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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7:06:30 作者: 楚寒衣青
但他們的手在這一時刻牽在了一起。
他們一同向前方走去,把這一人生的轉折拋在身後。
迎面而來的還有許多許多的畫面。
陳浮獨自呆在醫院裡的,季遲獨自呆在家中的。
陳浮獨自成長的,季遲獨自成長的。
直到現在。
所有的畫面都被停留在了身後。
夕陽漸漸被天際吞沒。
兩人一同向前走著,有的時候,一個稍微走得快了一點,跟在後面的緊走兩步,輕而易舉地趕上了;有的時候,一個稍微走得慢了一點,走在前面的就停下自己的腳步,等上一等。
然後他們就肩並著肩了。
人撇捺支撐,從過去走來,路過現在,走向未來。
生活就是這樣簡單。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之前答應過大家的甜酸兩個小劇場=3=
【甜】
男人是一種愛送禮的生物。
作為男人,收了禮物,尤其是收了愛人的禮物,總會想要還禮。
季遲收了陳浮的私人飛機和老家具之後,就琢磨著怎麼回禮。
陳浮[一進門就看見季遲在苦苦思索][疑惑]:怎麼了?
季遲[正苦苦思索然而沒有什麼思路]:你想要什麼?遊艇小島房產股份或者其他什麼?
陳浮[嚴肅地][對季遲毫無創新的思路進行批評]:這些東西我難道沒有?
季遲[虛心接受]:那麼?
陳·自從感情的問題解決後就人生贏家·浮[仔細思索過還真沒什麼缺的][隨口說]:要不你把自己送給我當禮物?
一天之後。
陳浮收到了一份特大號包裹,他打開包裹,看見雙手打著蝴蝶結的季遲正蹲在裡面,神色頗為無辜。
他鎮定地取出自己的禮物,將其帶入臥室吃干抹淨,而後在睡覺之前又默默地訂了一艘豪華遊艇送給季遲……
【酸】
這是很小很小時候的時候。
這個時候兩人都還是小孩子,季遲剛剛來到陳浮家裡,還連話都不太會說。
那時候媽媽也還在。
他們一起去小區的廣場中玩,季遲的藍眼睛讓周圍的小朋友都感覺新奇,但一個害怕生人而且不會說話的孩子總是最先被欺負的那一個。
在一次陳浮和其他人玩遊戲的時候,季遲被人推倒在沙地中,兩隻膝蓋都破了皮,上面又青又腫,看上去頗為可怕。
陳浮把這樣的季遲帶回來的時候毫無疑問地得到了媽媽的訓斥。
他垂著腦袋沒有說話,季遲則在一旁焦急地扯著媽媽的衣袖。
中途陳浮出去了一趟,再回來的時候他的手背上有點兒擦傷,但他沒有驚動媽媽,而是悄悄地溜回了房間。
家裡的電話很快響起,正在廚房裡做飯的媽媽接起了電話。
電話里另外一位媽媽怒氣沖沖地說自己的孩子剛才被陳浮打了!
媽媽有點吃驚,她轉向房間裡,正想把自己的兒子叫出來,卻從敞開的門fèng中看見兩個小孩子一起坐在地上,一起吹著季遲膝蓋上的傷口,還有細細小小的聲音從門fèng里透出了,那是:「痛痛飛走了,痛痛飛走了……」
媽媽轉回了頭。她微笑著對電話里說了什麼,不一會兒,電話里的另外一位媽媽也笑了起來。
電話隨後掛斷了。
而臥室里的兩個人已經從柜子里拿出玩具,一同埋頭玩了起來。
第71章 結婚日(一)
陳浮和季遲一同來到了這個地方。
這是墓園的山腰之處,一排排的墓碑排列整齊,背靠山壁,面向晴空。
山高高地聳立在晴空之下。
晴空之下,城市有如製作精巧的玩具,一點一滴一絲一毫,都被那無形而巨大的手給安排妥當。
今天的天氣剛剛好,一片陰雲晃悠悠地飄在天空之上,剛好遮住了驕陽,為距離天空格外接近的山巒投下清涼的陰影。
他們在陰影中來到一座墳墓之前。
經年沒有打理,灰白色石碑上的照片已經泛黃陳舊,而寫在墓碑上的紅字,也早已隨著時光而褪去了昔日的色彩。
陳浮在墓碑前蹲下,他的手指落在墓碑的照片上。
粗糲而冰涼的感覺從接觸的地方傳遞到神經。
但這並不太好的感覺同樣不能掩蓋泛黃照片上主人溫柔而朦朧的微笑。
這樣的微笑如同與他隔著一層霧氣那樣似有若無,但正因為無法碰觸,而越見美好。
陳浮將自己的額頭輕輕抵在墓碑上。
他此時沒有太多的感覺。
就算有,也只有無止境的安寧與平靜。
季遲和陳浮一樣注視墓碑。
但他的目光同時還流連在陳浮身上,他將陳浮所有一眼不錯的專注和一動不動的認真都收入眼底。
片刻後,他突然說:「你的心理疾病什麼時候能好?」
陳浮轉回了頭,他揚揚眉,眼神里流露出詢問。
季遲拿起隨身攜帶的礦泉水打開喝了一口,接著又丟給陳浮:「你之前不是說你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了嗎?我琢磨著多半是因為愧疚吧,現在我都不愧疚了,你還有什麼好愧疚的?我覺得你可以----」他比劃了個開盒子的手勢,「打開記憶,記起小時候的事情了。」
「你可以記起我的事情,也可以記起媽媽的事情……我覺得那些過去,」季遲眨了一下眼睛,幾乎有溫柔的水色從他的瞳孔中流淌出來,「挺美好的。」
陳浮:「……」
「你還真信我是因為愧疚而忘記了小時候的事情?」陳浮簡直哭笑不得,心想對方別的時候也沒有這麼好騙,結果偏偏在這件一聽就不靠譜的事情上深信不疑。
「呃?」季遲發出了一個無意義的單音,他覺得自己隱隱發覺了什麼。
「我那時候被車撞,失憶了。」陳浮簡單說。
灰藍色的天空之下。
被時光掩埋的秘密在這一刻被人拂去塵埃。
一切真相大白。
風在這時候屏息凝神,靜悄悄停了步伐。
季遲站著大約呆了那麼一分鐘的時間。
然後他對陳浮說:「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這一點……」
「現在告訴你了。」陳浮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恢復了來時候的輕鬆模樣,笑道,「我覺得現在時間剛剛好。」
「剛剛好?」季遲重複了一遍。
「剛剛好。」陳浮肯定說,「正好是我能夠和你分享一切,並且這一切不會再給你帶來任何負擔的時候。」
「嗯。」季遲抬了抬頭,陽光落入了他的眼中,他因為直she的光線而輕輕閉了一下眼睛。
那是兩個人並沒有真正說清楚,但兩個人都心知肚明的東西。
一開始的不告訴或許是因為兩個人還不足夠熟悉,不能夠分享太過私密的東西。
後來的不告訴則一定是因為陳浮已經發現了季遲的疾病,發現了在這個時候將車禍的事情說出,除了會加重季遲的病情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但等到現在,一切剛好。
足夠的信任,足夠的親密,以及足夠的堅韌。
於是藏著秘密的匣子被打開。
在日光與暖風中,秘密姍姍而來。
陳浮並沒有在墓碑前呆上太久。
將帶來的一束鮮花放在墓碑前後,他就和季遲一起離開了這裡。
從來時到現在,前後還沒有二三十分鐘,這個時間短得出乎季遲的意料。
他對陳浮說:「你這就說完了?」
「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我一點記憶都沒有。」陳浮回答季遲。
「所以我只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我現在過得很好。」陳浮看著季遲清楚地說,說完之後,他微微一笑,「不能更好了。」
墓園的階梯之上,他們和另外一群人擦肩而過。
那是一行五六個人,其餘的人圍著中間一眼看上去過分年輕,再一眼看上去又有些分辨不出年紀的男人。
陳浮下意識地看了對方一眼,正好與對方同樣看過來的視線對上。
陳浮突然覺得身體微微一涼,有一種全身都被看透的感覺。他眯了一下眼,重新看去,卻發現對方的眼神平淡而普通,最多瞳孔的顏色更黑一些,並沒有任何出奇之處。
這時候他聽見那些人微躬著腰,客氣到近乎有點謙卑地說:「岳大師,這邊請……」
然後兩撥人分開了。
墓園的台階只剩下最後幾個階梯,再轉過一個彎,陳浮和季遲來到了他們停車的地方。
陳浮先一步繞到副駕駛座,幫季遲打開了門,但等他做完這一件事抬起頭來的時候,發現季遲也正要繞到駕駛座幫他打開了門。
兩個在國外呆了不少時間的人相視一笑,陳浮晃了晃手中的車鑰匙:「你來開?」
「樂意效勞。」季遲退後一步,行了一個紳士禮。
車鑰匙被主人拋起,從車頂上空飛到另外一個人手中。
他們一起坐進了轎車裡。
車子緩緩向前,離開了墓碑林立的地方,駛進彎彎曲曲的盤山公路,兩側的山壁與樹木連同遠方的景色一起撲來,在轎車的玻璃窗上留下淺淺的痕跡。
清風不停歇地從敞開的玻璃窗外吹進來,在催人入睡的軟風中,陳浮隨口說:「我們結婚吧。」
「好啊。」開車的季遲隨口回答。
車子又安安穩穩地勻速繞過了幾個圈,等到季遲終於意識到陳浮剛才說了什麼而他又答應了什麼的時候,他的方向盤猛地打滑,本來該轉向右邊的車子一下子拐到了左邊的護欄與護欄之後的懸崖去!
但幾乎立刻,季遲又下意識地再打了個轉,在車頭堪堪要碰到欄杆的時候再把車子給拐回了原位!
接連兩次快速轉方向的慣性讓兩人在車子裡連著歪斜了兩次。
陳浮:「……」
季遲:「……」
他們同時叫道:「你嚇到我了!」
然後同樣的笑容從他們的唇角溢出。
燦爛的,明亮的。
正像是遠方終於掙破雲層,出現在碧空之上綻放千萬縷金芒的驕陽。
第72章 結婚日(二)
車子一路往山下走去,到了城裡的時候,陳浮接了一個電話,是蘇澤錦打來的。
「人到了?……好,好。我現在就過去簽個字。」
陳浮對著電話這樣說。說完之後,他看了一會周圍,大概辨別了那麼三五分鐘,對季遲說:「轉過前面拐彎位置停下,我去處理一點小事情。」
「一起?」季遲問。
「不用,挺無聊的,你先回酒店,等我一個小時。」陳浮笑道。
「行。」季遲聳聳肩膀,接受對方需要那麼點單獨的小空間這一事實。
車子按照指示在指定的位置停下。
雞翅看著陳浮打開車門走下去。對方穿著休閒的衣服,意態輕鬆地向遠處走去。大概走了那麼五六步的距離,那個人突然又回過頭來,臉上帶著笑容,沖他揮了一下手。
車中的季遲同樣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