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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05:29:24 作者: 翊石巫
    零下的溫度,像是有刀子在一寸寸撕裂他的皮膚。

    心臟被逐漸冷凍,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體溫的下降,還有五感的消失。

    他安靜地坐在輪椅上,安靜地等待著死亡。

    呼吸變得緩慢,最後同睫毛上的冰霜一併被凍結,連時間都凝固了。

    夢裡的世界,他一個人死在了冰冷的倉庫。

    似乎夢裡的他,也一早就知道不會有人來救自己。

    所以他是懷著孤獨,和無邊的寂寥以及不甘,最後卻不得不認命一般死去的。

    謝究白醒來時,眼角還有自然滑落的淚珠。

    他抬手摸了摸臉,望著天花板半晌,長長地吁了口氣。

    房間的門被推開,宴辭端著一碗粥進來:「謝叔叔,身體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

    昨天在冷庫被凍了那麼久,萬一哪裡有問題,好儘快去做檢查。

    謝究白掀起眼皮看他,突然淺淺笑了。

    他撐著胳膊半坐起來,朝宴辭一揚下巴:「粥放下,你過來。」

    宴辭依他所言,在床邊坐下後,伸手去探男人的額頭:「沒發燒。」

    昨晚謝究白回來後,身體經歷了極端的冷,又開始發熱,他擔心了很久,網上問了下有關係的醫生,才知道這是正常現象。

    謝究白拍開他的手,胳膊環住宴辭脖頸,整個人埋在男生的懷裡。

    他貪戀著宴辭身上的味道,或者說,他貪戀宴辭帶來的安全感。

    就好像突然有了個堅固的堡壘,將他護在裡面,讓他靈魂都被安撫,被溫養。

    以前總覺得自己是漂浮的,現在有了宴辭這個錨,就好像是有了根。

    對比夢中只能獨自死去,那種極致的孤獨,謝究白覺得這一世的自己,最幸福,心臟被柔軟填滿。

    昨天即便是面臨死亡,他心裡卻並不恐懼,因為他知道,宴辭會找他,也一定會找到他。

    他知道,哪怕他死在了冷庫,也一定會有一個人,抱著他的屍體,心痛得難以自持,流下溫熱又飽含愛意的眼淚。

    他知道,自己被在乎著,被愛著。

    謝究白就著姿勢,偏頭吻在了宴辭的耳邊:「我愛你。」

    宴辭瞳孔一縮,心跳都漏了一拍,隨後巨大的喜悅將他整個人包裹,連神經反應都變得遲鈍。

    半晌,才啞著嗓音,難以置信地開口:「謝、謝究白,你說什麼。」

    謝究白輕笑,在他脖頸上淺淺咬了下:「好話只說一遍。」

    宴辭手都是顫抖的,環上他的腰:「你,再說一遍好不好。我、我不敢確認。」

    這是他做夢都奢求的三個字。

    謝究白直起腰,同他對視,眼神又掃到宴辭微薄的唇,就低頭親吻他:「我愛你。」

    這種肉麻的話,要不是因為昨晚的事情,以及剛剛在夢裡經歷的那種深入骨髓的孤寂,謝究白是絕對說不出口的。

    謝究白垂下眼,心口細細密密的疼:「我想聽你說。」

    宴辭眼睛發紅,緊緊把他摟在懷裡:「我愛你。我很愛你。」

    他總覺得,他等現在這一幕場景,等了很久了,好像幾輩子那麼久。

    甚至聽到謝究白親口對他說出我愛你,他心口都被震得發疼,靈魂都被牽扯得隱隱發痛。

    痛得他喘不過氣,有一股巨大的悲傷,在撕裂他的心臟,讓他痛不欲生。

    宴辭喉嚨酸澀,喃喃道:「我好愛你……真的好愛你……」

    謝究白輕輕撫摸著他的頭:「嗯,我知道。」

    宴辭拼命地忍著眼淚,指尖都在顫抖。

    這股情感洶湧又澎湃,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作者有話說:

    我來啦QVQ乖乖們晚上好,尤其是我QVQ

    第56章

    謝究白笑話他:「怎麼了, 不開心嗎。」

    宴辭搖搖頭,只是抱著他沒動。

    他沒說,昨晚他做了個噩夢, 夢見謝究白死在了一個大雪天。

    男人的屍體躺在雪地里,被凍得冷硬, 那張漂亮的臉卻安詳得像是睡著了一般。

    四周稀稀拉拉的圍了一些人,像是看笑話一般,對著他的屍體指指點點。

    而夢中的宴辭,只是路過時, 淡漠地瞥了一眼。

    他看到謝究白被凍得慘白的臉, 心裡波瀾不起, 撐著一把大黑傘,步履平靜地離開了那個巷子。

    夢裡的宴辭有多平靜, 醒來的宴辭就有多崩潰。

    心臟像是被刀子一片片活剮,痛得不能自已。

    他沒辦法原諒, 夢中的自己對謝究白那樣冷漠無情。

    哪怕是上前兩步, 給男人撐上一把傘,不讓雪花侵染他的軀體, 趕走所有圍觀的人, 維護他最後的體面……

    謝叔叔最是矜貴和高傲,他一定不能接受自己死後, 還要被眾人圍觀,被所有人點評他的屍體, 這和踐踏他的尊嚴沒兩樣。

    雖然這只是個夢, 但宴辭心裡的震盪和心痛, 都久久不能平息。

    謝究白說愛他, 更讓他說不明的心痛難忍。

    還好, 還好在夢外,他和謝究白都不像是夢中那樣孤身一人,還好他們彼此相愛,不會有那樣的情況發生。

    謝究白輕聲說:「好了,粥要涼了,還讓不讓我吃。」

    宴辭悄無聲息地抬起手,抹掉了瞬時落下的眼淚,這才抬起頭:「我去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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