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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05:29:24 作者: 翊石巫
宴辭起來後,發覺桌上已經有了午餐。
謝究白窩在沙發里,手上拿著一個東西逗小白玩兒,見他出來就說:「我點的外賣,吃了收拾下,我帶你出門。」
宴辭:「好。」
一小時後,兩人來到了一個破舊的老城區。
那裡巷子都窄得進不去車。
謝究白讓司機把車停在巷口,他坐著輪椅,宴辭推他進去的。
這段時間,謝究白每天吃藥,再加上宴辭的按摩,實際上病大有好轉。
之前他們回老家調查到的東西,十分有用,張院士看了後對症下藥,治療就推進得特別順暢。
再加上每天都有腿部按摩,宴辭不在時,謝究白自己也按了,所以他的腿恢復的特別快。
但前世這時,謝究白正是病重的時候,腿是絕對站不起來的。
雖然最近謝一秋那邊看似沒什麼動靜,但謝究白知道,他那個大伯,一直盯著他呢。
這病,就算好了,也還得裝。
裝到他把謝家那幫子蛇鼠都收拾掉時。
周圍的房子都很老舊,牆皮都剝落了那種,偶爾地上還躺著幾片屋頂滑落的瓦片。
宴辭推著謝究白走道路中間,生怕屋頂又掉下什麼來,砸到人很危險。
他不理解謝究白為什麼要帶他到這種地方來,輕聲喊了句:「謝叔叔。」
謝究白淡淡的:「先別問,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宴辭便安靜了。
幾分鐘後,謝究白示意宴辭把輪椅停在一戶人家門口:「去敲門。」
宴辭照做。
禮貌地敲了三下後,屋裡傳出一個男人沙啞的嗓音:「誰啊,門沒鎖,進來就是。」
宴辭回頭看向謝究白。
謝究白朝他一揚下巴:「推我進去。」
片刻後,兩人進了屋,才發覺,男人是個半癱瘓,難怪不來開門。
而且男人臉色蠟黃乾瘦,一副膏肓的病態,看見這穿著體面的兩人,狐疑了好一會兒:「你們是?」
宴辭也不解地看向謝究白。
這人他不認識。
謝究白朝他招手,附在他耳邊輕聲說:「他秦翠的丈夫。」
幾年前兒子死後,過於悲痛,有天喝醉酒,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車禍。
司機還肇事逃逸,讓他們一點賠償都沒撈到。
送去醫院治療時,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機,成了個半癱瘓。
他的臀部以下,是完全沒有知覺的,而且沒有治療的可能。
秦翠這些年,在外面打了很多份工,就是為了養活自己的癱子老公。
宴辭怔在了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有些失神。
這邊,謝究白禮節性地朝秦翠男人微笑:「你好,我們是秦翠的朋友,有點事找她。」
秦翠男人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
他怎麼就不信呢。
但還是很有風度地說:「她昨天出去幹活了,還沒回來,估計是店裡有要緊的事。你們有事找她,可以跟我說,我是她丈夫。」
謝究白故作惋惜:「那我們改天再來,打擾了。」
他朝宴辭使了個眼神,宴辭卻沒有動,還在出神中。
謝究白無奈,勾了下他的手指:「走了。」
宴辭這才推著他離開了這裡。
兩人走在破舊的無人小巷,巷子的青石板上鋪了一層細細的雪,周圍都寂靜無聲,只能聽見輪椅在地上滾動,壓得積雪咯吱作響的聲音。
過了很久,謝究白緩緩開口:「知道那個男人,是秦翠的丈夫時,你有什麼想法。」
宴辭垂著眼:「不知道,心情很複雜。」
謝究白:「有幸災樂禍嗎?看到秦翠家庭的慘狀,有覺得她活該嗎,或者有獲得一丁點快感嗎。」
宴辭走了幾步,搖搖頭:「沒有。」
他明明該有的,但很奇怪,就是沒有。
謝究白輕笑。
這是因為宴辭天性很善良,見到弱者,他心裡的第一感覺是憐憫。
憐弱的人,都不會太壞,他們的心是軟的。
宴辭停下來,在輪椅旁蹲下,微仰著臉看著謝究白:「謝究白,我想幫他。」
謝究白挑眉,並不意外:「為什麼。」
宴辭:「不知道。大概,我還是想恨著秦翠。」
「也許我幫了她的丈夫,就會覺得,我還了她救我的一條命。」
還清了感激。
那就只剩下仇恨沒有了結。
他可以理所當然地恨著秦翠,他想恨著。
不然他無法面對過去的自己,無法面對滿是瘡痍的痛苦,也不知道那些痛苦的人生,到底有什麼意義。
至少恨著秦翠,會讓他覺得,他那麼不幸,都是因為這個惡毒的女人造成的。
而不是因為他天生壞種,被父母遺棄,被世界遺棄,活該承受那麼多。
人果然都是自私的,他想恨著秦翠。
為了讓自己過得輕鬆。
謝究白始終溫柔地看著他:「好。」
如果宴辭理解不了那種又愛又恨的感情,那就讓他了結一半。
要麼了結愛,要麼了結恨,然後用剩下的一種單純的感情,去面對對方。
反正人活著,都圖個輕鬆,這種事又不損傷任何人的利益,也對道德公俗無害,由著他去有何不可。
這就是今天謝究白帶宴辭,來見秦翠男人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