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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7:20:38 作者: 浮圖
    無論如何,有一個事實他必須承認----他在乎謝明玉。

    但,那又怎麼樣?他最恨別人的威脅,那讓他覺得自己無能,讓他想起曾經躺在病床上病得死去活來的幼童,想起多年前那個除了跪下乞求別無辦法的自己,那樣渺小,那樣無能為力----

    說到底,他跟謝明玉的感情不過是一座七寶明月樓,看著那樣光彩奪目美輪美奐,根子卻一直在搖搖晃晃,輕輕用手一碰,便嘩啦啦地倒下來成了齏粉,看著真是悽然。他們之間充滿試探、算計、利用,誰也不相信誰,剝開那層光鮮亮麗的外衣,真相太血淋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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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落下來,柔密地覆蓋住這個五光十色精彩紛呈的城市,有些地方上演著合家團聚,有些地方上演著醉生夢死,月光寧靜,像看透人世的眼----

    謝暄閉著眼睛靠在車座上,車外的霓虹漸次滑過他的眉眼,一瞬間的靡麗。

    車子漸漸駛離鬧市,往謝暄的公寓開去。忽然一個急剎車,謝暄睜開眼睛,「怎麼回事?」

    駕駛座上的胡寧軍放下了車窗,往外看了看,回答:「有一個人忽然衝出來----」話還未完,變故突生,那個半途衝出來的人從車窗抓住了胡寧軍的頭髮,狠狠地往車門撞,連續撞了幾下,趁機拔了車鑰匙,但胡寧軍不是一般人,お稥冂苐他的身手是在部隊裡練出來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假裝無力放鬆對方警惕,然後忽然絞住對方的手臂,用力往車裡面拉,那個人的身子便撞在車門上動彈不得,那個人反應也很迅速,寒光一閃,是一把三棱軍刺,他左手反握著,朝胡寧軍手臂上橫去,胡寧軍往後一倒,卻並不放鬆他的胳膊----那個人被激出血性,忽然整個身子宛若矯捷的豹子一般,從窗口竄進來撲在胡寧軍身上,另一拿著三棱軍刺的手往他肩上扎去----胡寧軍連忙抬起腿,用膝蓋頂住他的胸膛,兩個人悶不吭聲地在狹小的車廂內你來我往,直到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

    「別動----」

    襲擊者的身子忽然僵立不動,後頸冰冷的觸感告訴他,那是一管槍----

    胡寧軍也嚇了一跳,飛快地朝后座的謝暄望去----只見謝暄那張冰雪凝成的臉上沒有一絲人氣,宛若他手中那把黑色的手槍----胡寧軍一直以為謝暄狠歸狠,但依舊只是個商人,誰曾想,他居然會隨身帶槍----

    但此情此景下,胡寧軍將全部注意力放到那個來歷不明的襲擊者身上,「誰派你來的?」

    那個男人不吭聲,車廂內瀰漫著一股血腥味,謝暄的手中的槍往前頂了頂----

    襲擊者終於開口了,聲音暗啞,「我只是想要一輛車子----」

    胡寧軍看了眼謝暄,謝暄的嘴角扯出冷冷的笑意,「這麼好的身手就為了搶一輛車,可惜了----腦筋動到太歲爺頭上----」

    那個人聽了謝暄的話身子瞬間僵硬了,謝暄的眼神越發陰冷暴戾,「轉過頭來----」

    那個人一動不動,像是根本沒聽到,謝暄冷笑了一聲,再次用槍頂了頂他的後頸,「沒聽到?」

    那個人終於緩慢地轉過臉來----路燈的燈光照進車窗,一張稜角分明的臉,被風雨歲月打磨得有些粗糲,星目劍眉,眼睛幽黑透亮,散發著狼一樣的光,左眉毛下有一條疤----這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謝暄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會在這樣一種情形下與周南生重逢----黑洞洞的槍口還對著周南生,謝暄的心緒已經全亂了----那不是他記憶中桀驁不羈的周南生,眼前這個人,就如同他手中的這管槍,黑黝黝的散發著冰冷的死亡氣息,和火藥爆炸後灼熱的瘋狂,矛盾、危險----但那分明又是周南生,他看向他的眼神依舊清澈,宛若兩顆火石,直直地要燒到人的心底里去,充滿貪婪,也充滿無法言說的複雜----

    早在謝暄出聲的時候,周南生就認出了他的聲音,心底里簡直生出一種荒謬感來,他的狼狽,再一次被他最在意的人看到。這樣情形下的相見,寧肯不見。

    「謝先生?」胡寧軍眼看著這古怪的氣氛,終於忍不住出聲。

    與此同時,周南生飛快地打開車門----

    「你他媽敢走,信不信我一槍崩了你!」

    周南生的動作頓住,露出苦澀的笑,轉過頭對上狠絕的臉,「三兒,我不想連累你----」

    謝暄面無表情地盯著他,說:「上車。」

    周南生咬著牙,僵持了一會兒,才慢慢地回到車內----

    謝暄又說:「你過來。」

    周南生又等了一會兒,才鑽進后座。謝暄拉開他一直捂著腹部的手,那裡已經血紅一片,非常刺眼,謝暄對胡寧軍說:「你會處理傷口吧,來看看----」

    胡寧軍利索地下車,繞到后座,看了一眼,就判斷出,「這是槍傷,沒那麼容易處理,恐怕子彈還在裡面,得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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