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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6:56:28 作者: 殭屍嬤嬤
可許亦歡不記得自己打過他。
好可憐。
她緩緩撐起身,親親他的臉。江鐸瞬間驚醒,下意識收攏手臂:「亦歡。」
她嗓子很啞:「對不起。」
江鐸沉默半晌:「剛才我給洛醫生打過電話,下午帶你去南山,好嗎?」
許亦歡聞言垂下眼帘,輕輕「嗯」一聲:「我行李還沒收完,稍等一下。」
江鐸愣住,心臟好似被千百支利箭刺中,他僵硬的手掌扣住她的腰:「不,我不是要把你送回醫院,只是找洛醫生看看,我很擔心你。」
許亦歡沒有說話。
江鐸抵住她的額頭沉沉喘氣。兩人都靜默許久,不知怎麼,稍稍貼近,吻在了一起。
江鐸托著她的後腦勺,先是溫柔地、輕輕地貼合,但這樣顯然不夠,他難以忍受般地得寸進尺,心裡又痛又樂,貪婪地與她抵死糾纏。
許亦歡很累,可是好快樂,好想就此溺死在他的吻里。
兩人親得氣喘吁吁,分開時濕濕的,有液體落在唇邊,又被她舔掉了。
「我覺得好丟人。」她忽然這樣說。
江鐸貼在她臉頰:「什麼?」
許亦歡說:「失控的樣子好丟人。」
他略笑道:「沒事,我瞎子,看不見。」
她被逗笑了。
一個瞎子,一個瘋子,所以他們是不是天生一對?
第45章
本來說好一起吃午飯, 江鐸還準備帶她去學校轉轉,可許亦歡現在沒有半點胃口,把藥當飯吃了, 筋疲力盡, 趴在沙發上一動也不想動。
「去床上睡吧。」他輕拍她的背。
「不用。」
江鐸微嘆,只好起身去拿被子。許亦歡的頭沉得像鉛球, 耷拉著眼皮看他從衣櫃裡抱出一床鴨絨被,走過來細心給她蓋好,接著坐到地上,緊挨沙發,撫摸她的腦袋, 輕聲說:「你乖,快睡。」
這場景好像在哪裡見過。
許亦歡抓住他的手放在唇邊,含糊地低喃:「阿蒙, 我好想你。」
江鐸微怔,眉心倏地擰了下,臉色變得有點難看,右手本能抗拒,默然抽了回來。
許亦歡呼吸漸沉, 墜入夢中。
其實他很想問問阿蒙是誰,想知道他們過去發生的故事, 有過的回憶, 但只怕話問出口會刺激她,更刺激自己。
江鐸心煩意亂地抹了把臉, 確認她已經睡著,掏出手機到陽台打電話去。
下午的預約沒有取消,門診治療改為電話諮詢,江鐸把許亦歡的情況轉述給洛暇,然後詢問她的病情和治療進展。
洛暇說她現在最大的問題除了PTSD的症狀以外,還有就是認知歪曲。因為應激事件摧毀了人對日常生活的適應能力,傷害發生時帶來的恐懼感和無助感一直持續,又因當時呼救沒有得到回應,所以對人失去信任。
「其實最佳的治療時機是在急性期,但亦歡那會兒被送進了看守所,之後又沒有得到社會支持,被同學和大眾責備、質疑,那些負面反應無疑導致她的病情嚴重惡化。」
剛開始是過度警覺,自衛系統啟動,時刻保持高度戒備狀態,任何一點小刺激都會讓她驚恐萬狀。就算危險已經解除,創傷經歷還是會通過夢境和思想不斷重演----噩夢裡反覆出現,清醒時被記憶侵擾,感官體驗真實到如同身臨其境。【1】
這種狀況維持一段時間後,為了減輕閃回的痛苦,患者開始有意識地迴避與創傷相關的場景,或許從表面看已經恢復正常生活,但由於認知歪曲和自我受損,整個人變得疏離冷漠,麻木消極。【2】
洛暇說:「雖然迴避可以暫時降低焦慮,可從長遠來看卻惡化了病情,因為恐怖記憶一定會重現。所以創傷後症候群的最大特徵就是麻木和侵擾交替出現,這種對立和衝突會引發意識形態改變,也就是所謂的解離,又稱人格解體或現實解體。患者用這種被撕裂的防禦機制切斷自我與現實的聯繫,以此保護自己不被痛苦淹沒。」【3】
江鐸只覺得每個字都往他心上割,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亦歡剛才和我聊了會兒,她說她有時會失去片段記憶,像看慢動作,沒有現實感,甚至會不認識自己,就像從第三視角目睹別人痛苦,她什麼知覺都沒有。」
「對,類似催眠狀態。」洛暇想了想:「或者說靈魂出竅。比如……比如當你長久地注視鏡子,可能會有瞬間不認得鏡中的自己,仿佛在看另一個人。而解離狀態就是將那瞬間無限拉長,那種無助和恐懼是非常可怕的。」
江鐸問:「能治好嗎?」
對方笑了:「主要還是取決於她自己,你們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那天亦歡也問我,能不能把那些痛苦的記憶全部清除乾淨,當時我就告訴她,這世上沒有這麼神奇的治療方法,恐怖記憶一定會再出現,我要做的是幫她重建自主權,讓她可以負荷這一切,然後積極活下去。」
江鐸又問:「我能做什麼?」
洛暇說:「如果閃回發作,你要告訴她現在很安全,記憶不會傷害到她,另外儘量活動起來,用力眨眼睛,用冷水洗臉,在地板上跺腳,或者還可以在想像中用清潔劑噴散它,或者把它放到保險箱裡。」【4】