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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05:24:03 作者: 去蓬蒿
莊連的心分割成了兩半,一半陷入了幸福之中,一半卻極端的痛苦。
他突然覺得自己成了一個小偷,一個強盜,頂替一個NPC來得到眠之的在意。
莊連抱住眠之,說對不起。
「對不起,」莊連道,「我不該擁抱你,我的血把你弄髒了。」
「可我做不到遠離,」莊連說,「我賭上了我的命進來,我不想我的命丟得毫無價值。」
莊連抱起眠之繼續往前走,或許是他倦了,不想再掙扎了。
如果註定只有死亡,他也希望自己死在眠之身邊。
副本之外,他可以永遠看著眠之,苟活著做一個看客。可他厭倦了只是旁觀,他想進來,想感觸眠之真實的體溫,想與眠之真正的交談,而不是通過屏幕觀看,看戲中人兜兜轉轉回到原點。
深夜,莊連與眠之躺在同一張床上。
眠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答應,可能是看阿銘受傷了有些擔憂。
她問他:「真的不要緊嗎,阿銘會不會死掉啊。」
莊連牽起眠之的手:「不會的。」
就算這個「阿銘」真死了,也有下一個「阿銘」向眠之走來。
在眠之眼裡,「阿銘」確實永遠不會死。
莊連只開了一盞小小的燈,他托著眠之的手細細地瞧,他說:「眠之,你的手好小。」
眠之說不小:「是你的手太大了,好大一隻手掌,涼涼的。」
涼?過去阿銘的體溫不是很燙很燙的嗎,高得夏天她都嫌棄他了。
眠之擔心道:「阿銘,你是不是失血過多了,你的手好涼啊,我們應該打電話去醫院。如果你死了,而我選擇旁觀,我會坐牢的。」
「不,不會的。」莊連說,「我不會死,只是很小很小一個傷口,很快就能癒合,在周末之前,在我們的婚禮之前。眠之,我會是一個健康完整的丈夫。」
眠之撫摸著莊連的手,比她的手掌大多了,涼涼的像雕塑:「阿銘,我們的世界是不是已經改變,充滿了奇奇怪怪的事情,一大堆瘋子向我們湧來,我甚至記不清過去。」
「阿銘,你也會是瘋子嗎,是瘋癲的人群之一。」眠之柔撫著莊連的手指,修長微涼,夏天摸起來好舒服,可眠之心裡並不舒服,她不喜歡阿銘突然的改變,和過去不一樣的阿銘讓她不舒服。
又有一縷夜風爬過窗台吹進來,眠之覺得那風撫在她面上,竟然燙燙的,就像是過去的阿銘一樣,夏天總是讓她覺得熱。
眠之鬆手去捕風,可風穿過她的指間消散了。
莊連捉住眠之的手腕,把眠之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我不是瘋子,」莊連說,「即使所有的人都已經瘋魔,眠之,我仍然願意保留清醒。」
「我不會傷害你。」他用心臟的跳動作為擔保。
夜更深了,眠之躺在床上遲遲無法入睡。
總覺得有哪裡不對,是哪裡的問題呢?
她側身望向身旁的莊連,沒錯啊,這人和那群瘋子不一樣,是她的未婚夫,周末就要結婚的未婚夫。
只是,她似乎想不起過去與他的交際,過去的阿銘面容模糊,只是一道道身影藏在回憶里。但有一種強烈到極點的類似於命令的語言告訴她:這就是她的未婚夫。
眠之輕輕地起床,來到窗台吹吹夜風。
今夜的月明擱下一小碟月光,眠之伸手去摸月光,竟感到這月光比床上的未婚夫更令她感到熟悉。
真正的阿銘將桎梏衝破一絲縫隙,他接連上月光的數據並用自己的意識替代,他照在眠之的手上,想要告訴她真相,但在成功之前,烏雲遮住了明月,月光也隨之消散了。
主神察覺了這個NPC漸漸地覺醒,久違地陷入了回憶之中。
夢醒時分,主神選擇旁觀這一切。
祂一直等待著眠之的覺醒,誰知先等來聶魏銘的醒來。這個名字早在很久之前,祂成為現在的祂之前就存在。
祂踏上這條路,與聶魏銘一生的接近日夜不休的殫智竭力分不開。
他想要留住一個人,用盡一生也沒能成功。
那一場本該在數百年前舉行的婚禮,從來就沒成功過,如同此時的副本一樣。
·
周四的午後下了一場暴雨。
四人小組在暴雨中趕到了。
莊連來不及說什麼囑咐的言語就陷入了戰鬥。眠之遠遠地看著,看到莊連與其他人身上流出血來,心中迴響起歡愉的鐘聲。
那鐘聲是山中的迴響,幽幽靜靜,讓眠之感到安心。
眠之驀然發現,原來,他們流出血來她才會安心。
她喜歡看到拼殺中生命的消磨。
她挑揀不出心中的善意給予,這些莫名其妙的濃稠的愛.欲潑灑在她身上,如腥臭的血水一般令人噁心。
當駱開誠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而他手中的刀穿透了莊連的身軀,這一場戰鬥才堪堪停止。
莊連喚著眠之,讓她過去。
他昨夜才對她承諾了那麼多的事,又是告白又是安撫,要把一顆真心捧到眠之手裡。
可現在他快死了,他頂著的頭銜即將轉移到駱開誠身上去,眠之看他的眼神就跟昨夜不大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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