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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7:05:34 作者: 末回
剛才下樓前他告訴男人先去地下車庫取車到飯店大門找他,他則到一樓與陳曦見面,此刻見男人的車子停在大門口,不欲為了陳曦這麼一個人讓他久等的賢逸晨自然是馬上離開。
一見他要走,慢了半拍的陳曦反應後趕緊上去追,「賢先生,請等等,至少這些錢您先收著,剩下的錢我會再想辦法----」快要走到門口的賢逸晨被急得一頭是汗的陳曦一把拽住胳膊,直接就把那一小沓鈔票往他面前塞。賢逸晨被他的這番舉動氣得一把甩開他的手。人來人往的他硬把錢塞給他難道不知道有多難看?賢逸晨也是氣得有些狠了,甩開男人的手的同時一雙鳳眼冰冷地盯著他,磨著牙道:「現在我一分都不會要,二百九十萬,三天後我要是沒接到保險公司收到錢的通知,你等著,我會讓你在這個城市裡混不下去!」陳曦一愣,怔怔看著他推著旋轉門走出去才猛然醒過來,有點遲疑,可看他走遠,陳曦忍不住又跑上去想解釋他剛剛也是急蒙了心才會亂了分寸。在現在這種金錢至上的年代,得罪人,尤其是得罪有錢人,不是陳曦所期望見到的。
而就在賢逸晨走到一輛低調奢華的黑色轎車前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正要坐進去時,陳曦緊隨著追了上來。
「賢先生,剛剛我是太著急了才會這麼衝動,我為剛才的行為向您道歉----」不知是看見什麼,追至車前的陳曦的聲音戛然而止。
單手靠在方向盤上的男人原本只是因為車外的動靜隨意的一瞥,可透過賢逸晨的身體看見臉色慘白站在車外的陳曦時,男人顯然也有了那麼一瞬間的呆滯。
早被陳曦纏得煩躁的賢逸晨根本沒察覺這一瞬間的停滯,一進車就碰地用力關上車門,對旁邊的男人皺眉道:「傑,快開車把這人甩了,我都快被煩死了。」也就是這麼一句話的工夫,待男人的注意力自賢逸晨身上再移回車外時,只看見陳曦近乎落荒而逃的身影。
賢逸晨明顯也看到了,眉毛擰得更緊,不悅地道:「搞什麼啊,剛剛要死要活地纏著我非要我答應讓他先欠著錢,現在就跑了?」當那個逃得飛快的身影消失在他們眼前,男人沒什麼動靜地雙手握住方向盤踩下油門,對還一臉陰鬱的賢逸晨似是不怎麼在意地隨口問道:「對了,逸晨,這個撞你車的人叫什麼名字?」飛快跑遠的陳曦已經沒有心情為省幾個錢再去等公車,伸手攔下剛好開過來的一輛計程車,坐上車后座後他向司機報了地址,就癱坐在了車座上。
開車的司機自後視鏡上看見他的客人一臉蒼白正無力地坐在位置上,好心地放慢速度回頭看了看他,問道:「先生,你臉色不太好,身體沒事吧?」正極力壓抑什麼的陳曦回過神,對上司機擔憂的目光趕緊道:「沒事,就是剛才跑得有點急,」這時司機也便不再說什麼回過身去認真開車。陳曦坐在位置上胡亂揉了下有貼僵硬的面部,隨後才意識到那一小沓鈔票還捏在手上,便急忙忙地塞回挎包里。也許是剛剛抓得太緊,放開的時候表面的兩張鈔票已經黏住了指腹,需要小心去撕才鬆開。
因為心裡太亂,陳曦沒有直接回公司,從計程車上下來他回到自己暫時租住的屋子裡。
上計程車前一陣狂奔,穿在身上的襯衫早濕得緊緊貼住皮膚,回到屋裡他頭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衣物全扒下來,走到浴室里徹徹底底地沖了個涼水澡。
扯下掛在架子上的毛巾一邊擦拭身體一邊往浴室外走去,路過洗手台時,映入鏡子裡的人讓他不由停下腳步。
停下擦拭身體的手,上身向前傾,陳曦不由得伸手撫上鏡子中的那張輪廓。
曾幾何時,這張面孔變得如此滄桑,又不知是什麼時候,眼角多了幾條皺紋,更不知是在哪一個不經意間,眼中的光芒已經變得如此渾濁黯淡。
撫上冰冷鏡面的指尖不住地顫抖,五指終於全然展開完全覆住鏡中那張疲憊的臉。
不看不想,心,就不會疼了。
陳曦慢慢挪開身體,邁開沉重的腳步走出去。
遞到面前的香菸,陳曦沒有拒絕。默默接過銜在嘴裡,在打火機的火光於眼前冒出湊近菸頭時,他吸進一口氣,把濃烈的煙霧吸進腹中。
「陳哥,是不是錢的事還沒解決?」
從辦公室里走出來的馬小岳發現安靜蹲在角落裡的陳曦後,就拿出一包香菸走過去和他並排蹲下,一起吞雲吐霧仰望碧藍的天空。
陳曦取出嘴上的煙放到一邊彈了彈菸灰:「還有點時間,我再想想辦法。」「還差多少?」
「這事你不用管。」陳曦吐出一口煙,朝他扯了下嘴角,「我自己能解決。我堂堂一個大男人,總不能被這點錢逼到絕路上,我這裡還有幾個親戚,明天我去問問。」馬小岳還能說什麼,吸一口煙後,也只能點點頭。
這時離賢逸晨給予的三天期限還剩下一天,而陳曦想盡辦法求過所有能借錢的人,連之前的三十萬也才湊夠七十萬。
陳曦來到這個城市打拼也不過五、六年時間,哪有什麼親戚,這麼對馬小岳說不過是不想讓他跟著一起發愁。
這時候的陳曦已經無計可施,只能茫然地蹲在公司的角落一根接一根的抽菸。
晚上和公司里的人一塊在大排檔里吃過飯陳曦才抽著煙往住的地方走,他並沒有菸癮,只是一遇上煩心事就不想乾耗著,總想找點事情來排解一下,這時抽菸就是最好的選擇。
陳曦住的地方離公司有些距離,以往開著小貨車也要半個多小時才到家,現在小貨車撞一時半刻還不能從修車鋪里開出來因此這幾天他都是坐公車,但今天,他連公車都不想坐,就這麼走著。
這兩天陳曦的心亂得很,不僅僅是因為還不起賢逸晨的那筆修車錢,還有另一件事。或許,比起籌不夠錢還給賢逸晨,後者更讓他無所適從。
但陳曦逼迫自己不要再想,可事情往往越是壓迫反彈也就越激烈,到現在,陳曦都不清楚他糾結煩躁的到底是哪一件事情了。
路再遠也有走到盡頭的時候,陳曦回到租住的樓房下面時已是九點多鐘,用鞋底碾熄最後一根煙,正待走上樓去,就被斜刺里冒出的一個人猛地拽住了胳膊。
被嚇一跳的陳曦借著昏黃的路燈光線定睛一看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頓時連氣都忘了喘。
「上去。」
不等陳曦回過神,拽住他的男人已經強硬地扯著他往樓上走去。
男人拽他的力道大得幾乎能掐斷他的骨頭,疼得陳曦一抽一抽地吸氣,卻硬是不敢甩開抓著他的手。
等兩個人站在陳曦的屋外,男人又冷冰冰地說道:「開門。」陳曦低頭動了下被抓得死緊的胳膊,悶聲道:「你先放手。」男人不眨一眼地盯他半晌,才緩緩鬆開,同時身子一側,徹底把陳曦攔在入口處,斷絕他所有退路。
陳曦只得掏出鑰匙開門,門口在裂開一條fèng的時候男人早急不可耐地一把推他進屋自己緊跟著走進去反手關門上鎖。
待被猛然向前一推險些踉蹌倒地的陳曦站穩腳跟,男人已經似座小山似地穩穩堵在門前。
陳曦的視線不敢在他身上停留,咽了咽口水走到一邊開燈,背對男人遲疑一陣便走到冰箱前,「你要喝什麼……我這裡只有啤酒……」聲音不甚明顯的顫抖,自說自話般也不等男人回答便拿出兩瓶冰鎮過的啤酒,打開後徑直走到沙發前坐下,其中一瓶放在茶几上。
屋子太過寧靜,陳曦又站起來走過去打開電視,拿起遙控器坐回沙發上,一邊胡亂換台,一邊咕咚咕咚地灌著冰涼沁骨的啤酒。整整半瓶啤酒灌進肚中,腦子一片空白的陳曦都沒嘗出來是什麼味,電視上所放映的節目對於此時的他而言,不過是會動的畫面。
是的,陳曦在緊張,也可以說是在不安,甚至是害怕,莫名地。
一直在沉默的男人忽然動了,腦子裡一直在緊繃的一根弦頓時拉扯為一根細如髮隨時可斷的絲線。而在男人坐到他身邊時,這根絲終於支撐不住強大的壓力一下斷開,陳曦跟只受驚的鹿一樣直接從沙發上蹦起來,「我去洗個澡。」丟下一句話同時啪一聲放下啤酒瓶的他逃難般閃身沖入浴室。
浴室門被砰一聲拍上,男人幽冷的目光慢慢移到喝到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啤酒瓶上,無聲無息地取過,不在乎剛剛還被陳曦喝過,對著瓶口,一口接一口的喝著瓶中的液體。
半個小時後陳曦蹭在浴室里痛苦糾結,因為是一個人住洗完澡就光著身子出去隨便套件內褲看電視睡覺的習慣真是要不得,外面那個可不像是坐一坐就會離開的人,現在他除了一條浴巾就是一絲不掛了啊!就算同是男人可他就是不敢就這麼走出去啊怎麼辦,就這樣在浴室里躲到死真的可以嗎?上報紙的時候會不會寫一猥瑣男赤身裸體餓死在沒有鎖的浴室里疑似神經病,這樣真的很傷自尊啊他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