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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05:24:03 作者: 去蓬蒿
    他讓黎屏把眠之抄的祈福經拿過來。黎屏小心翼翼地遞上。

    謝月擇撫摸著封皮,心漸漸地靜了下來。

    「磨墨吧。」他道。

    他要回一本祈福的經書,眠之祈禱的每一個字,他都要親手寫下,她望他安好,他亦如是。

    黎屏雖備好了筆墨紙硯,仍是勸謝月擇不要操勞:「殿下的心意郡主懂得,殿下好好養病比什麼都重要。」

    謝月擇微搖了下頭,唇角輕揚有些苦澀:「不,眠之不懂。」

    她看到的只是他的病,他的弱,他的無能。

    她看到的只是他的束縛,他是一潭爛泥,眠之生長在爛泥里,倦了,想離開,連根都不要寧願做浮萍。

    都說出淤泥而不染,眠之怎麼會看到淤泥的心意。

    謝月擇環視周遭的一切,華貴的終將腐朽,他要用什麼來留住她?

    是註定短折的命,還是並不健全的心?這難倒了謝月擇,他不再多言,拿起筆仔細抄錄祈福的經書。

    一字一句,鐫刻心間。

    而眠之被宿廬帶出了宮,他們在人跡罕至的山間修習。

    眠之看著漫山遍野的花朵,玩樂心起,摘下一朵插在了宿廬的發間。

    「好看。」眠之笑,「宿廬,我一定是第一個為你插花的姑娘。」

    宿廬運起內力,漫山的花瓣飛舞起來,眠之置身其中,眼眶慢慢地濕潤了。

    她走向宿廬,抱住了他,什麼也不說,只是緊緊地抱著他。

    謝月擇抄完了幾頁,手累得抬不起來,為了保證每一個字都是滿懷著祈禱與祝福寫下,謝月擇停了下來。

    他道:「喝藥吧。」

    他主動地喝藥,想要快快地養好身體,等他把身體養好沒這麼虛弱了,他就能陪眠之出宮,給眠之抄經,將眠之抱起,讓眠之看看,他其實沒那麼弱。

    別的男人能做的,他也能。他只是慢一些緩一些,如果眠之能夠耐心一點,她就能看到他並不是一無是處。

    別的男人做不到的,他亦會學著做到。

    眠之惦念養兄,他就把她的養兄找回來;眠之想要平等,他在她面前就不做太子,只是她的丈夫,只是她的……謝月擇微微羞澀地抿住了唇,只是她的、她的……情哥哥……

    第23章 金粉胭脂14

    眠之踩著傍晚的光回到宮中,小太監說太子殿下有請,眠之將手中的花插到花瓶里,欣賞了片刻才動身。

    謝月擇等著眠之用晚膳,眠之到了卻說她已經吃過了。

    謝月擇道:「要不再吃點糕點。」

    眠之搖頭:「不了,殿下沒有別的事我就回去了。有些累,想早點休息。」

    謝月擇喝了兩口湯,便叫下人把晚膳都撤了。

    殿內沒了人,謝月擇問:「眠之,你要與我生疏到如此地步嗎。」

    眠之想了會兒,道:「不是生疏,殿下,我只是謹記自己的身份。」

    謝月擇抿緊唇,他看著她垂著眼眸一副不想多說的模樣,他在她眼裡到底是什麼,連看一眼也那麼為難。

    謝月擇問:「什麼身份。」

    眠之道:「您是太子,我是依附於您的女子,我應該學著恭敬一些,避開一些,太過激烈的情緒譬如之前的爭吵,都對殿下的身體不利。」

    謝月擇怔了會兒,道:「你倒是會替我著想。我是不是應該感激你,感激你知情識趣,感激你避之不及。」

    眠之默了會兒,站起來行了個禮:「天色不早,殿下早些安寢,我就不叨擾殿下了。」

    眠之行完禮便轉身離開,連謝月擇的話也不願多聽。

    謝月擇看著眠之的背影,心中乏力:「站住。」

    眠之沒有停。

    謝月擇站起來追了出去,他喘息著從背後抱住她:「眠之,別鬧了好不好。」

    「我過去對你不好,我都改,」謝月擇心臟跳得厲害,他有些喘不過氣,緩了兩下繼續道,「我想了很久,很久,我沒能體會到你的苦楚,這是我的不對。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眠之,等我不在了你就能得到自由,我送你離開,你想去哪裡都可以,好不好?」

    眠之的心倏地一痛,仿佛被一雙無情的手揉亂,夕陽已徹底落下,沉沉的黑夜浮現,眠之心道,晚了。

    她已經不再期待從上位者的手裡得到自由。

    謝月擇緊緊抱住眠之,他想要一個回答,說什麼都好,只是別沉默,別讓他一個人唱獨角戲,天都黑了,沒人看的。

    他明明將眠之抱在懷裡,可他突然覺得眠之離他好遠,好遠,遠到他都看不清了,只有模模糊糊的背影,他聽不見她的言語,看不見她的歡笑,到最後,連那模糊的影她也不肯留給他。

    「為什麼,」謝月擇問,「我當真讓你厭惡到一句話都不想說。我真的要被鄙夷至此嗎,眠之。」

    謝月擇疑心自己成了這世上最最糟糕的人物,他閉上眼,聞到眠之的體香,幽幽的,夜色里幽遠:「我們不該如此,眠之,結局不該如此。」

    謝月擇鬆開了手,他已經把自己的臉面放在地上供眠之踩,臉剮了,他不能讓骨架也坍塌。

    可當眠之真的毫無猶豫繼續往前走,連回頭看他一眼都不肯時,謝月擇還是做不到就這樣看著她離去。

    他叫了一個暗衛的名,他把她的去路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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