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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6:56:35 作者: 殭屍嬤嬤
    取款機上顯示的餘額比上次多了一千。陳諾深吸一口氣,突然眼眶發酸,喉嚨哽住,難受的感覺就像輸液,冰冰涼涼蔓延血管,寒冷傾襲。

    原來不知不覺,冬天已經到了。

    ***

    元旦晚會如期而至,陳諾她們班的參賽舞蹈《彩雲追月》在班長的帶領下奪得文藝類表演一等獎,原本是要出盡風頭的,不過當晚掀起巨大高潮的卻是學生會副主席,荀默同學。

    「這首歌送給高一六班的陳諾,希望你喜歡。」

    話語剛落,底下起鬨聲呈鼎沸之勢掀起巨浪,陳諾在眾目睽睽之下望向最前排的校長,不知道他老人家此刻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觀賞他外甥激情演繹的《死了都要愛》。

    元旦假期過後,回到學校,陳諾發現薛玲比之以前更加心事重重,魂不守舍。

    班主任找她談過一次,似乎也不見成效。

    那天晚自習,薛玲突然問陳諾,「你過得開心嗎?」

    陳諾楞了一下,一時不曉得怎麼回答。

    她又問:「是不是上了大學就會變好一點?」

    「也許吧,」陳諾說:「不過你老是給自己那麼大壓力,無論哪個階段都會很辛苦的。」

    薛玲搖搖頭,把臉埋進胳膊,聲音略帶哽咽:「我好累啊,快累死了……」

    陳諾再想安慰些什麼,她卻不願多聊了。

    半個月後的周末,陳諾上完補習課回到學校宿舍,發現寢室門口圍了幾個人,議論紛紛。

    「薛玲在裡面哭得好慘啊,好恐怖……」

    正在這時,舍管老師拿著鑰匙疾步而來,打開門,只見薛玲坐在地上,用水果刀把自己的手臂劃得鮮血淋漓,腳邊還有一個驗孕棒。

    她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老師忙將她帶走,之後通知家長,讓他們把孩子接了回去。

    一個星期後,薛玲再回學校時,憔悴得簡直脫了形。

    「你還好嗎?」陳諾不敢告訴她這些天班裡四起的流言,也不敢詢問她是否真的懷孕了。千言萬語話到嘴邊都變得不痛不癢:「快到期末考了,別耽誤學習……」

    陳諾以為,自己還有機會慢慢和她溝通,誰知上到第三節課,薛玲竟然被警察帶走了。

    自那以後同桌換成另一個人,她再沒見過薛玲。

    期末考的那天早自習,班裡不知為什麼炸成一鍋粥,人人都在討論薛玲。

    「昨天你看了學校貼吧沒?」

    「薛玲的事兒嗎?誰傳出來的啊?」

    「班長唄,她去辦公室不小心聽到的,也不知真的假的。」

    「警察都來學校了,還能有假嗎?」

    「那也太噁心了,薛玲被她爸……」

    「電視台都去採訪了呢,她媽媽報的案,據說她十二歲的時候就被她爸性侵了,之前還懷孕……天吶,我要吐了!」

    ……

    上午考試結束,班主任臉色陰沉地走進教室,把茶杯往講台上「砰」地一扔。

    「陳諾,你怎麼回事?!居然給我交白卷!」

    她站起來,木訥又無措,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英語和數學連選擇題都懶得做嗎?下午如果還這樣,你乾脆別讀了,直接給我退學!省得浪費時間!」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其他兩個舍友去食堂吃飯,還沒有回來。

    天知道她滿腦子都是薛玲。

    恍惚間想起上次薛父來開家長會,那個禿頂油膩的男人,看著薛玲的那種笑……

    她想起薛玲的清潔液,想起薛玲的驗孕棒……

    胃裡突然一陣強烈的翻滾,陳諾彎腰乾嘔不止。

    她受不了了,翻出手機打給陳恕,那邊接通,「餵」了一聲,她捂住嘴,瞬間淚崩。

    「諾諾。」

    她終於抑制不住失聲痛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仿佛隨時要昏厥一般。

    耳邊傳來一聲嘆息,陳恕似乎走到了僻靜的地方,耐心問她:「怎麼了?」

    「爸爸……」她難過至極,語無倫次:「我,我考試交了白卷,老師罵我……但我不想考試了,一點兒也不想,我一個字也寫不出來,手一直發抖,我想吐……」

    她哽住,嗆了好幾聲,臉和脖子咳得漲紅。

    陳恕說:「好了,我現在過來。」

    她不斷抽泣:「你快過來,快一點……」

    第七章

    冬日午後的三寶小港在寧靜中顯得十分愜意,漁船和運沙船停在港口休息,遠處曬魚場鋪著成片的網排,女人們正在辛勤勞作,她們會把曬乾的魚頭減下來餵豬,三寶港的豬都是吃海鮮的。

    寒風凜冽,渡船上的乘客大都坐在船艙里避風,馬達劇烈的震動令腳底發麻,陳恕有些焦慮,起身走到甲板抽菸。風很大,他攏手點了好幾次才把煙給點燃。

    袖口黑漆漆的,有些髒,好在深藍色不大瞧得清楚。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厚夾克,裡頭是件帶帽衫,下面穿著粗糙的牛仔褲,還有一雙人造革的黑靴子。

    他好像有幾天沒刮鬍子了,最重要是這一身魚腥味不知能否被海風吹散,他想或許應該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收拾一下,畢竟這樣見到周老師不好。

    每次面對陳諾的老師的時候,他尤其感受到自己作為父親這個角色的存在,以及責任。

    帶她看醫生那次,他也開始懷疑自己這麼多年是不是做錯了。他沒有給過她太多親人之間溫厚的體貼和關懷,而當他想要彌補這一切的時候,卻被醫生告知不能再與她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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