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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7:06:30 作者: 楚寒衣青
他也傾了傾身,湊上去碰觸對方,咬了對方的下唇,然後在對方因此而不由自主地張開嘴的時候,淺淺地、真正地,親吻了面前這個人。
季遲全身都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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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晚上的星星似乎迥異於平常的明亮。
當他們回到家中,洗完澡上床的時候,季遲拿著手機刷了好久的網頁,接著在陳浮說「我們差不多睡了」的時候倒扣手機,對著身旁的人沉思說:「我們是不是該上床了?」
陳浮居然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他接了一句能夠讓人笑上整整一年的話:「我們正在床上?」
季遲一臉震驚,一臉「天啊你是處男嗎?!」
陳浮:「……」
然後季遲正經解釋:「我的意思是,也許我們可以做愛了,makelove,交歡,生命的大和諧,用什麼詞來形容都可以。」
以上帝之名發誓陳浮在這個時候決不是因為尷尬才直接將對方拍回了被子裡。
因為他在下一刻也順便關了燈躺下去。
室內靜謐了一瞬,然後睜開的瞳孔適應了黑暗,屋內的家具的輪廓再一次浮現出來。
季遲的目光盯著今天新出現的那一個柜子。
上午的時候,陳浮不止打電話預約了私人醫生,還打電話確定了屋子裡家具的添置。
一張新的辦公桌是給季遲的,一張新的衣櫃也是給季遲的。
而用於放置在衣櫃之內的衣服,白天的時候陳浮已經和季遲一起去置辦完畢了。
季遲翻了個身。
他的面孔對著陳浮,他張開口想要說話,但閉著眼睛的人似乎早有預感,乾燥的手掌先一步落在他的額頭上揉了揉:「別貧了,該睡覺了。」
季遲沒有說話,他向著陳浮所在的位置蹭了一下,還沒有真的蹭到睡在另一旁的人,他就已經被那隻放在額頭上的手給攬住肩膀,同時往旁邊帶了一帶。
被子連同被子底下人一起來到了陳浮的懷裡。
陳浮閉著眼睛休息。
他能夠感覺懷裡的人在短暫的僵硬之後,慢慢放鬆了身體,然後自動自覺地換了一個更舒服更為貼切的姿勢窩在他的懷中,沒有幾分鐘時間,就似乎結結實實地睡了過去。
然而在這個時候,陳浮反而沒有了睡覺的欲望。
或者是因為空了太久的床睡了另外一個人。
或者是因為這個人掌握著太多他不知道的過去。
也或者,僅僅只是因為對方溫熱的軀體緊貼著他的皮膚,對方清淺的呼吸正順著空氣慢慢傳遞到陳浮心臟。
到底什麼是愛?
陳浮幾乎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可是他心疼對方,無法拒絕對方,乃至於對現在正在自己懷裡的人,有著明確的欲望。
然而不管怎麼說,再親密的兩個人也沒有辦法一天到晚黏在一起。
翌日一早,悠悠哉哉地過了好幾天日子,正在糾結到底要怎麼扮演一個「戀愛中的男人」的季遲就被早早趕來的尼克十萬火急的抓走,速度快得叫季遲連多拿一顆糖的時間也沒有。
當然對方沒能多拿一顆糖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為陳浮將季遲所有的糖果都看管了起來,定時定量保證沒有蛀牙。
他看著因為走得急而沒有關起來的辦公室大門,搖了搖頭,自己從座位上站起來去關門。
但就在他走到門口,恰好也有一位客人找上了門來。
陳浮有些驚訝:「早上好。」
「早上好。」咬著一個復古菸嘴抽菸的麥可對陳浮笑道。
「是來看看自己資產是否減值的嗎?」陳浮打趣說。
「不要把我形容得像守著金幣的巨龍一樣。」麥可笑道,他走進辦公室,看了一眼周圍,對陳浮說,「本來我只是順路過來看一下你的,但現在時間恰好。」
「有事?」
「你最近和萊特走得很近?」
「我和他是朋友。」陳浮選了一個比較中性的形容詞。
「我們也一定已經是朋友了。」麥可回應。
陳浮對此報以微笑。
麥可咬著菸嘴抽了一口煙,他說:「陳,站在朋友的角度,我想提醒你一些事情。你應該知道,奎特家族有一點暗中的不太好的勢力。當然每一個家族都有一點這樣的勢力。不過奎特家族尤其和他們過從甚密。你是一個正經的生意人,奎特家族現在也煙消雲散了,所以你大概不太清楚也沒有關注,但在最近幾年的時間裡,負責做兩者中間傳聲筒的就是萊特。」
「一個人接觸了太多不好的東西,人也會跟著變得不好的。」
「就好像有些底線我們永遠不能越過。」
「何況就我來看,萊特從來沒有正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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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麥可和陳浮發生了一段小小交談的同時,季遲這邊也發生了一點小小的事情。
他在奎特家族的根據地中見了一個人。
這個根據地當然不是那些明面上的、甚至不是一些暗中有名的地方。這算是奎特家族的一個偏遠小屋,後來還被人鳩占鵲巢了一段時間----當然現在一切都已經物歸原主了。
並且那位曾經占據了這個地方的人正在季遲面前瑟瑟發抖,大顆大顆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滑落,將他整張虛胖的面孔都浸得濕潤。
他面色蒼白到了極點。
但這個時候他根本無法發現自己的臉色究竟有多蒼白。
季遲有點兒無聊。
他搜遍了自己的口袋都沒有搜出一顆糖果,這讓他的心情頗為惡劣。
他對面前的人說:「嗯……讓我們來看看,麥倫·羅蘭……結果兩次婚,有三個子女,最小的一個還才五歲。是個可愛的小紳士。」
「要我來說,奎特家族對你其實挺不錯的,你看,三年時間至少五十萬美金的利潤,這些利潤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們不知道,但對於我這種底層的小人物而言,誰騙的了誰呢?我說得是不是?一共五十三萬三千七百美元。剩下的零頭就不算你的了,給孩子買點兒糖果吃吧。」
「所以其實我想不明白,你都拿到了這些還算不錯的禮物了,為什麼還要占據這個看上去破破爛爛的房子呢?」
「你看啊,這裡四面都被堵住了,陽光根本進不來,角落都暗得能長蘑菇了,同時一道陰雨天裡能叫人骨頭都是痛的。」
季遲確定了自己身上確實再也摸不出一顆糖果來之後,就站起來在屋子裡搜索。
他搜索得很仔細,不放過每一個邊邊角角,手指在每一處粗糲的表面划過之後,終於在一個熟悉的角落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撕開紙包,嘗了一口,是糙莓味的。
這個甜蜜的味道有助於他的思考。
他滿足了,含著糖果,用帶著一點含混的聲音繼續說:「難道是想從中找出什麼?難道你帶了那麼多的人一次一次過來之後,依舊沒有找到你想要的那個東西?」
「啊。」季遲叫了一聲。
「也不能這樣說。」他表現,「也許他們已經找到了。所以你出現在這裡,呆了三天的時間,然而沒有任何一個人理會你,沒有任何一個人給你庇護,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於將你的失蹤通知警方。」
「因為相較於你的安全,他們的安全總是凌駕於你之上。」
「你說是不是?」
「順帶一提,這個他們包括你的兩任妻子,三個兒女,二十一歲的哈里,十七歲的格溫,以及才五歲的小艾凡。」
五分鐘之後。
季遲離開了這個黑暗的不能透進去一絲光的屋子。
尼克就守在外面等著季遲。
季遲轉了轉自己的脖子,骨頭髮出咯咯的響聲。
他無聊說:「行了,所有該知道的都知道了,這點東西其實你們揍他一頓不就什麼都出來了。」
「但那是犯法的。」尼克一本正經地回答季遲,「我們是個正派的商人,不干那種事情。」
季遲砸了砸嘴,他的嘴裡還殘留著一絲甜味,雖然這顆被他摸出來的糖果一點都不好吃,但有總比沒有來得好些,他說:「真難以想像奎特家族的第一打手會說出這樣的話。」
「……」尼克閉嘴。
季遲向尼克拿了個手機,撥通警察局的電話,捏著嗓子說:「警察嗎?我在林間廢棄的小屋裡頭發現了一個人,對方看起來精神有點不對勁,這裡需要你們的幫助。地址就是……」
他掛了電話,將手機又丟還給尼克。
尼克聰明地說:「老闆,我把你載回去。」
「唔----」季遲一邊跟著尼克往前走,一邊問,「有鏡子嗎?」
尼克將鏡子塞到季遲手中。
別問為什麼一個男人身上會有鏡子。鑑於這個老闆的特殊性,跟在他身旁的人總會帶上很多之前想也想不到的小東西。
季遲打開鏡子看著自己的面孔。
他對著鏡子裡的人若有所思,而後抬起手托一下自己的下巴,揉一揉自己的臉頰。
簡直神奇。
鏡子裡的人還是那個人。但他的面容發生了一點細微的變化。
他的神經質不再惹人厭惡與恐懼,而變成了還算有些可愛;他的藍眼睛裡不再轉著瘋狂的色彩,而變成了天真而純粹的模樣。
他調整好了自己面部的細微表情,轉頭問尼克:「怎麼樣,我現在變成了一個還算可愛的神經病吧?」
尼克專心致志地開車,不發表任何評論。
他對於這樣的季遲早已經習慣了。
一個天天扮演不同角色使用不同身份的人在奎特家族根本不可能成功。
所以在奎特家族還存在的時候,季遲並不會這樣頻繁地更換身份,哪怕更換,他也能讓每一個人都知道這是並且接受這個無傷大雅的小毛病。
但表演欲從沒有哪一刻能從季遲身上消失。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表演。
不管是在奎特家族裡,還是在現在的生活中。
大的表演套著小的表演,面具之下是另外一層的面具。
那簡直已經成為眼前這個人身上與生俱來的一種東西了。
而這種東西,簡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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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遲在回程的路上接到了一個電話,特意趕去專賣店拿了一樣早就訂好了的東西,多繞了小半個圈子才回到陳浮的工作室。
這個時候距離季遲離開不過三個小時多一點。
現在是中午一點的時間。
午餐已經準備好了,正用罩子扣在桌上以免冷掉。
陳浮正坐在沙發上看一部電影。
他聽見開門的聲音也沒有回頭,只問:「回來了?」
「之前不是打電話回來讓你先吃,說我會晚一點過來嗎?」季遲的聲音在陳浮身後響起。
「我猜你也晚不到哪裡去。」陳浮關了電影。他剛剛轉過身,就和悄無聲息走到自己背後的季遲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