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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7:20:38 作者: 浮圖
    清白的月光從未完全拉攏的窗簾縫隙泄進來,謝明玉微闔著眼睛仰著頭,露出優美的脖子和肩胛,被子從他身後滑落,他沒像以往那樣情動地叫出聲,只是張著嘴,不停地喘息,像是痛苦又像是歡愉。謝暄已經看不見其他任何東西,眼裡只有謝明玉,他先還扶著他的腰隨他上下挺動,然而這緩慢地節奏很快不能令他感到滿足,他仰起身子,抓住謝明玉的頭髮,狠狠地吻他,吮吸他口中的一切汁液,依舊覺得不夠,心裏面似乎有一頭巨獸張開著血盆大口,要將一切吞噬。他忽然將謝明玉用力壓在身下,謝明玉發出短促的驚呼,聲音很快淹沒在唇齒交纏間。他將他的腿抬高,架在自己的肩膀上,用力地撞擊,不顧一切地貫穿他,一下,一下,一下----

    寧式床已經老了,像忘了上油的機器關節一樣,一直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

    謝明玉的雙眼已失神,只是胡亂地喊著三哥、謝暄,慢一點,慢一點,啊,嗯,嗯~那呻吟像大提琴的尾音,在室內不斷環繞。在他與謝暄的性愛中從來沒有這樣過的癲狂,好像下一刻就要死去,在謝暄退出的短暫時刻,他立刻感到空虛,他緊緊纏著他,不讓他離開一秒,腦子裡萌生出一個荒謬的念頭,就不要停不要停,一直做下去,做下去,就讓他們以這樣的姿勢死去吧----

    這場野蠻的性愛持續了很長時間,最後,兩人同時到達了高潮,快感像電流一樣傳遍全身,他們的每一根神經末梢都在顫動,腦中是一片空白,身體疲累而滿足,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他們就著相連的姿勢抱著睡在一起。謝暄將臉埋在謝明玉的頸間,謝明玉感覺到頸部有些濕潤,是謝暄的眼淚,他伸過手,慢慢地撫摸謝暄的頭髮,像安撫一個孩子。

    過了一會兒,謝暄開口,「我一直以為,最先死的人會是我。」

    他們很快又做了一次,這一次用的是側入式,兩人都很有耐心,做得很溫柔。謝暄從側面進入謝明玉的裡面,環抱著他緩緩律動,謝明玉側躺著,眼睛依稀可以看見牆上的遺像,便像個壞心眼的孩子,小聲說:「你外婆知道我們在她的床上做愛,一定很生氣。」他咯咯地笑了,笑聲被謝暄撞擊得零落破碎,與木床吱嘎吱嘎的聲音混在一起。

    這次做完之後,謝明玉累得睜不開眼睛,迷迷糊糊地任謝暄幫他清理身子,很快就睡過去了。

    謝暄卻睡得並不好,總是在半睡半醒間,看見很多人,外婆、周南生、連從不入他夢的外公都出現了,在河另一邊,他們隔著河岸談著一切,可是謝暄剛想過去,他們就離開了,仿佛在眼前消失了----

    他醒來,天還未亮,他被沉重的憂傷籠罩,但他看到謝明玉就睡在他身邊,睡得很沉,他的心就安定下來,覺得快樂極了,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他閉上眼睛,又忍不住睜開,摸索到打火機,就著幽藍的火苗瞧瞧他的模樣兒……他摸索到他的左臂,用指腹一遍一遍地摩挲那些醜陋的煙疤和針孔,眼淚就掉下來,洇濕了被子,這一天,他似乎要把一生的眼淚都流盡了----他知道謝明玉永遠不會對他講毒癮發作時的痛苦與骯髒,也不會講獨自一人戒毒時的孤獨與絕望,所以他的心才震盪得那麼厲害,他俯下身,親吻他的額頭、眼皮、鼻樑臉頰、嘴唇、脖子----就是這樣,謝明玉也沒有醒來。

    天快亮的時候,他終於睡了一小會兒。醒來時,聽到雨聲,外面天陰陰,因此無法判斷到底是什麼時候了。謝明玉還在睡,謝暄又湊過去吻他,撫摸他,這回他醒過來了,睜著迷濛的眼睛,察覺到謝暄對他的欲望,咬了下他的嘴唇,嘟囔,「謝暄,你要操死我啊!」

    話是這樣說,但他比謝暄更投入到這場性愛中,好像故意似的,叫得又大聲又放浪,謝暄幾乎被他勾得失了控,他則顯得非常得意。

    兩個人一直到中午才收拾好下樓來,外面雨下得非常大,樹啊,房子啊,都看不真切,院子裡面淌了水。院門口出現一個穿著黑色雨衣的人影,是三伯伯,他早上已來過兩回,看門閉著,也不知他們是走了還是還睡著,這回是來叫他們上他家吃飯的。

    謝暄應了,叫三伯伯先回去,他們馬上就來。三伯伯一走,謝暄就給謝明玉找了雙他外公的拖鞋讓他換上,自己去找傘,出來看見謝明玉站在屋檐下,彎著腰挽褲腿,潺潺雨簾隔絕了他們與外面的世界。

    謝暄的心一動,輕輕地說:「明玉,我很想你。」

    謝明玉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並不回頭,但嘴角忍不住往上翹。

    第112章 點滴

    此前,謝暄根本不關心自己的病,現在,卻不得不上心。他怕有一天在睡著的時候,死神就揮舞著鐮刀逼近,第二日天明氣息全無,嚇到睡在他身邊的明玉。

    從前他不曾覺得自己能福壽綿延,活到七老八十壽終正寢。大約是小時幾次在鬼門光前闖蕩,使他對死有著充足而坦然的準備,而現在,他卻怕得厲害,但願命運不要同他開這樣的玩笑----

    他知道他的病並不像醫生說得那樣輕描淡寫,這是開顱手術,不是割盲腸,誰也不能保證會有什麼意外發生。所以他壓根不信醫生對他說的那一套----

    「你告訴我,成功機率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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