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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05:29:24 作者: 翊石巫
    於是那隻白色的小狗崽,就歡騰地朝他奔了過去。

    謝究白懷疑宴辭取的這個名字,是早有預謀,說不定私下裡喊過很多次了。

    狗都已經有自然反應了。

    謝究白也俯下身,跟他一起逗著小狗玩兒。

    就是突然覺得,很久沒有這樣一段舒適寧靜的時光了,讓他整個人的神經都舒緩了下來。

    宴辭說:「謝叔叔,還沒給它買狗糧,我想出一趟門,你要一起來嗎。」

    謝究白望了眼窗外虛高的太陽:「嗯。」

    橫豎他一個人在家也是無聊。

    兩人收拾了一番後,穿著帽子帶著圍巾出門了。

    等到了外面,才發覺半空竟然在飄小雪,細細密密的,跟鹽一樣,室內隔著玻璃看,還真不容易發現。

    宴辭突然停住,在輪椅旁邊蹲下。

    他很細緻地給謝究白理了理圍巾,有意將男人半張臉都埋進了圍巾里:「這樣就不會凍臉了。」

    謝究白就安靜地看著他,等著他給自己弄好。

    宴辭又抬手,將謝究白的針織帽往上調整了下,露出男人英氣的眉,和一雙多情漂亮的桃花眼。

    宴辭淺笑:「頭也要保護好。」

    謝究白等他弄好後,說:「來。」

    宴辭便順著他的意思,湊近了些。

    謝究白把手從兜里抽了出來,用指尖細細地替他處理掉了發間的碎雪。

    宴辭就那樣直勾勾地看著他,眼神變得溫柔:「謝叔叔,手會受涼,我可以自己來。」

    謝究白散漫地眨眼:「這是獎勵。」

    宴辭面露不解:「什麼獎勵。」

    謝究白收回了手,卻不回答,只示意宴辭繼續推著輪椅往前走。

    他不會說,是因為剛才那一瞬,他覺得宴辭很乖,宴辭眼裡的珍重讓他有些動容,所以才伸手給了一個獎勵。

    給完獎勵後,謝究白感覺心底隱秘的渴望好像得到了滿足,讓他心情也很愉悅。

    外面天氣太涼,兩人買好了狗糧,還有些小狗用的東西,就往回走。

    但在穿過天橋時,謝究白卻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示意宴辭推著自己過去,等走近了,才發覺窩在街道邊的人,竟然是夏江。

    夏江顯然也看見了謝究白,一時間難堪,憤怒,委屈,還有心酸和不舍,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吞噬了他的心臟。

    謝究白剛要轉身離開,夏江就叫住了他:「先生!」

    夏江身上似乎有傷,他連滾帶爬地跑到了謝究白的前面,攔住了他:「先生……」

    謝究白看到他如今的慘樣,也並不同情,神色十分冷淡。

    夏江神色哀戚,他知道自己淪落到這個地步,是謝究白伸的一把手。

    原本他以為從這件事後,他會恨上謝究白,恨不得讓他去死。

    直到剛才,他看見那樣俊美的人出現在雪地里,眉眼都掛著歲月安好的淺淡笑容,他才發覺,他對謝究白永遠都沒辦法恨起來。

    謝究白微仰著下巴,滿身矜貴:「有話就說。」

    他之所以還能在這兒聽夏江說話,僅僅是因為,覺得自己應該跟夏江有個了斷。

    活了幾輩子,謝究白都沒見過,一個人能對另一個人懷著那麼深的執念。

    他只是覺得,這份執念,應該配得上一份答案。

    何況他跟夏江的恩怨,早在此前他動手報復夏江時,就一筆勾銷了,現在他們不過是兩個互不相欠的陌生人。

    夏江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似乎不相信自己還能擁有跟他說話的機會。

    怔愣了幾秒後,他突然低頭羞澀一笑,從懷裡巴巴地捧出一枝梅花來,遞給謝究白:「先生,我記得你最喜愛梅花的。」

    謝究白瞥了眼他凍得通紅的手,沒接。

    夏江自顧自地說起來:「我記得十歲那年,我剛到謝家,四處被人欺負。」

    「那時也是個冬季,院子裡的臘梅開得很好看,我坐在樹下哭,你推著輪椅過來,跟我說,快長大吧,去變得強大,只有強大到能夠庇護自己,才不會被人欺負。」

    所以他才這麼執著於往上爬,起初是為了保護自己,但後來想要的東西多了,變強大的目的就也變了。

    那年後,他們每年都會一起看梅花,只是謝究白不知道。

    那時謝家還不允許他靠近謝究白,他只能遠遠地站在屋檐下,同他仰望著同一片梅花,假裝他們是一起看的。

    逐漸地,看著看著,就把那人看進了心裡。

    夏江的目的從保護自己,變成了想要謝究白。

    後來謝二冬找上他,讓他去照顧謝究白,並監視男人,夏江既憤怒又歡喜。

    他想到謝二冬這種才狼虎豹想要對謝先生不軌,就氣憤,但又因為終於能待在他身邊而歡喜。

    後來夏江照顧了謝究白五年,在第三年他沒忍住向男人告了白,結果從此開始受到冷待。

    那時夏江被謝二冬重用,連學校都通過謝家的供讀,考上了重點大學,巨大的落差感讓他覺得自己仿佛已經是人生贏家,已經實現了多年前謝究白跟他說的『變得強大』。

    他被繁華和名利迷了眼,卻徒然被謝究白拒絕了告白,一時間惱羞成怒,多年的求而不得,讓他對謝究白既愛又恨。

    他是個懦弱又無能的人,無法排解自己的愛,又無法承擔自己的恨,所以就把一切都怪到了謝究白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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