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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05:24:03 作者: 去蓬蒿
謝月擇甚至動了帶眠之一起離開的念頭,倘若她真的愛上別的男人,有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眠之怎麼能在別的男人懷裡幸福。
謝月擇笑了下,他真是卑劣得夠徹底。
他撫摸著她的臉頰,小聲喚著:「眠之,眠之,你跟小名似的,睡著不醒。」
「都說月盈則虧,水滿則溢。你說我到底是盈是虧,我不讓母后派嬤嬤教導你,我不想你變成那類木訥的只知順從的女子,我希望你快樂,帶著我沒有的那份健健康康快快活活長命百歲。可如果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加深你與我之間的距離,眠之,你說我是不是錯了。」
「眠之,我可以在你面前做一個聖人,亦可以做一個惡人,我無法控制,選擇的權力從始至終都在你手裡。」
謝月擇沒有聽到眠之的回答,她始終閉著雙眼,謝月擇分不清眠之到底是醒了還是睡著,他收回了手,不再試圖喚醒眠之。
謝月擇平躺在床榻上,腦海里是與眠之的過去與將來,過去歷歷在目,將來卻只能由他一人空想。
自小到大,他擁有的再多也占不滿心裡的空洞,是眠之的一言一語將他填滿,在他備受疾病折磨的時候,在他食不下咽的時候,是眠之的快樂喚醒他的快樂。
他只是看著她,心裡就充滿了幸福。哪怕現實里他不過是個病秧子短命鬼活不成人樣,只要眠之陪著他,他就覺得沒什麼大不了。
他不在乎別的人,他不在意自己到底是不是一無所成,他不去尋活受罪苦熬命的意義,她在,他就跟著在。
哪怕有一日他一無所有,只要眠之在,他就有足夠的勇氣去對抗所有的苦難。
可他醒悟得太晚了。
過去眠之一直都在,不可能離開,他就當成了習以為然,還要眠之哄他。
所有人都牽就他還不夠,他還要眠之也牽就他。如今到了這地步,他改了,拿不起那些外在的矜持與驕傲。權勢與名利對他這個疾病纏身的人沒有意義,他甚至很少出殿門,一畝三分地里,他能竭力擁抱的只有眠之。
在謝月擇睡著後,眠之的眼角緩緩落了滴淚。
夜色淒迷,月色朦朧,她已經做了選擇,便不會再回頭。
第25章 金粉胭脂16
眠之的生辰和謝月擇在同一天,這並非她真的在那一天降生人世,而是謝月擇覺得眠之不能沒有一個生日,將自己的生辰分享給她。
眠之是被養兄撿到的,養兄養到三歲眠之又被抱到宮中,年齡只是個大概,具體的年月日卻是沒有。謝月擇的生辰一向不會大辦,皇帝皇后覺得辦生辰仿佛是提醒上蒼,這裡還有一個病秧子沒被收走,每過一歲,死期就進一步,乾脆就不辦生辰。
謝月擇自己的不辦,卻會給眠之張羅。除了些華美的珠寶華服、底下上供的各種奇珍,謝月擇也抄錄好了祈福的經書。
只是這日,都晌午了眠之還不見人影。
黎屏勸慰道:「郡主殿下一定是出宮遊玩去了。許是往年都在宮內過生辰,覺得無趣了些,就帶著人早早地出去了。」
謝月擇神色冷淡,攥緊自己抄錄的經書,指尖發白。
黎屏的勸慰沒能勸到他,謝月擇只是讓人去找。
下午的時候下了暴雨,眠之卻仍是不見人影。
暴雨里,眠之正和宿廬走在山間。這座山人跡罕至,又是暴雨之中,除了眠之與宿廬外再無他人。
眠之笑著沖山林大喊:「宿廬,我們會不會被雷劈啊!你被劈就劈了,可憐我如花似玉,劈成炭柴好可惜的。」
暴雨里迴響都沒了,雨聲激烈眠之笑著在雨中亂踩泥坑:「我的鞋髒了,我不准你乾乾淨淨。」
她拉著宿廬一起踩到了泥坑中,眠之笑著歪到他胸膛里,樂不可支:「這下你的也髒了,怎麼辦怎麼辦,我們都成落水狗了。」
宿廬將眠之抱了起來,大雨沖刷得眠之睜不開眼,宿廬道:「眠之不是落水狗,是落水的鳳凰。」
他說得一本正經,完全不是開玩笑的語氣,眠之臉微微紅了,她摟著他的脖子,假裝生氣道:「我不要當鳳凰,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都怪你,你不是青龍,我也成不了神獸。只能在凡間做對普通夫妻了。」
宿廬摟緊眠之,問她冷嗎?
眠之搖頭:「不冷,你怎麼不接我話茬,我一個人說話好奇怪。」
宿廬沉默了會兒,道:「眠之,你與我做不成凡間普通夫妻。」
他隱隱約約瞥見眠之的命運,她的生命綿延,無邊無際,他看不到盡頭。
他只是眠之生命中的過客,無法與她相伴永生。
眠之誤會了,道:「你嫌棄我?」
宿廬道:「不,眠之,能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事。這世上沒有珍寶可以與你相比,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能陪你走完這一世。」
大雨淋漓地下著,眠之咬唇,半晌都沒說話,許久才道:「你還站在泥坑裡作甚,往前走,上山去。如果雷電要將你我劈死,那就讓它劈,總比你神神叨叨的讓我難過好。」
宿廬敢在雨中上山,自是藝高人膽大,他抱著眠之緩緩朝山上走去,見眠之微微顫了下,用內力驅散了淋漓不盡的雨水。
連眠之鞋履浸染的泥漿也一併散去。
眠之越與他相處,越是能發現宿廬的厲害之處。他不是話本里的俠客,俠客還做不到這一點,這分明是那些求仙的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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