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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7:06:30 作者: 楚寒衣青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誰讓我無法憎恨,那一定是你。」
兩個人都靜默了一下,陳浮垂了一下視線,接著他就聽見季遲說:「你接下去是不是要撈一筆錢送給阿芙拉?」
「每一個女孩都應該有自由換包的權利。」陳浮都已經不問對方為什麼知道自己的決定了。
倒是季遲額外解釋了一下:「用普通邏輯推理一下就好了,你那么小就肯把我撿回家,現在想要在離開之前送一點東西給已經去世了的尊敬的長輩的女兒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吧。畢竟我可是一個推理小說家。」
「……」陳浮面無表情。
「啟動資金呢?」季遲問。
「我再看看吧。」陳浮漫不經心說。
「要不我入股吧。」季遲想了想,「我的帳戶大概有八九十萬,你到時候還我兩百萬就夠了。100%的利潤,我的要求一點都不高!」
「……」陳浮竟無言以對。
然後那張銀行卡就被季遲隨手取出交到了陳浮手上。
「密碼你應該知道----」季遲說,「哦,我忘了你不知道。」
「是我離開的那一天還是我撿到你的那一天?」陳浮問。
季遲看了陳浮一會。
他攤了一下手:「你撿到我的那一天。」
「那是?」
「0628。」季遲簡短地說了四位數字。
二十二年前的六月二十八號,我第一次見到你。
十八年前的六月二十八號,你從我的生命中消失。
而現在,一晃已經二十二年過去。
……我們都長大了。
第24章 禮物
任何一個人的破產、離開、或者死亡,都不能改變其餘絕大多數人的生活。
房東太太的離去讓小鎮沉寂了一段時間。
但在一周之後,一切都重新步入了正軌,包括陳浮與季遲的生活。
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他們偶爾也會交流一下。
「股票炒完了你打算去哪裡?給阿芙拉足夠的買包包的錢之後?」
「也許再呆在這個小鎮裡。」
「騙人。」
「……」
「你肯定會離開的。」季遲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依舊在吃甜食,奶油糊了他嘴唇整整一圈,好像為他的嘴唇貼上了一圈的白鬍子,「因為你已經沒有再留在這裡的理由了。」
「你看,像我們這類人總是這樣,居無定所,毫無根基,如同飄萍和柳絮----」
「我們不是同一類人。」陳浮有時候簡直不想跟一個小孩子說話。
「不,我們就是。」季遲豎起手指「噓」了一聲,「我親愛的哥哥。」
「……」陳浮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他隨手拿起桌上的一罐可樂朝對方丟去!
季遲敏捷地閃過暗器,然後將噹啷掉在地上的可樂撿起來並拉開易拉環,被氣泡噴了一臉。
短線炒股從季遲交出銀行卡的那一天起就開始了。
季遲的帳戶里有差不多一百萬美元,陳浮在和對方再三確定了「所有投資都有虧損的可能性」之後,方才將錢投入股市。
他並沒有立刻回到紐約,當然也沒有進入證券交易所什麼的。
他現在依舊停留在小鎮之中,收到一些相較於大城市而言滯後許多的消息;他甚至還繼續著自己已經幹了整整一年的工作,就是那份麵包店員的職業。
季遲在如同撕下一層壁虎偽裝色的「推理小說家」外皮之後,又披上了另外一層的偽裝色。他這一次選擇的偽裝色是「環衛工人」。
沒錯,就是掃大街的那個環衛工人。
陳浮竟無言以對。他一直覺得自己選擇的工作已經夠奇葩了,沒想到對方選擇的工作遠比他更為的……神奇。
下午的暖風吹拂面頰,枝頭的葉片打著旋兒掉落在地上,然後被一隻掃帚掃了兩下,掃進一旁的垃圾桶里。
「比克先生」麵包店最近一段日子裡,大約每天下午的三四點鐘都會進來一個熟客。
這位熟客每一天都坐在店鋪外的茶桌旁,點上一杯檸檬茶,註明要加雙份的糖。
他還愛和店員閒著沒事說說話。
這倒並不奇怪,任何有閒工夫天天來這裡打發時間的人總會喜歡任何能夠打發時間而不用花錢的活動的。
「你又沒事了?你的工作還真閒。」陳浮拿著季遲點的餐點出來,一杯檸檬茶,一個加了足夠霜糖的麵包。
「開完了車倒完了垃圾。」季遲回答,他中途插了一句,「我沒有點麵包。」接著又說,「你可以和我一起試試這項工作,我保證如果兩個人一起處理的話,我們都會更閒。」
「送你的。」陳浮淡定回答了中間的那句疑問。
「……」季遲說,「嗯,受寵若驚。難道你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
陳浮還沒回答這一個問題,他的手機就在口袋裡響了一下。
他拿出來看了一眼,之後說:「本來沒事的。」
「那麼現在有事?」
「現在有事。」陳浮回答,「你的本金虧了。」
「虧了多少?」季遲問。
「嗯……大約剩個十萬美元吧?」陳浮算了算回答。
季遲:「……」
陳浮:「……」
季遲:「它一定不止虧了一天吧?」
陳浮:「它虧了整整一周。」
季遲:「然而你現在才告訴我?」
陳浮:「任何投資都有虧損的風險,我第一天就告訴你了。」
季遲:「……」
他稍微糾結了一下也就算了,不過重點問題是:「那接下去本金怎麼辦?奎特家族消散的時候我太過愉快忘記多搜刮一點錢出來了。」
「我還有一份工資。」陳浮想了想回答。
「哪一家公司高級投資顧問的工資嗎?」季遲有點期待問。
陳浮一臉你在開玩笑:「這家麵包店的。」
一臉你在開玩笑的人換成了季遲:「那周薪是多少?」
陳浮決定閉上嘴巴。
季遲想了想:「……好吧,我可以去出書拿點版稅來,再撈一筆錢作為啟動資金。」
陳浮:「……你是認真的?就你那個《愛麗》的故事?」
季遲:「那東西不是早已經隨風而逝了嗎?我當然是認真的,不過不是愛麗的故事,而是關於奎特家族的一些故事,比如這個家族攥取資本的方式啦,比如這個家族當年是怎麼把人關小黑屋然後讓人消失的啦。」
「說起來這點小秘密如果在奎特家族還存在的時候,那確實非常值錢;可惜現在奎特家族已經消失,而那些會對這點秘密感興趣的家族……大約都不會太喜歡我,畢竟當年我為奎特家族出了一兩個不那麼好的小主意。」
「如果他們知道你在這裡----」
「那我們就危險了。」季遲說。
「那也許我就解脫了。」陳浮回答。
「不不不,你才不會這麼殘忍呢,你的心軟得甚至捨不得踩死一隻螞蟻,連看著一個人發燒成白痴都做不到。」季遲嘲笑。
「----正常人當然都做不到這回事。」陳浮回答。
「所以就像我習慣你是正常人一樣,你也要習慣我不是正常人。」季遲回應。
長長的一次對話,麵包店的店長正隔著玻璃窗盯住他們。
陳浮搖了搖頭,將東西放下就轉身進去繼續工作。
季遲在他背後說:「等等,你手機給我一下,我看個股票圖。」
陳浮隨手把手機隔空丟給了對方。
季遲一抬手接住。他滑開屏幕的第一刻就看見了滿屏慘紅。
那還真----挺慘的。
他並不多麼在意,很快關掉了股票,開始翻起陳浮的手機。
他只打開兩個程序,一個是電話,一個是簡訊。
然後開始數起數來:「一、二、三……一、二、三……」
十條以內的號碼存儲,有三條是維修電話;十條以內的簡訊存儲,有七條是廣告消息。
他為陳浮的手機保存了一個新的號碼。
他自己的那個號碼。
股市一片慘紅地收盤以後,夜晚如約地降臨了。
住在同一棟房子裡的住客在晚飯之後就各種行動。
陳浮翻出了自己的行情報告,躺在沙發上隨意研究。天氣已經漸漸熱了起來,他開了一扇靠近大樹的窗戶,一邊翻著自己的「股市規律」一邊聽樹杈上松鼠來回跳動的聲音。
並沒有多久,就在他剛剛翻了兩頁資料的時候,一道細微的人聲突然傳進了他的耳朵里。
他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季遲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後院之中,正在和人打電話。
他在底下說:「你感不感興趣奎特家族的事情?……不感興趣……」
一通電話掛掉了。
他又打出第二通:「你感不感興趣奎特家族……感興趣……那報酬?什麼,讓我說個故事?……」
一通電話又掛掉了。
他再打出第三個電話:「你感不感興趣----哦----你不是出版商。」
一通電話再掛掉了。
陳浮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拿起手機,手機上的股票頁面定格在收盤之時的全線走低。
他又打開了自己的通訊錄,通訊錄上面多出了一個陌生沒有名字的號碼。
他將其編輯,加上了季遲的名字。
而後足足五分鐘的停頓。
陳浮突然有了一個想法。他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沒有關掉手機,而是打開購物網站,在網站裡選了一點東西購買付款,並寫下了一些關於包裝的備註。
晚上的活動還在繼續,時鐘滴滴答答地走著,星星張合一下眼睛,新的一天已經來到。
這一天罕見的兩人同時都不需要上班。
他們上午九點之後才起床,季遲比陳浮早一點,正在廚房裡弄早餐麥片。
他正打電話和昨天定下來的出版商聊具體的事項,看見陳浮從樓上下來了就把剛剛泡好的一碗麥片遞給對方。
陳浮隨手接過放在桌上,坐下來吃早餐。
季遲又給自己泡了一碗,他正和電話那頭的人聊天:「我知道什麼?我知道奎特家族裡的所有秘聞。我覺得這些秘聞價值多少?如果將這些秘聞給那些需要的人,他們願意出足夠讓人震驚的數字,因為奎特家族的兩位直系雖然已經死亡,但畢竟還有千絲萬縷的其他關係在……但是,當然,我是一個正經人,無法和那些不太正經的人士交談。」
股票開盤了。
陳浮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飄綠。
季遲又說:「不過你要知道,我告訴你這個秘密絕非為了那一點點一兩萬的美金。最重要的是,秘密如果只能一個人保守,那簡直能夠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