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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7:06:30 作者: 楚寒衣青
    被陽光直she久了的眼睛開始發花,中間黑了一圈,外頭又變成光線的散she。

    他看著陳浮,感覺這樣的注視下,對方的背後好像都披了一層朦朧的光圈。

    然後他的眼睛就被一隻手遮住了。

    陳浮走過來一手遮住季遲的眼睛,一手撂下窗簾:「注視太陽太久了眼睛吃不消了吧?」

    「……你剛才沒有回頭吧?」季遲冷靜問。

    「憑感覺就能知道了。」陳浮淡定回答,接著低頭一看,發現季遲還是一臉說不出話的模樣之後,微微笑道,「你有一點小習慣你自己都沒有發現。」

    「比如?」

    「比如躺在床上的時候,總會盡力看向更遠的地方。或者是天花板,或者是窗戶外邊。其中窗戶外邊比天花板更吸引你。」陳浮說。

    「唔……」季遲的眼睛被陳浮的手遮住,他含混的應了一聲,聽見陳浮說,「還有……」

    「還有?」季遲問。

    「你的胃要好好愛護了。你身體不好和你一直吃不了多少東西絕對有關係。」陳浮說。

    季遲抬手握住了那隻壓在自己臉上的手,他問:「還有嗎?」

    「還有。」陳浮回答。

    他的聲音很平緩,向海上的微風,不劇烈,但從四面八方吹來,讓人無從迴避。

    「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你的過去?」

    「我走了之後你身上又發生了什麼?你的表演欲是怎麼激發的?你在奎特家族的生長過程……」陳浮問,「是怎麼樣的?」

    陳浮的手指摩挲著手掌下的人的額頭,他的視線低垂,垂落在對方的臉上。

    他說:「這些事情我有點想聽,你想說嗎?」

    季遲還握著陳浮的手。

    對方的手掌有著能夠包圍他整個人的溫暖,有著能夠支撐他整個人的力度。

    他將這隻手從自己的眼睛上拉下來。

    他閉著眼睛,親吻其手心。

    「沒有什麼想不想,你想聽,我就說給你聽。」

    「那不太重要。」

    「或者它造就了現在的我……但對我來說,從來沒有重要過,早不再在意了。」

    他們提起了這個也許不太友好的話題,季遲即將告訴陳浮所有想知道的。但陳浮暫時打斷了對方的話。他把人從床上拉起來,走出船艙,前往遊輪中上娛樂設施的樓層消磨時間。

    他們還有一天一夜的時間,而這艘巨大的遊輪上多的是娛樂的地方。

    一場小型的音樂會中,鋼琴小提琴大提琴,種種音色完美契合,正是耳朵的盛宴。音樂從舒緩到激揚,從激揚再歸於寧靜,開幕時分,他們衣冠筆挺一絲不苟;閉幕時分,他們依舊衣冠筆挺一絲不苟。

    接著是星空影院。

    今晚天氣正好。一絲淡的雲擦在天際,透明的影院天頂之上,可以看見密密的繁星在夜空之上閃爍著璀璨的光芒。大熒幕之上,另一個世界正精彩紛呈。

    電影之後距離休息還有一些時間。

    陳浮和季遲看著船上的宣傳單,來到了魔術表演現場。

    也許是因為最後一場表演的關係,這裡相較於其他地方寂靜得多。兩人是在半途加入的,他們坐在觀眾席的後邊,這是一個屬於情侶的大位置,高而長的側壁製造了一個相對封閉的臨時空間,他們坐在一起,肩膀碰著肩膀,膝蓋撞到膝蓋。

    周圍都是幽暗而安靜的,唯獨舞台上的大she燈將畫著濃妝在台上賣力地表演著魔術的主演照得纖毫畢現。

    但那些魔術並不出彩,主演誇張的表演也並不好笑。

    季遲看了一會兒之後評價:「一點都不好看,難怪這裡人這麼少。不能吸引人目光的表演者肯定是最可悲的表演者。」

    陳浮淡定地「嗯」了一聲。

    季遲扭頭看了一眼陳浮:「我覺得你想說什麼……」

    「雖然我想告訴你,我什麼都沒有說----」陳浮也扭頭看了一下季遲,「不過我知道你想聽什麼。你看,」他的聲音里添了幾分笑意,就好像是糖果里加了魔法那樣變得甜蜜而神奇,「我身旁的表演者不需要吸引別人的目光,我的目光已經被他吸引了;我身旁的表演者不需要在意別人的評價,因為我對他的評價是非常迷人。」

    「……我知道他不在意別人。」

    「而他在意的,正在意著他。」

    陳浮說完了話。

    黑暗中,他們的手握在了一起。

    兩人最後還是沒有把這場頗為無聊的表演看完。他們回到了船艙之中,一起躺在一張大床上。

    燈熄了。

    星光在隨船隻前行而微微起伏的窗簾下時斷時續,時隱時現。

    季遲告訴了陳浮他的過去。

    那是一個挺無聊的過去。

    「在你離開之後,我在家裡等你。但是你沒有回來,大概一個星期的時間吧,奎特家族的人突然從國外來到國內,找到了我所在的地方,他們直接把我帶走。」

    「上一次你看見的後腰的傷痕就是我被帶走時候留下的時候。那時候我掙扎著差點從車窗跳下去的時候被刮到了。」

    「後來我回到了奎特家族。我父親是一個在男女關係上非常混亂的人,他自己都記不清自己有多少個情婦多少個孩子了。奎特家族倒是無所謂丟掉一個孩子或者再養一個孩子,我走丟的時候他們估計沒有怎麼找我,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突然發現了我在那裡。」

    「其他就沒有什麼了。在剛剛回去的時候我被丟給伊夫力,我血緣上同父異母的哥哥。伊夫力把我關到地窖里,沒有光線,沒有聲音,我開始經常自言自語,一開始假裝你在我身旁和我說話,後來受不了了,就忘記了有你和媽媽的那幾年,但是自言自語的習慣倒是保留了下來,後來跟著習慣了地窖生活,表演欲也差不多是在那時候開始的。」

    「現在也不太戒得掉。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還有一些表演,只是沒有那麼誇張而已。」

    「我知道。」

    「不在意?」

    「一個蘋果長了個蟲眼不代表它不好吃。」

    說著陳浮翻了個身,攬著季遲親了一口。

    他的聲音微微有點低沉,他說:「其實我覺得你非常好吃……」

    夜色如此溫柔。

    第51章

    旅遊之後總是固定的休息日。

    季遲在這時候才終於想起自己去旅遊之前忘記了的是什麼----因為尼克久等他不到,直接在陳浮的別墅前踩點守候了。

    這一位跟在季遲身旁的助理對於陳浮來說也是老熟人了,他一看對方的樣子就懂了,打開別墅讓人進去,同時笑道:「坐下來喝杯茶吧----還是咖啡?」

    「不用太在意他。他就是來找我簽個名的。」季遲在旁邊漫不經心說,「對了,順便我要一杯茶。」

    「其實我只需要占用老闆你五分鐘的時間。」尼克在旁邊說,話里潛藏的含義是你給我五分鐘之後我就自覺離開然後你又可以和另一個人在一起卿卿我我了!

    季遲這一回算是聽明白了。他一邊取出筆簽字,一邊抬頭看了對方一眼:「幾天不見你幽默多了……」

    尼克露出了一個憨厚的微笑。

    「也有眼力多了。」

    季遲簽完了字,文件重新回到尼克手中,尼克果然一刻不停,在陳浮從廚房出來之前就離開了別墅,將空間留給一對情侶。

    外邊的尼克前腳走,還沒等季遲找到沙發坐下,廚房裡的陳浮後腳就出來了。

    他看了一眼客廳對季遲說:「人還真走了?」

    「正常人才懶得跟個神經病在一起。」季遲從桌子上的果盤中抓了一把糖果,剝出其中一個糖果塞進嘴裡。

    陳浮來到茶几旁,從桌子上拿了車鑰匙和錢包說:「茶葉沒有了……」

    一顆糖被季遲眼明手快地塞進了他嘴裡。

    陳浮:「……」柑橘味的,還行。

    季遲這時候才後知後覺:「你剛才想說什麼?」

    「茶葉沒有了,」陳浮重複一遍,「我出去買個茶葉。」

    「一起去?」季遲問,不想一個人呆在家裡。

    陳浮無所謂這一點:「那就一起走吧。」

    下午接近晚飯的時間,正好是下班的高峰期,陳浮和季遲一起驅車來到附近的中國街。他常買的茶葉店就在這一條街的中間位置,陳浮將車鑰匙拋給季遲,自己去了前面買東西。

    但在買東西的途中,陳浮又碰見了一位熟人。那也是他過去的同學----但和他關係普普通通。

    對方是一個高大的白人,叫做安德森,正和自己的女伴一起來到茶行選擇禮品。

    陳浮進去的時候對方正好出來,他們直接打了個照面。

    安德森立刻反應過來:「嗨,陳,居然是你?」

    「你最近在做什麼?在哪裡生活?你呆在紐約?這麼多年裡我居然沒有聽到過你的任何動向!我記得畢業之前你想做基金吧?我最近就在做基金,一開始還想和你聯絡一下,可是過去的朋友都不知道你的聯絡方式。你還記得霍恩嗎?當年在上學的時候就屬他和你關係最好,現在他在基金業裡頭可厲害了,當然他的家族本來就非常厲害。可惜了,你們原來的關係非常好,好像還相約著一起合夥什麼的?----」

    上面長長的一段話就像機關槍一樣說完,在最後,安德森對著陳浮露出了一個親昵但具有明確目的的微笑:「另外,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任何需要,不妨來找我。我最近正準備加入一個很有名氣的俱樂部,你既然了解基金,那一定應該聽過,是triangle。」

    「……我確實聽過,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俱樂部,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準備加入了!」陳浮笑道。他的笑容中帶著一點隱藏得很好的不耐煩。

    「還只是準備而已。」安德森十分謙虛,「雖然我看結果八九不離十了,他們之前開除了一個成員。其實那個成員也沒做什麼特別了不起的事情,就是透露了一些假情報而已。做基金的嘛,總要有分辨情報真假的能力,不然早晚虧掉自己的褲子,你說是不是?」

    已經說了十分鐘了。

    正好這時候茶行的員工路過陳浮身旁,陳浮轉頭對對方說:「給我拿以前的那種茶。」

    在這裡工作的員工當然認識大客戶,聽見陳浮說話就立刻進後面拿出了通常不放在店鋪里賣的茶葉。

    這惹來安德森好奇的目光。

    陳浮趕在對方要說話之前為彼此的交談做了一個結餘:「我的朋友正在外面等我,不如我們下次再聊?」

    「沒有問題。」安德森慡快說,但他旋即說,「你現在一定還在炒股吧?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待會向你的郵箱發一點有關金融的小道消息,就是你上學時候留下的那個郵箱,你還在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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