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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05:29:24 作者: 翊石巫
    夏晴哽咽說:「沒有……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跟謝究白通話完,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她本來想回去看看,但又怕被監控拍到,到時候她無論如何也說不清的。

    好在她手機連接了監控器,能看到視頻畫面——

    地被被染得緋紅,謝二冬躺在地上閉著眼沒動,他似乎曾試圖爬出房間,去客廳拿他的手機,但顯然失敗了。

    夏晴知道謝二冬沒死,因為她盯著監控看了十分鐘,發覺男人抽搐了好幾下。

    她想讓謝二冬死,但又想到自己未來漫長的人生。

    她大學念的名牌學校,家裡那麼窮都供著她過來了,好不容易畢業了,前途一片大好,卻發生了這樣的事兒。

    夏晴沒有問自己怕不怕坐牢,她問的是自己能不能背負上一條人命去過一輩子,以後她總會往前走,萬一將來在她幸福的那天,午夜夢回卻想起自己的手沾染過鮮血……

    那種窒息和噁心的感覺,最終讓她放棄了殺死謝二冬的念頭。

    夏晴:「我正要打急救電話。」

    現在打的話,最近的一家醫院也要十來分鐘才能趕到,到時候謝二冬還能不能喘氣,就不關她的事兒了,她已經儘可能地善良了。

    電話這頭,宴辭的表情古怪了下。

    謝二冬更是蹙了下眉,這姑娘還是太善良了。

    宴辭:「那你打完急救電話,準備怎麼做。」

    夏晴沉默了下:「去自首。」

    這半個小時,她著魔一樣盯著監控里謝二冬半死不活的樣子,無數次想弄死那個人。

    但是不甘啊,她的人生才剛開始,沒必要為了一個畜生,讓自己變得污濁不堪。

    而且憑著現在的證據,也足以把謝二冬送進監獄了。那種貪婪的人,讓他去蹲監獄,比讓他死了還煎熬。

    宴辭嗯了聲:「也好,你別怕,這都是他應得的。」

    夏晴嗯了聲,掛斷了電話。

    宴辭平靜地收起手機。

    屋裡沉寂片刻後,他很自然地說:「到時間點了,今天謝叔叔要按腿嗎,明天我學校有課,可能回不來。」

    謝究白懶洋洋地靠回床頭,朝他一揚下巴:「按。」

    宴辭淺笑,從書包里拿出一雙一次性手套,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戴上。

    謝究白就半闔著眼看他動作,不太理解:「為什麼要戴手套。」

    宴辭坐下,掀開被子,又撩起他的褲腿:「我手上繭太多,怕謝叔叔覺得不舒服。」

    謝究白:「為什麼有繭。」

    他知道宴辭以前過得很辛苦,但在酒吧當服務員,手應該不會生繭,總不能是學習學的吧。

    宴辭緩緩說:「之前,在地下拳場打工,當過一陣陪拳。」

    而陪拳要求身體素質過硬,否則就是送死,所以他每天都會鍛鍊和舉鐵,繭就是那時磨出來的。

    謝究白眯起眼:「陪拳?」

    宴辭垂眼:「嗯。就是專門給有錢人當活人沙包,陪他們練習拳擊,還有武術。」

    他嗓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剛開始時,我什麼也不會,就站在那兒挨打,經常一天下來,渾身的傷痕,晚上疼得睡不著。」

    謝究白不是個容易共情的人,但聽到他這些話,看著少年尚且青澀的臉,心裡徒然難受,胸口像是被什麼壓著。

    他不自覺問:「一天?陪拳每天要工作很久嗎?」

    宴辭淺笑,清俊的側臉在燈光下溫柔又讓人憐惜:「看僱主的情況,有些僱主練半個小時就走了。」

    「有些能打一整天拳,有些屬於心理上有點問題,看陪拳被打得越狠、越慘,他越高興,所以會故意凌虐。」

    「有次我被打掉了兩顆牙,還有次被踩碎了手骨,還好他賠錢了,不然我都沒辦法去醫院治好。」

    他像是說著別人的經歷,語氣始終平靜,手下的動作也很穩。

    但第一次知道這些的謝究白,卻聽得心驚,眉頭要蹙不蹙,喉嚨滾動都變得艱澀。

    以前他只是從書里知道,宴辭過得很不好,但那些不好沒有具體出來,所以他沒有感覺。

    現在這樣直白地面對這些,主人公還就坐在他面前,不急不緩地給他呈現自己的苦難,謝究白頓時體會到了那種實感。

    或許,那種讓他發堵,說不出來的感覺,還叫做心疼。

    謝究白:「陪拳這麼辛苦,為什麼不換份工作呢。」

    宴辭搖搖頭,按摩的手從男人的小腿,移到了大腿。

    他看著手下白皙如玉的的肌膚,還有纏繞延伸的青色血管,眸色變得深邃。

    宴辭軟著嗓音說:「當時我在謝家打碎了一個花瓶,不,應該說是管家先生不小心打碎的,他怕被追責,就推到了我身上。」

    「叫我補上花瓶的錢,否則就把我趕出謝家。」

    謝究白想起了,在他跟徐瑾訂婚宴的前一天,容清推他出去散步,正好看到宴辭在被管家欺負。

    那個管家確實是會仗著自己手裡的權利,欺負人的。

    謝究白面色冷了些。

    宴辭繼續說:「花瓶是的古董,太貴了,我賠不起,只能去當陪拳。當時我才十六歲。」

    謝究白不說話了。

    剛好按摩結束,宴辭留戀地幫他把褲腿扯下來,又摘掉手套:「謝叔叔不要難過,我現在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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