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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7:20:38 作者: 浮圖
車到謝公館,謝暄付了車資,下來,從後備箱拿出自己的行李箱,聽見謝公館的大門緩緩打開,跑車的轟鳴聲漸近,他抬起頭,看見一輛紅色的瑪莎拉蒂敞篷跑車吱一聲在他身邊停下,駕駛座上的人摘下茶色的墨鏡,露出一張漂亮張揚的臉,是謝明玉。
謝明玉看到他,便露出親熱的笑來,一如當年謝暄初回謝家的做派,「三哥?回來怎麼不讓錢叔去接你----」
謝暄笑笑,「沒事,不用那麼麻煩。」
謝明玉露出一點恰到好處的歉意,「真不好意思,我下午有活動,得空了給三哥你接風,先走了啊----」他戴上墨鏡,拉動手閘,炫目的跑車便呼嘯著朝山下而去。
謝暄收回目光,提起行李箱往謝公館裡面走去----
裡面已經有得到消息的傭人,急急忙忙地出來迎接,一邊接過他手裡的行李,一邊在前面引路,嘴裡念叨:「三少爺可算回來了,老太爺都念叨好幾回了,這會兒正跟老太太在客廳呢,二少爺也在----」
外面陽光燦爛,大面積地透過落地窗照進大廳東北角的舒活區,謝老太爺和歐陽老太太就坐在春日的陽光中,謝暉陪坐著----謝暉比他大三歲,伯明罕大學商學院畢業後就回謝氏幫忙,如今已很有些根基----他的相貌傳承自他出來的母親,溫文好看,看起來像個讀書人,但其實是道道地地的商人,實惠和精明都在行事作風裡,該決斷的時候絕不猶豫,該放手的時候也不拖沓,謝氏高層對他的評價很高,身邊已經聚了一群望風而動的人----眼見謝老爺子身體大不如從前,看似波平浪靜的謝氏下面實則已漸漸暗潮洶湧----
謝暄剛回謝家沒多久,謝暉就出國念書去了,兩個人的交集實在不多,但謝暉會做人,在謝暄面前一向做足哥哥的姿態,兩人關係也算不錯。
謝暄想得周到,給謝家每個人都帶了禮物,連下人都有,每個人臉上都是開開心心的,一時一派祥和喜慶,給謝老太爺的禮物是最後拿出來的----是一隻清初的楠木筆筒,通身素亮,勻整秀氣----
謝老太爺愛不釋手地拿在手裡,連連吩咐何叔給他去拿老花眼鏡----
謝老爺子晚年迷上玩古,身邊有個御用的鑑賞家,他自己於這方面其實不大懂----玩古是需要閒情逸緻的,也需要家庭底蘊----謝老太爺年輕的時候在外面打拼,中年之後事業大成,不再僅僅滿足於做一個成功的商人----中國歷來就有根深蒂固的文化崇拜,將有儒將,商有儒商,似乎這才是最高典範。
這個楠木筆筒簡直搔到謝老太爺的癢處,謝暄坐在他旁邊給他細細說解,「我有個同學,她祖父是個老燕京,建國初期的時候移民英國,帶走一大批藏品。她祖父過世後,家裡人也沒有人懂這些,再加上時事艱難,慢慢地便分批處理了,一次應邀去她家玩,見到這個筆筒,只覺得非常漂亮。就想爺爺你說過,楠木做的文房器玩書卷氣最濃,便央同學的父親勻給我----」
謝老太爺極其高興,臉上齊齊整整的皺紋更深了,「不錯,楠木不如紫檀黃楊高華,楠木一看就是可親的,這些都是明末清初文人書齋里的普通雅玩,就像個清甜的姑娘,你天天體貼她,她會更娟麗。」最後一句話,老人像個頑童似的湊在謝暄耳邊說。
謝暄跟著笑,「聽我那個同學說,她祖父在世的時候也是時時把玩這個筆筒的,是很有感情的。」
祖孫倆聊得愉快,一派和樂,倒一時讓其他人插不上話。
歐陽老太太看謝暄一眼,掛起親切的笑,開口打斷老爺子,「好了,不就一個筆筒,值得你高興成這樣,謝暄才剛回來呢,坐了那麼長時間的飛機,肯定累了,我讓劉嫂做了孩子們喜歡的菜,先吃飯,已經打電話叫老大他們回來了,總得讓人家做父母的看看兒子吧----」
又對謝暄說:「真不巧,謝亞他們一家帶著跳跳去了香港迪斯尼玩,沒那麼早回來呢,不然一家人就到齊了。」
跳跳是謝暄的姐姐謝亞的兒子,今年才三歲。
謝暄笑著說:「不要緊,以後有的是時間呢。」
謝老爺子將筆筒放回盒子,讓何叔拿上去,自己摘下老花眼鏡,站起來,「好了,不提這些,先吃飯。」他回顧了一圈,皺了眉「明玉呢,去哪兒了,這麼長時間怎麼也不見個人影?」
歐陽老太太剛想說話,謝暄比她早了一步,溫言道:「爺爺,我見過明玉了,在門口碰見的,他有事出去了。」
謝老太爺的臉色就有些不渝,「知道你回來了怎麼還往外跑,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拿謝公館當酒店似的----」
謝暄開口,「大約是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吧,都是自家兄弟,早見一點晚見一點有什麼關係,我並不在意。」
但謝老太爺的臉色並沒有好一點,「你不用替他說話,他能有什么正經事?這幾年你在國外不知道,這小混帳做事是越來越不著四六,天天花天酒地地玩,不鬧點兒花邊新聞就不肯安生----」
謝明玉是在歐陽老太太身邊長大的,他不像話,歐陽老太太也自覺沒臉,因此閉了嘴並不說話,只有謝暉一副好兄長的模樣,「爺爺,明玉還小呢,等他玩厭了,自然就收心了,您也別太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