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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7:06:30 作者: 楚寒衣青
    搔癢好像從臉上轉移到了身上。

    季遲又用手抓了一下胳膊。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屢次打斷,這讓他有點惱火,但在說完之前,他發現去廚房丟棄蛋糕盒子的陳浮已經轉回了頭,並且正奇怪地盯著他看。

    季遲:「怎麼了?」

    「你過敏了。」陳浮說著走上前來,從季遲手裡拿走了那個芒果蛋糕,他的眉頭稍微擰了擰,「是因為芒果嗎?」

    「……唔?」季遲。

    剛剛進入酒店休息的人又一次出現在了附近的私人醫院。

    醫生下了診斷結果之後,漂亮的護士嫻熟地給季遲打了針。陳浮和季遲休息室中等著藥物生效。這個時候,季遲也終於在鏡子裡看見了自己此時的模樣。

    他臉上和胳膊上都冒起了紅腫,紅腫得還挺厲害的,一連就連成一片,遠遠看出簡直像是被人全方位地揍了一次一樣。

    「毀容了。」季遲有點兒鬱悶。

    「沒事,大概一會兒就好了。」陳浮安慰對方,另外他問,「比起這個,你以前芒果過敏嗎?」

    「從來沒有這個毛病。」季遲回答,他想了想說,「也不一定是芒果,也許是傍晚我們路過花叢,沾到了什麼東西的緣故。」

    「有可能。」陳浮點了一下頭。

    並沒有多久的時間,在打了針之後差不多十五分鐘,季遲身上和臉上的紅腫已經開始漸漸消退,等到半個小時的時候,所有冒起來的紅腫都消失了,來得快去得也快,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中途這麼折騰了一下,兩人再一次回到酒店,已經到他們晚上睡覺的時間了。

    季遲先去浴室洗了個澡,陳浮在外邊燒了一壺水。

    放在柜子角落的水壺咕嚕嚕地冒著熱氣,主人坐在靠窗的小茶桌邊,他雙腿交疊,目光落在茶桌的芒果蛋糕上。

    只被咬了一口的蛋糕大部分還保持著完整,芒果果肉被切成丁狀,密密麻麻地在奶油上鋪了整整一層。

    看上去還挺好吃的。

    陳浮買的時候就是衝著它看上去足夠可愛應該符合季遲的喜歡。

    他又從口袋裡摸出了那張來自私人醫生的診斷單,對著上面潦糙的診斷結果看了好一會。

    屋子裡的水咕嚕了半天,突然傳來「啪」的一跳,水燒開了。

    陳浮站起身的時候按著蛋糕拖紙的一角輕輕一旋,蛋糕就在桌子上滴溜溜地轉了起來。而主人來到水壺旁邊,提著它倒了兩杯水,恰好這時候浴室的門打開,洗完了澡的季遲披著件浴袍走出來,兩個人站在桌子邊低聲交談……最後只剩下蛋糕,如同一個漂亮的少女,在跳一支孤獨的舞曲。

    「……等等,那是什麼?」在兩個人即將上床的時候,陳浮突然看見了什麼,叫住季遲。

    「怎麼了?」季遲奇怪問。

    陳浮拉住了季遲的右手,他剛才好像在對方掌心中瞥見了什麼,現在定睛一看,果然發現對方的掌心中正有一道細細的痕跡,不太深,就是剛破皮的程度,現在已經結了血痂。

    「這是什麼時候碰到的?」陳浮問,他記得今天白天的時候還沒在季遲手中看到這個痕跡。

    然而對於這一點季遲也頗為茫然,他看著傷口回想了一會,沒得出什麼思路,乾脆直接說:「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碰牆壁或者幹什麼的時候劃到了吧,這麼細的傷口當時也不痛,就沒有發現。」

    陳浮接受了這個說法。

    他和對方一起躺了下去,臨睡前,他突然記起了一件事情,隨口對季遲說:「對了,你什麼時候再扮演點角色玩玩?太久沒見你角色扮演了,我還有點懷念。」

    季遲在黑暗中笑了一聲。

    陳浮感覺對方朝自己靠近了一點,他當仁不讓地將人攬進懷中,正琢磨著吃點兒什麼豆腐,就聽對方說:「我覺得你的藥效非同凡響,我已經差不多快被治癒了……」

    對方就湊在自己的脖頸邊。

    溫熱的呼吸噴在陳浮的脖子上,敏感的部位因此而發生了輕微的緊繃。

    陳浮將人往自己身上拉了拉,他在黑暗中親吻對方的鼻樑與眼睛,他說:「是嗎?」他正想說其實我並不是那麼介意你的這個小小的毛病,就聽另外一個人篤定回答,「沒錯,已經沒有角色扮演的欲望了。」

    這一聲回答肯定得簡直不像在說謊。

    如果那些事情不是他親眼看見、親耳聽見的話,他一定已經相信了季遲。

    這說謊技能簡直出神入化,也許最適合對方的職業正是國際間諜……陳浮一邊想一邊繼續手上的動作,他沒有花太多的心思在戳破身邊人的謊言上,也並不想戳破對方的謊言,因為----

    每一個人都應該有一點屬於自己的小秘密。

    第二天是回城的時間,保守估計,從大學到紐約要開足足一個白天的車。

    高速公路上的時間漫長又無聊,只有親密的人坐在旁邊聊天能夠稍微緩解一二。就在他們開到一半,車子裡的歌都快要放完了一輪的時候,前方出現了一點情況。

    那是一輛歪歪斜斜停在路旁紅色蘭博基尼,車前後放置著障礙牌,穿著清涼的女車主站在路肩上,看上去頗為焦急。

    陳浮將車緩緩停在了紅色轎車之後,他和季遲剛剛開門下車,那位金髮美女已經快步走了上來說:「你好,我的車子爆胎了,而且我的同伴剛才撞了一下,現在感覺胸口有些不舒服----」

    「我去換車胎。」隨手的事情陳浮一向不太介意,否則剛才就不會將車子停下來了。他對季遲說。

    季遲聳了聳肩膀:「我有一點醫學常識。如果你不建議的話……」後面的半句話他是對那位金髮美人兒說的。

    「非常感謝!我愛你們!」金髮女郎驚喜說道。

    陳浮拿著備用車胎走向車子爆胎的右後輪。雖然對方的車子裡頭放著備用車胎沒錯,但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千斤頂,最後還是陳浮從自己的車子裡找來工具,將車子給抬了起來。

    陳浮對著車輪蹲下去的時候,季遲正好打開車門去看平躺在車子后座,臉色有些蒼白的黑頭髮姑娘。

    黑頭髮女郎的喘息有點急促,季遲的手指落在對方胸口的位置,他用力均勻的按了幾個部位,一邊按一邊詢問對方:「這裡會不會疼?……這邊呢?……這樣感覺有沒有好一些?……這樣呢?」

    旋鬆螺絲,取下輪胎;換上輪胎,再重新擰緊。

    在這一過程中,金髮女郎蹲在旁邊幫著不時遞一遞扳手順便扶住輪胎。

    僅僅十分鐘的時間,陳浮已經將千斤頂再一次從車子底下拿了出來,車子的四個輪子重新著地,而這時候,季遲也剛剛將手從車子裡另外一個姑娘用力起伏的胸口上收了回來。

    陳浮站起來的時候正巧看見了這一幕。他的目光在這一位置停留了一會,繼而不動聲色地挪開了。

    他對金髮女郎說:「應該沒有問題了……」

    話還沒有說完,他已經被人拽著領子用力地親了一口!

    同樣的一幕也發生在剛準備從車子上下來的季遲身上。

    放肆的大笑從兩位美女口中發出。

    金髮美人親昵地對陳浮說:「希望我們下次能夠再見!」

    下一刻,車主已經上車,紅色的跑車如同離弦的箭一樣自高速公路衝出,坐在後車廂的另外的黑髮女郎比金髮女郎更加熱情,她的上半身幾乎探出了車窗,用力對著季遲揮了揮手,還大喊道:「下次見,我叫蘇,我的電話號碼是----」

    陳浮和季遲也上了車。

    陳浮啟動車子,車載音樂跟著啟動,恰好輪到了一首悲傷的歌,第一句歌詞就是「我有多少愛你不懂……」

    季遲在車上抻了抻腰,剛才在另外車子裡的時候他幾乎沒有直起腰過:「沒多少時間了,如果沒這個小意外,估計我們都已經到了紐約了……」

    「確實沒多久了,感覺累嗎?」陳浮淡淡問。他按了一下換歌按鈕,換了一首好聽點的歌。

    「還好,不算怎麼累?」季遲覺得陳浮的口吻有點兒奇怪,他的回答不由自主地謹慎了餓一點。

    「這倒不見得。」陳浮盯著前方的路面情況,「我看你剛才腰都沒有直起來過,目不轉睛的樣子專注極了。」

    「……」季遲。

    他決定換一個正常點的話題:「晚上我們吃得好一點你說怎麼樣?我覺得我們可以去吃日本料理。」

    「嗯。正適合偷懶去。」陳浮言簡意賅,目視前方。

    「……那晚上我來煮?」季遲琢磨了半天,覺得對方大概是這樣的意思?

    「呵。」陳浮只給了對方一聲含義豐富的笑聲。

    季遲從來沒有碰上這種幾乎說不上話的情況,他突然之間完全不知道坐在旁邊的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說:「你看起來有點不對勁。」

    這話說到了點子上。

    因為陳浮也覺得自己有點兒不對勁。這點不對勁就是從他剛才看見季遲和另外一個女性親密接觸的時候開始的。

    他當時有些不高興,後來開車的時候就忍不住想要嗆對方兩聲,他也確實正在這麼做。

    ……然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有點兒不對勁。並且他跟著意識到,自己究竟為什麼不對勁。

    他在意識到的這一剎那之間,覺得胸口之中仿佛被人放入了跳跳糖,它們調皮搗蛋,翻天覆地,但確實----確實----非常甜蜜。

    他忽然忍不住想笑。

    但他用力克制住了自己發笑的欲望。

    「你累了嗎?我們換換開?」季遲這時候又問。

    「不用。」陳浮說。

    「你看上去興致不太高。」季遲看著陳浮的臉篤定說。

    「那一定是因為我興致確實不太高。」陳浮回答對方,他在認真地讓自己的神色不露端倪。

    「……」季遲竟然想不到陳浮因為什麼興致不高,他在思索了一分鐘之後放棄了,再一次直接詢問對方,「你怎麼了?」

    是時候了!

    「被美人親了一口的感覺怎麼樣?一定還不錯吧?」陳浮反問。

    「……」季遲。他竟不知道如何解釋,「那只是一個意外,我沒有防備她的突然襲擊。」並且他舉例,「你也沒有防備另外一個女人的突然襲擊。」

    「沒錯,這真讓我不高興。」陳浮寡淡說。

    「我下次會注意的。」季遲承認了錯誤,「不過……」

    「不過?」陳浮的聲音小小地揚高了一個弧度。

    「你居然會在意這個……」季遲說,「禮節性的意外?」

    「那一定是因為----」陳浮拖長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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