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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7:20:38 作者: 浮圖
「……我們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這種模式,可悲,可憐,可嘆----那麼,我們將問題回到最初?我們在這兒幹什麼?我們坐在這裡幹什麼?我來告訴你們----我們是為了做我們自己,我們的人生不是父母的續集,也不是別人的翻拍,我們才是原創!」
不得不承認,謝明玉很懂得煽動人心,連一向最看不慣他的揚關臉上都有微微的激動----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最是不知天高地厚,對於唾手可得的東西往往視而不見,卻對大人不能要求去做的事一定要千方百計地嘗試。
謝明玉精彩的表演襯得第二位競選者的演說黯然失色,他說到後來,連自己也變得不自信起來,最後的掌聲也稀稀拉拉。
謝暄的演講在最後面,他從位子上站起來,接觸到謝明玉略帶挑釁的眼神----與謝明玉同處一個屋檐下,是需要極好的心態的,否則絕對會被打擊得無地自容,這種打擊並不是來自於針鋒相對的競爭,而是他天縱的奇才和仿佛信手拈來不需要任何努力的成就。謝明玉確實特別受到老天寵愛,天分、才情都到了極致,在別人都還在起跑線的時候,他就已經考慮用何種姿勢衝刺了----
心態稍稍不好的,恐怕要嫉妒得發瘋以至心理扭曲,要麼就是自卑得低到塵埃里去。好在,上述兩種都不屬於謝暄。
「中國有一位少年將軍----霍去病,生於貧賤,長於富麗,十七歲的冠軍侯,二十四歲英年早逝----想想,鮮衣怒馬,少年得意,何等快意,生命絢爛如盛世煙花,這告訴我們,少年當如是,勇銳蓋過躑躅,進取壓倒一切----
中國有一位史學家----司馬遷,少有大志,一朝獲罪,身心皆辱,發憤著書,終成大器----這告訴我們,苦難同樣有價值。
中國有一個痴情的女人----趙四小姐,她十六歲去帥府,去一年,是姦情;去三年,是偷情;一去三十年,那就是偉大的愛情。這就告訴我們,很多事情不是不做,而是要看做多久,時間決定性質。」
……
輕鬆愜意的站姿,疏朗的意態,清越的聲音,從容和緩的語調,還有那雙沉靜溫潤的黑色眼睛----不同於謝明玉的激越,謝暄是平和的,同樣的校服,他就能穿出青山白雲般的簡靜,更令人折服的,是他機敏的反應,淵博的知識,侃侃而談的修養,不緊不慢的風格,讓人不由自主地去跟隨他,聽從他----
揚關在下面悄悄地給他伸拇指。謝明玉的眼神變得深,望著台上的謝暄,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一般。
「我可不可以投你二十票!」謝暄剛演講完,忽然從禮堂後面傳來這麼一聲興奮中又略帶戲謔的喊聲----
原本正準備熱烈鼓掌的人全哄堂大笑,善意地轉頭去尋找這麼個勇氣可嘉的人----
謝暄站在台上,一眼便看見了喊話的人----他站在禮堂最後面的入口處,懶洋洋地靠在牆上,身上穿了一件短夾克,下面是深色的牛仔褲,襯得一雙腿格外修長有力,兩隻手揣在夾克衣兜里,一步一步走下來,一張臉漸漸從陰影中顯山露水----刀削斧鑿般的英俊,飛揚的眼角眉梢都是不羈,馬丁靴踩在水泥台階上,仿佛一下一下敲在謝暄的心頭----是周南生。
謝暄看著他,看著那個與記憶中已有了出入的少年,有那麼一瞬,他甚至有些無措。但很快,那種微微搖擺的心情便凝固了。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著這個忽然出現的少年,紛紛小聲議論著,鬧不清楚他是哪裡的。參加活動的老師站起來,「哎,這位同學,你不是名揚的吧?」
周南生已走到台下,對著老師的質問充耳不聞。
「你是怎麼進來的,跟我去保安處----」老師快步走過去,要去扭周南生的胳膊。周南生忽然朝謝暄咧開嘴笑了一下,那笑容明亮純淨,像窗外金亮的陽光,然後在老師的呼喝聲中,飛快地向窗口跑去----在眾人吃驚的眼神和吸氣聲中,躍窗而出,動作敏捷,倏忽不見。
老師追到窗口,無法捕捉到人影,走回來問謝暄,「謝暄,你認識那個人嗎?」
謝暄的表情不變,「不認識。」
老師點點頭,對他們說:「你們繼續,我打電話讓保安處理一下----」說著便走到一邊去打電話了----
從投票、唱票到統計的一個小時時間,謝暄坐在位子上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揚關以為他在擔心緊張,一個勁兒地寬慰他。謝暄無法解釋真正的緣由,乾脆閉目養神,自然就沒有看到謝明玉望向他的探究懷疑的目光。
結果出來了,謝暄以微弱的優勢勝出。那一刻,掌聲雷動,響徹屋頂,揚關興奮地抱住謝暄,反倒是當事人的謝暄依舊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讓人有些刮目相看,從唐至手中接過象徵學生會會長權力的勳章,然後握手,學校新聞社的記者按下快門,記錄這歷史性的一刻----然後是致詞、感謝,一切有條不紊,井然有序。
熱鬧了兩個月之久的學生會換屆選舉終於正式落幕,走出禮堂的時候,居然已經晚霞滿天。揚關從後面追上來,勾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敲詐,「會長大人,旗開得勝是不是該請客吃飯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