,很快就涼了,給風一吹,那濕過的兩道更是要裂開似的抽痛。仰頭,灰濛濛的天空一片一片地,天竟飄起了細碎的小雪花兒……
忽然傳來的一陣緊急剎車的聲音把我從迷失中扯了回來。剛才我也注意過那輛車,好象是教練車,學員在練習,本來開得不快,轉彎時估計把油門當成剎車,衝著那滑旱冰的小孩兒就撞過來。那小孩兒嚇得已經不能動,釘子一樣釘在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事情發生得很快,什麼也來不及想,我飛撲過去,把孩子夾在腋下,就轉身要往回撤。我想也許是教練拉了緊急剎車,車子沒衝撞過來,卻也沒及時停住,我半邊身子給車子颳了一下,整個人失去了平衡,就直直倒在硬梆梆的路面上。我感覺小孩從我胸前爬起來,抓著我叫「叔叔!叔叔!」可我沒法回答他,腦袋跟地面相撞的瞬間,天地間飛快地亮了一下,象是煙火爆發的剎那的一股光明,然後光線慢慢褪去,視線斷斷續續,一會兒是正在下雪的天,一會兒是些殘破的舊日影像……最後的最後,所有的感覺都在消失,只剩一個穿著白襯衣的男孩坐在暗淡的燈光里,一邊彈著吉它一邊淺吟低唱:「你可知,
誰甘心歸去?
你與我之間,有誰?」
我傷得並不重,沒傷到骨頭,但是因為撞了頭,開始還有些噁心,怕是腦震盪,所以要住院幾天觀察一下。郭建明挺夠意思,下班了還來看看我。他說,你現在是爹不親娘不愛,老婆還不在。我這做朋友的,也算是給見義勇為的英雄來點行動支持吧!我說有你這麼天天損我,這沒毛病也給你氣出毛病了。哪家報紙這麼沒事找事?還把這事給登出來了。但願我媽別看報紙,否則她還不得著急上火麼?郭建明說,你得了吧!你當你是焦裕祿啊?全國上下頌揚學習?也就晚報因為你在那裡工作過的關係,在一個小角落裡提了兩句。我說白天呆著太無聊,你把我筆記本帶過來,我上上網。本來想讓他去幫忙去買那個VCD,可我把那個什麼四給忘了,也忘了是什麼演唱會,索性拿了電腦過來去百度下載。筆記本的音箱不怎麼好,聽不大真切,反正我也不介意質量,那個旋律一次一次地,讓我想起曉風,那個夜晚孤單地歌唱,卻又不敢正大光明地送給我。他這會兒在哪兒呢?身邊沒個人照顧,過得狼狽不狼狽?書信,電話,電子郵件……現代通訊雖然提供無數方便途徑,可如果對方不想聯繫,還是能躲進人海之中,全無蹤影。要是在他身上安個跟蹤器就好了,他逃哪兒我都給他逮到,這個小兔崽子……我有時候禁不住忿忿地想。
下午三點多,我在病床上用郵件處理一些公司的文件,聽見走廊傳來說話聲,一個是護士的:「你怎麼站大半天了?是看誰的呀?」
「噓!」另外一個人說,「我是來看我哥的,馬上就進去……」
雖然他儘量壓低聲音,可他一「噓」,我就聽出來了,一股狂喜橫衝直撞地闖進來,張口就衝著門口吼了一嗓子:「杜曉風!你給我滾進來!」
第17章
「哥……」曉風站在門邊兒,怯生生地說,卻完全無視我火辣辣的眼光在他的身上燒個洞,也不肯再挪一步。我的耐心沒這麼脆弱過,從床上蹦起來就想過去捉他,可腳剛踩地兒,拉傷的腿疼得我吱牙咧嘴,他臉色立刻變了,兩步竄過來,緊張地扶著我,連聲問:「哥,你怎麼了?你傷在哪裡?我,我去叫醫生吧!」
我一把揪住他,咬牙切齒地說:
「你哪兒也別去!就給我在這呆著!」
我想我張牙舞爪的猙獰一定嚇壞了他,他既沒掙脫我扣住他胸前衣服的手,連句爭辯都沒有,低眉順目地坐在我身邊,裝聾扮啞。可我沒心軟,一把擒住他的下巴,強迫他抬頭看著我的眼睛,惡狠狠地問,說,你他媽的為什麼躲我?因為距離太近,他那黝黑的瞳孔顯得那麼大那麼深,象是個深不見底水潭,幽幽罩過來竟帶來一股眩暈,我想我可能真的是腦震盪了,怎麼看他恍恍惚惚地不真實呢?哥,你都想好了麼?不後悔麼?他的聲音輕輕的,飄進耳朵里有點癢?我說廢話,你當誰跟你過家家……他的嘴唇毫無預警地貼上來,害得我沒說完。這傢伙是報復我上次強吻他麼?可他卻又那麼不可救藥地溫柔,兩片嘴唇輕柔地試探著,剛碰到就離開,再緩慢靠上來……他的鼻尖也不老實地摩擦著我的,我對他的氣息早就迫不及待,竟碰上這慢性子如此折磨人,一隻手按在他腦後,另一隻手固定他的身體,轉眼間占據了主動。雖然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想狠狠地親他,使勁兒地親,可我沒象上次那麼大力,也許是不敢了,怕他再跑。他的嘴唇有些涼,唇齒間都是一股薄荷糖的香甜,惹得我禁不住狠碾了兩下,反正也不用擔心親上一嘴口紅。我的舌頭探進他的口腔的時候,他似乎膽怯地想要往後退,我不肯放鬆,抱緊了他,拼命捕捉他那一直躲避我的舌頭。還沒等我得逞,門「砰」地就開了,懷裡的身體嚇得幾乎跳起來。來不及看清來人是誰,門又自己關上了。曉風的臉都變了色,我說你別怕,可能是郭建明。不一會兒,傳來敲門聲,進來一看果然是郭建明那個殺千刀的。我說你這是上車補票,剛才怎麼不敲門?他反倒囂張了,說,你們大白天打喯兒怎麼不鎖門?也不怕明天報紙出來,把你從見義勇為的英雄打回有傷風化的流氓去!我看得出他對曉風並不反感,相反,比對高珊珊客氣多了。晚飯時間到的時候,我換了衣服,跟他們兩個偷偷出了住院部,到門口的「一品香」吃飯。郭建明跟曉風說,你這次不走了吧?趕快把你哥給我接走,他賴在我家,害我收不到租金不說,還把那房子給糟蹋得跟豬圈似的。我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郭建明一腳,他說你踢我,我也得說呀。雖然我早就有賴上曉風的打算,可給這麼說出來,還是有點不好意思。不料曉風答應得很平靜,好象喝口粥那麼簡單:「好啊,我今晚就把哥的東西搬我家去。」
就這樣我和曉風住在一起。那個空閒的臥室,他很用心地收拾過。我們兩個都有點不習慣,因為似乎很困難,再象之前那樣心無芥蒂地做回兄弟。可我們又沒有正式開始,彼此的關係進入了一個非常彆扭的過渡時期。我白天上班,晚上回家的時候,曉風通常做好了晚飯,一起吃過了他就去「寧夏」。等他下班,我幾乎都已經睡著了,簡直象是活在兩個半球一樣。而且我們再沒接過吻,身體上幾乎沒有任何接觸,我想,他大概也覺得很不得勁兒。就這麼耗了了兩個多星期,直到那天我下班晚了,以為曉風大概已經離開。推開廁所的門,給裡面的人影嚇了一跳。他只穿了條小內褲,站在水池前刷牙,見到我似乎楞了,連忙低頭拿水漱口。我站在那兒傻乎乎地問了句,你怎麼不點燈?他說燈泡壞了,我,我還沒來得及買了換呢!我依舊是推開門的那個姿勢沒動,不知道為什麼,不想動。屋子裡並不黑,客廳的光線照進來,曉風年輕的充滿誘惑的身體就在兩步之外,我感到口乾舌燥。很快他也意識到我們兩個這種奇怪的交談狀態,他漱掉口裡的牙膏,可還有點白色的泡沫沾在他的嘴角,他的頭髮還是濕的,滴著水,順著額角流過臉頰……再到脖子……他那讓人難忘的鎖骨……明明沒有滴到胸前,為什麼我感覺他那裡也是濕的?握著門柄的手越來越緊,我感到衛生間裡殘存的水汽似乎增加了催情的作用,而且偏偏這個時候,曉風低底地叫了聲「哥」,我覺得自己象野獸一樣撲了上去,就象上次在「寧夏」後巷裡一樣,似乎是想要證明什麼想要打破什麼,想要曉風記住什麼……我一邊吻住他的嘴,一邊扯開他下身的毛巾。
我把他推在洗手池上,雙手忘情地撫摸著他的身體,熟悉得完全不象是第一次,他的身體勻稱修長,瘦而不弱,年輕的皮肉之下似乎包裹著強大的磁場,吸引著我去向更深處探索,探索……我的嘴唇在他每一寸肌膚上逡巡,感受他一次又一次不能抑制的顫慄。曉風出奇的敏感帶給我一種非常強烈的感覺,他沒有過這樣的經歷,他從未讓人如此碰過他!「突突」跳動的心給這個想法揪住,停了兩拍,這讓我更加興奮,下身慢慢支起小帳篷。他這次沒有象在醫院裡那麼矜持,至少他的回吻比上次有熱情多了,並且他顫抖著,用濕漉漉的手指解我的褲子。他的雙手引導我坐在浴缸的邊緣,然後跪在我的面前,吻我的肩膀,胸膛,腹部……一路膜拜般地親吻下去,慢慢地靠近我的分身。他的手細細地撫摸了一遍,然後抬眼看著我,似乎在徵求我的同意。那一刻他又象是個水裡的影子,不真實的感覺再次淹沒我。他終於含住了我的傢伙,我能清楚地感受他的舌,他的唇,他的口腔創造的一個幾乎完美的環境,包圍著我那貪婪的傢伙。雖然他的技術正如預料的生澀,可第一次口交的新鮮感激烈地刺激了我,而且我的確有段時間沒真槍實彈地做過了,快感象是cháo水,一波緊接著一波,源源不斷地衝擊著。曉風后來嘲笑我那天she的那麼快,簡直不象是我了。我說,因為時間短,所以快感的濃度格外高,那次真的給你搞得欲仙欲死。他只「吃吃」地笑,臉紅得跟西紅柿一樣。其實我想,一部分快感是來自於心理上如釋重負吧?我覺得自己可以在性愛上接受曉風,就象在心靈上接受他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